万万不能让这两颗老鼠屎坏了这一锅粥!
入厢房之后,只见床榻上躺着的那两个惨白得没了人形的姑娘,领事宫女也被吓得不轻。
她竭力维持镇定:“太医呢?吩咐人去叫了吗?”
“已经与公公说过了,太医马上就到。”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大家快让开。”
一个年轻的太医气喘吁吁而来,拨开层层围观的人群,挤入病人床榻前。
太医放下随身携带的药箱,先翻了翻杨怀苏与杨怀音的眼皮,而后探上她们的手脉。
“怎么样啊?”
“到底生了什么病?”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啊!”
狭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里面三层外面三层。七嘴八舌的说这话,如同成群结队的蜜蜂一般,吵得人耳膜疼。
太医皱眉探了一会儿脉象之后,面色犹豫的对着领事的宫女道:“情况怕是不妙。”
“我们出去说。”
“你们也都散了吧,别围在这了,她们的病怕是要传染的!”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绝。周遭的秀女们推推搡搡,万分焦急地向外头挤去。有的连绣花鞋都被踩到了,亦是不管不顾。使出浑身解数向外头的空地跑去。
好像谁跑得慢,那晦气的恶疾便会捉住她,狠狠地赖着她身着,折腾一番,便不走了。
屋内的人一哄而散,最后连房门也被带上。
“陈太医,那两个秀女如何?”
“祖传的恶疾,难治,长此以往,还会变成传染之病,祸害宫中。”
“那陈太医以为二人该如何处置?”
“快些送出宫吧,这二人相貌平平,又身患恶疾,就算治好了,日后也会反复吗,这样的秀女不要也罢!”
“好,依陈太医所言,我速速派人将这二人送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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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马车上,两个人虚弱地依偎在一起。
顾子由从怀中掏出了解药,一颗送入李唯兮的口中,一颗送入自己口中。
巍峨的宫城渐渐远去,红砖绿瓦被茂密的树荫所遮掩。车窗外传来自由灵动的鸟叫声。
身子未恢复还有些虚弱的两人皆松了一口气,感叹着此行的惊心动魄。
“二位姑娘,老夫只能将你们送到这了。”
闹市门口,车夫拽紧缰绳,停下马车。
“好,多谢车夫了。”李唯兮与顾子由二人互相搀扶着,背着包袱,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马车。
“莫着急,慢慢走。”那车夫心善,见着二人,面容惨白,动作不便,也不催。
待那二人安全下车,站在路旁之后,那车夫才启动马车,驶回庄严肃穆的皇城。
停在路旁的李唯兮与顾子由望着那马车渐渐远去的身影,心情沉重。
她们朝着闹市迈动着脚步,停在一间药铺前。
顾子由入内买了些许草药,而后与李唯兮一同来到那杨氏姐妹的家中。
二人刚离去不久,这个住所并不脏乱,只是空空如也。
“事不宜迟,我要赶紧写封信给父皇。”李唯兮撑着疲惫的身子,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书信所需的笔墨纸砚。
顾子由本是在处理草药,见李唯兮心急,亦放下手中之事,与其一同翻找起来。
最终,二人在书房的柜子的夹缝中寻到一支笔,在墙角处寻到一截墨以及一个有缺口的砚台,而后又在书堆中选了一本较为干净的书籍,撕下里面的纸张。
八仙桌上的灰尘已经被顾子由擦去。
李唯兮坐下,正要下笔之时,却犯了难。
贼人狡猾奸诈,若此信被他们截获,那可要酿成大祸了。父皇此时毫无防备,大晋大部分的兵力还在季凌峰手上,再外连鞑靼。真打起战来,李家的胜算便要大打折扣了。
李唯兮深深皱着眉头,无从下笔。
“怎么了?”顾子由走近,看破了李唯兮的心思“是否担忧被季凌峰截获信件?”
“北京城离南京城过远,我始终是觉得不安心。而且这信鸽入紫禁城之后,皆要先经过宦官之手,如若那些人中亦藏有异心,那情况就更是不妙了。”
“对,宫中之人要多次经手,定然是不安全。我们不如先写信与尊王,让她亲自交与皇上。我知道有一法能消除信纸上的字迹,用特定的药物方能解开。”
“那皇嫂可知道此法?届时能解开子由之密?”
“知晓的,旧时曾与阿姐戏耍过。”
“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先送信鸽前去,我们明日亦启程回京。”
“好。”
将信纸绑在信鸽的腿上,放飞于空之后,李唯兮的心稍稍有些安定。
二人在杨氏姐妹家中待到了天黑,趁着入夜四下无人之际,又换了一副容颜,出了那住处,来到了一家客栈里。
她们身份特殊,不能留下明显的踪迹。
“歇息吧,季家欲捉你来威胁皇上,北京城我们亦不能久留。此时已晚,明日一早我便去寻马匹,我们快马加鞭,速速回南京城。”
“好。”
疲惫不堪的二人交谈了一会之后,便昏睡了过去。此行当真耗费了她们不少气力。
第75章 来势汹汹
翌日, 天刚蒙蒙亮,朝露还未散去,依托在路边的野草上。
湿漉的青石板路传来脚步声,一声两声,不久之后便成群。
贩卖早点的摊贩已然出门, 他们动作麻利的支起门摊,掀开热气腾腾的蒸笼, 任由包子的香气传遍大街小巷。若有行人经过, 便铆足气力,大声吆喝起来。
兴许是前几日太过疲惫, 纵使客栈的厢房离那街道极近,吵杂的声音依旧无法吵醒睡熟的李唯兮。
在她身旁,顾子由已经转醒,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拾掇一番, 出了客栈, 前去购置马匹。
自昨夜起,她便不曾安眠。季家父子瞒天过海,在不知不觉中筹谋了反逆大事, 可见他们绝不是泛泛之辈。如今他们蠢蠢欲动, 还欲捉公主作为筹码,更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北京城断断留不得, 她们必须火速离开。
“老人家, 请问这附近哪有卖马匹的地方?”顾子由朝着一家布坊走去, 拦住了从里头出来的一个人,毕恭毕敬地问道。
老人家和蔼地笑笑,抬手指了指街尾的方向,道:“街尾有个姓张的老头,他们家便是售卖良驹的。”
“好,多谢老人家。”
顾子由闻讯速速朝着街尾走去。
天大亮,街道上行人渐多,人声鼎沸,车马鼓声亦是吵杂,李唯兮转醒,伸手一探,发现身旁的顾子由不见踪迹。
细细回想昨夜的交谈,李唯兮便猜想她是外出购买良驹去了。
在客栈闲逛一圈,李唯兮无聊至极,当即决定亦是出门,买些路上食用的干粮。
她回了厢房,稍稍收拾了一番,见镜中男子的容貌足够以假乱真,便放心地出门了。
早上街道十分热闹,吆喝的、打招呼的、交谈的不胜枚举,目光扫视之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纯粹朴实的笑容。
李唯兮不敢想象,若是战争爆发,这些无辜的百姓该是如何的惨状?
烧杀抢虐,无家可归?亦或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仅仅在心中默念着四个词,李唯兮的脑海中便闪过诸多生动揪心、鲜血淋漓的画面,便觉得一阵难受。
她必须要阻止着一切,竭尽所能。
“公子,要来些馕吗?刚烤出来的,很香呢。”
见这位公子停在自己的小摊前不再向前走去,满头大汗老板娘窃以为他要中意自家的馕,出声唤住了他。
老板娘用手迅速从火炉中揭下一张热腾腾的烤馕,在李唯兮面前晃悠着。
因走神而停下脚步的李唯兮拉回思绪,嘴边勾起大大的笑容,对上老板娘热情灵动的双目。
酥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李唯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很香,但是这也太大了吧。”
刚出炉的馕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刺激着李唯兮味蕾,她有些心动。
但此馕硕大的体积让她望而却步。
她与顾子由皆是胃口极小之人,食这馕,不过十分之一便可饱腹,如此之多,届时发霉扔掉,岂不浪费?
老板娘知晓了李唯兮的忧虑,用着北京城独具的口音,连忙解释道:“这馕耐放,吃个几天没问题,公子可以带回去,慢慢吃。你看,前面那镖局的镖师,每次押镖上路之时,都要在我们店里买上几张馕呢,说是味道极佳,易饱腹,在路上又不易坏。”
李唯兮仔细听着,思索一番,觉得这馕相较于包子一类的不易储藏之物着实是作为干粮的不二之选。
李唯兮做好了决定,抬起头来,与老板娘道:“那给我来一块吧,劳烦大娘帮我切小块一些,路上也方便携带。”
“好咧!”
付完银两,李唯兮告别笑开了花的烤馕铺的老板娘,提着手中略微有些沉甸的干粮转身向前走去,心情亦是不错。
向前走了两步,蓦地,目光之中便出现了一人牵着二马之景。
牵马人分明是看到了她,否则脸上怎会挂着暖意融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