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谭二福回来,带回了村子里的消息。
他让谭二福回去就是要让他安置自己的家里人,不过谭二福却说家人并不想离开村子,而且他家里人实在太多,一群哥哥弟弟嫂子侄子,若是离开了村子不种地了,仅靠跑商和他自己的工资,真的很难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更别提光是租房子买房子就要花多少钱。
所以他只能让家里人多加注意,也叮嘱了他们要保密,谭二福不太担心自己家,因为家里男人很多,用他的话来说,要真出了事,一个男人扛个女人孩子,也能逃出来。
倒是樊雨花听了这个消息,十分果断地做了决定,说是第二天就要去找徐屠户,把猪杀了,卖了,只留些肉自己吃,反正孩子是不能在村子里办满月宴了,那就不用一整头肥猪了,虽然猪现在还没长成,杀了可惜,但是樊雨花并没有犹豫。
季仲远又问了些村子里的事情,得知那些士兵依旧只是雇村人上山干活,除了条件苛刻点,也没有别的过激行为,心里稍微放下心来。
他对樊雨花的应急能力是有信心的,这么多年家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樊雨花都能一一应对,早就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本事,估计她这会儿已经在组织家里人收拾东西了。
想到家人,季仲远嘴角露出一抹笑,心说娘亲真乃神人也,又想到一家人即将在镇上团聚,形影不离朝夕相处,就更期待了。
赵吉祥找了两处房子,当天天黑,季仲远没能去看,只等第二天去。
两处房子都差不多,不大的院子,七八间屋子,由于是“豪宅”,所以都建在了相当好的地段,周边都是富裕人家,环境治安都好些,季仲远看了看,果断选择了位于镇子偏西处的那家,不为别的,就为这家的邻居是广济堂的朱大夫。
房价原本是八十六两,被赵吉祥生生讲到了六十二两,季仲远一去,见中介十分眼熟,想了许久才恍然,说是在窑子里见过,原来是那次他和赵吉祥闯入窑子,偶然瞥见的一位客人,那人吓了个半死,他可知道窑子那些人的下场,那天还好他老婆生辰,他没去窑子,不然现在抄家的可就是他家了。
于是一番“套近乎”,房价降到了五十八,让季仲远捡了个巨大的便宜。
当天便办了过户,季仲远早让谭二福找了七八个人,都是能干活的,有男有女,进了家把里里外外全部擦洗一番,让赵吉祥看着熏了一整天的艾,他自己则跑去邹木匠那里,要买些二手的旧家具。
这房子以前的主人家里人口少,只有两间卧房装修了,留下家具,其他的都还空置,季仲远想着樊雨花一间,季云朵一间,哥嫂一间,未来给小侄子一间,自己还要留一间,这就是五间,他自己的和小侄子的且不着急,先得把其他三间装修好了。
邹木匠那里常年有旧家具出售,就算没有现货,他也能给寻摸些来,季仲远去的时候,他那还有两个大柜子,一张床,和一些桌椅之类,季仲远见那床很新就问:“这床莫不是新做的?”
邹木匠嗨了一声,说:“这原是人家订做的床,让老三给做窄了,不能用,所以放这卖。”
季仲远一瞧,这床比双人床窄,做单人床却很宽敞,正好给季云朵做床,就买了下来,两个柜子被翻新修整了,木材不错,也足够宽大,季仲远挑了个好的买了,又买了桌椅,也都是邹木匠修过的,除了样子旧些,没有别的问题。
第80章
这样几家的家具都凑齐了,只差小侄子屋里的,那个可不急,还有好几年小孩才能自己睡,到时候他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家具。
房子里原本就铺了木地板,季仲远请邹木匠换掉了几块不太好的板子,修得平整些,又让人擦了好几遍,干净又平整,这就很好了。
买的家具送了进去,又把原来的屋子重新布置了一番,连被褥窗帘都换了新的,处处都是干净整洁。
季仲远又找人把自己在铺子里的房间里的东西都搬进了新家,他就不在铺子里住了,每天都要回家去。
至于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就直接从铺子里拿就行,其实也不用补充太多,大家的生活都很节俭,樊雨花会从村子里带上所有能用的物什,没必要再浪费钱。
季仲远忙活了三天,才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主要是房子闲置,又经历夏日暴雨,虽然原主人家有让人来打理过,但还是湿气太重,熏了一整天的艾,第二天刷墙,于是隔天又熏了一天,这才舒服起来。
最后一天,季仲远找人重新修缮了房顶,又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买了柴火,添了油盐酱醋,这才终于能放心地去接家人来。
赵吉祥说他这家真是皇帝也住得,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房子。
季仲远左看右看,却还觉得差点啥,让飞燕去采了些鲜花插在小陶罐里,每个房间摆放两个,家里添了生气,才让人住着舒服。
房子准备好了,季仲远回了趟家,见家里也都准备好了,就把家里人接到镇上去。
他雇了一辆马车,两辆牛车,马车里坐人,牛车上拉东西。
所有人里最金贵的就是常小惠和孩子,常小惠没有出月子,身子正是弱的时候,她对于此次出行十分担忧,人都说女人坐不好月子,是要落下一辈的病根的,所以从没听说谁家媳妇生了孩子没做完月子就搬家的。
还有一个出生十多天的小婴儿,小孩子挪动地方最容易生病,这么小的孩子生病可不能喝药,不好治的。
樊雨花也很担心她们,考虑地十分周到,给常小惠穿了厚厚的衣服鞋袜,还戴了帽子,让季伯山把她背到马车上坐着,不敢让她走路,怕她脚疼。
小婴儿更是提在摇篮里,铺地厚厚的,一点也不怕颠簸,从村里到镇上坐马车不用多久,小孩不会遭罪。
家里的粮食和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装了两马车,和季仲远料想的一样,樊雨花把家里的大缸都带上了,能搬动的全部拉上了车,她甚至把园子里的菜都摘了带上,只剩下庄稼没有带,这些交给了常家兄弟,让他们收了庄稼,磨成面粉,也捣好了米再送去镇上,等到时候付了工钱就是。
他们清早就走,季伯山没有去干活,作为主劳力和季仲远花了一个多时辰把东西搬上车,马车吱吱呀呀把人送到了镇上。
樊雨花惦记着一到镇上就先得给常小惠铺好床褥,让她给孩子喂奶,心里总是不安,又叮嘱田小野说:“你下车了先不用搬东西,去厨房生火做饭去。”
又说季云朵:“你多跑着腿,你嫂子用着什么就去拿什么,东西放哪你也都知道。”
全家人都这样紧张自己,这让常小惠很不好意思,连连说自己不用照顾,谁家媳妇还不坐个月子,樊雨花却不这样觉得,她说女人最重要的时候就是月子,一点都不能马虎。
又担心新家潮湿,怕常小惠和孩子生了病,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等到了新家,季云朵第一个跳下马车,立刻就尖叫了起来。
樊雨花第二个下车,斥责道:“尖叫什么,吓着孩——呀,这么大的宅子啊!”
季云朵撇嘴:“娘,你声音可不比我小。”
季伯山跟在后面扶着牛车笑,不过他也被这宅子震惊了,他是来过镇上的,却很少往镇西边走,也没进过这边的大宅子,一眼看过去,这房子比村里房子大两三倍,着实是有些开了眼的惊喜。
季仲远对他说:“房间我都安排好了,大体跟咱们原来差不多,你和大嫂住东厢,娘住正屋,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你先送大嫂和孩子回屋。”
“好。”季伯山背起常小惠,田小野提着孩子的摇篮跟在后面。
他见着这大房子也很兴奋,心里想着自己的房间会是什么样,季仲远一边带路一边看自己的夫郎,心里痒痒,对他说:“我把咱们铺子里的房间搬了过来,我以后每天都回家。”
回家陪你睡……还要睡你……
田小野羞答答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季仲远带着季伯山去了他们房间,樊雨花提了个大包袱跟在后面,急火火地说:“我先把被褥铺上,她娘俩可受不得凉。”
季仲远笑着说:“娘,我都给准备了,不用担心。”
“你能准备个啥样……”樊雨花叨叨着,一进门却傻了眼。
这般宽敞亮堂的大屋,比她原来住的屋子大好几倍,屋子里家具齐全,擦洗地干干净净,还放了鲜花,空气清新宜人,也提早关了窗,没有风也不潮湿。
房间里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忙活,见着他们就笑了,说:“这就是东家嫂子和大夫人吧?快来,我烧好了肉汤,里面放了姜沫子,最好暖身祛湿了。”
樊雨花目瞪口呆,季仲远连忙解释:“娘,我怕来不及收拾,请了陆大嫂来帮着干几天活,汤饭都烧好了,你先别急着干活,好好休息一会儿。”
樊雨花愣愣道:“好……小惠你喝汤,我……我去铺床去。”
陆大嫂笑着说:“东家大嫂,你不用忙活,我按照东家说的,把被褥都烘了,铺了两层呢,让大夫人直接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