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来,楚辞阁下收敛起抽血痛苦的皱眉,而后收回手臂,用衬衫遮住针口,用警告又无言的目光看了军医一眼。
军医含笑着说:“您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当他再次问起这件事时,楚辞阁下只是淡淡岔开了这个话题:“不必想太多,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希望你和虫崽都能平安就好。”
从始至终楚辞阁下都没有向他索要过任何的报酬,所以才会让他格外愧疚,所以他才会觉得亏欠了楚辞。
可现在告诉他,那个一直在背后为他默默付出,不惜生命的虫,不是楚辞?而是雄主?
滚烫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了诊断书上,阿莫斯以为是他在落泪,然而抬起眼却只看见里斯通红的眼眶,他甚至在里斯不加掩饰的眼睛里看见了嫉妒。
是的,嫉妒。
帝国大概没有任何一只雌虫不嫉妒他受到一只优秀的雄虫如此厚爱。
那只军雌嘶哑着声音:“因为他说,你还没有走到足以保护自己的位置,他死之后,你会沦落为雌奴,所以他要为你努力多活一些时间。”
“所以哪怕每天注射数十种针剂,用数种仪器维系生命,他也为你撑了下来,可你呢?阿莫斯阁下、阿莫斯元帅,你是怎么对他的呢?在你终于登上军部最高的位置以后,是如何回报他的呢?”
阿莫斯想让他住嘴,想让他别说了,然而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诊断书上,久久久久没有出声阻止。
时光在他眼前不停的来回,恩怨纠葛在此刻仿若终于拨开迷雾,得见光明。
“你害得他失去生殖能力,却坐视他被星网诋毁,被所有虫谩骂,被楚辞陷害流放星际,当做奴隶一样羞辱变卖,受尽了所有的罪,哪怕到现在你都在纵容楚辞伤害他,阿莫斯元帅,这就是您的报恩吗?”
里斯每一句话都仿佛是把他拉在阳光下曝晒,那些腐烂的伤口再次被新的刀刃挑开,淋上滚烫的沸水。
阿莫斯在那一刻,疼的想要跪地蜷缩,那种从未感受过的剧痛像是海潮一般将他打落。
他却在想,那个时候的雄主该有多疼呢?
在自己和楚辞军部授勋并肩而立的时候,在他被流放自己无动于衷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疼?
亦或是比自己更疼百倍千倍。
第143章 生殖障碍的雄虫
蔚蓝的宇宙广阔无垠, 在外星际的深处蕴藏着无数危险,恒星的光辉照耀不到这里,帝国的法律也无法执行至此。
一艘残破不堪的军舰摇摇晃晃的从黑洞之中穿行而过,漆黑的舰身上满是炮火的痕迹, 舰身侧翼残缺, 再没有几天前肆意毁坏一个星球的张狂。
驾驶舱里红发雌虫赤/裸着上半身,一道足以把他从头到脚横劈的伤口贯穿上下, 哪怕S级雌虫强悍到近乎变态的身体素质也没有完全愈合, 依然可以从伤口里看见快速蠕动的血肉。
诺尔曼躺在驾驶舱里, 狠狠的扫落手边的控制器, 胸膛剧烈起伏:“该死的,没杀了那只虫拿到酬劳就算了, 损失惨重还惹了一身腥,楚辞那个混蛋要是不给我个交代, 向虫神发誓,我诺尔曼绝不会放过他!”
还惹到那个疯子,阿莫斯跟疯了一样追捕他,这恐怕是他纵横星际这么多年最狼狈的一次。
诺尔曼猩红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一侧驾驶着军舰的雌虫在跨过黑洞后终于瘫倒在座椅里。
“没有外星际坐标, 帝国舰队应该是不会追过来了。”
没有提前定好的坐标点,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星际跨越,就算帝国舰队跟过来了, 这里也危机四伏, 作为星际海盗的主场他们占有巨大的优势, 帝国军舰应该也不会冒险进入。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高兴的太早,一直紧紧注视着跨越点的雌虫骤然站起身来:“首、首领.......”
连声音都带着来自灵魂的恐惧。
一艘庞大巍峨的银色军舰自深邃的黑洞中浮现,鲜血浇灌的铁血王座下是拱卫的冰冷长戟和代表着雄虫的瑰丽花纹。
阿莫斯确实不知道外星际的坐标点, 然而里斯知道。
追杀那些曾经伤害过雄虫的星际海盗,这恐怕是他们之间唯一能够达成的共识。
体量如同一座大型星球的军舰在外星际着陆,就如同骤然降临在利厄斯星的星际海盗,昭示着覆灭的到来。
死亡的恐惧在诺尔曼心中降临。
——
楚辞在帝星被等待的焦虑所折磨,幸好,他的雌侍在军部的职位足够为他带来最新的消息。
军部驰援,诺尔曼重伤败走,而他最想要除掉的那只虫却仅仅只是性命垂危,仍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暴怒的雄虫立刻向星际海盗发来了通讯。
“诺尔曼,我付出高昂的代价可不仅仅是让他重伤,我要你无论付出任何的代价都要——”
雄虫暴怒的神情在看见对面投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星际海盗的驾驶室首次陷入这样的寂静,地面上仍有不少雌虫残缺的尸体,其中最显眼高大的那一只是诺尔曼。
原本瑰丽明亮的虫纹在尸体上逐渐黯淡,雌虫死不瞑目的睁着猩红的双眼,半虫化的身躯犹如钢铁所铸,唯有胸口巨大的窟窿里流出鲜红的血液,显示着原来臭名昭著的海盗首领他也不过只是血肉之躯。
不光胸口有着硕大的窟窿,四肢的骨骼都仿佛被一一碾碎,难以想象死前曾承受过怎样的痛苦。
这样惨烈的景象让娇生惯养的雄虫猝然跌坐在背后的椅子上。
星际投影的对面,是帝国元帅风暴凝聚的漆黑双眼。
“阿莫斯......”
楚辞下意识的攥紧椅子的扶手,背后冷汗直冒,就连声音也开始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曾有幸和阿莫斯共事三年,见过无数次这位帝国凶器虫化屠戮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作为他的敌人站在这个帝国最强之刃的对立面。
“阿莫斯,”仅仅只是念着这个名字,那些尸山血海的血腥味都已经快要把他淹没,“我确实心存嫉妒,但那嫉妒由何而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保持住理智:“我和你在赫尔卡星相遇,曾在你被他当作雌奴虐玩时伸出援手,你却并不愿意跟我离开,后来我们在帝国战场最南端再见,战场之上我也多次救你于危难之际,还有艾克斯......”
说起那些恩情,楚辞逐渐变得有底气,眼眸中也笼罩了一层哀伤的雾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比不过他,阿莫斯,我只是找不到其他能够让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方法......”
多么痴情又无奈的雄虫啊,这番言辞如果放到星网上大概也能欺骗到一堆雌虫的怜爱,然而投影对面的军雌无动于衷。
那双代表着杀戮和血腥的骨翅渐渐收拢,军雌眼底幽暗的波涛涌动,声音冷酷的让人惧怕。
“那么,设计让我闯入雄虫卧室,也是被迫的吗?”
他和雄主的第一次相见,奠定了他们一生悲剧开始的意外,原来并不只是一场意外,而是由面前的虫一手策划。
“艾克斯究竟是被谁的鲜血滋养长大,阁下难道不清楚吗?”
完了,他知道了。
这个念头让楚辞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他的瞳孔骤缩:“不......”
雌虫漆黑无机质的双眼里突然展开一点近乎恐怖的笑意,他伸手慢条斯理的取下因为杀戮过重被浸透仍在滴血的手套,声音低沉如噩梦。
“好好享受接下来逃亡的时光吧,尊贵的雄虫阁下。”
那是死神降临的镰刀,甚至高于帝国法院的宣判。
“不——”楚辞猛然扑向已经彻底关闭的通讯影像,颤栗到疯狂的表情让那张原本俊美的脸被无边恐惧所笼罩。
然而一切已经太迟了。
阿莫斯取下浸透鲜血的手套,对面是尤瑟夫发过来的通讯,投影里的雄虫一头软金色的长发宛如透明,每一次孱弱的呼吸对于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损耗。
帝国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不顾一切运往利厄斯星,维系着雄虫岌岌可危的生命。
“雄主......”雌虫宽大修长的手掌隔着投影虚幻的落在雄虫苍白的脸颊上,垂下的眼帘下是晦暗涌动的波澜,声音嘶哑。
“任何伤害您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请您,一定要醒过来好吗?”哪怕隔着千万光年,那只沾满罪恶的手掌依然不敢真的触碰雄虫苍白的脸颊,只能落在虚虚落在雄虫泛着苍白的金发。
杀戮带来的短暂温度在刹那之后就已离开躯体,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洞和迷惘。
他亏欠雄主的又何止这些,又到底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磨平这一路对雄主的伤害。
他像是从一场冗长的噩梦中醒来,在噩梦里将他最爱的人折磨的遍体鳞伤。
与此同时星网被投掷下一颗重磅炸弹。
#叛国·楚辞#
简单的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引爆了星网,作为推行平权主义,无数雌虫心中的梦中情雌,楚辞在帝国的影响力数一数二,这个词条一出来就受到了大批雌虫的谩骂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