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雪柒勾起苏清眠搭在肩上的头发,这个长度是大陆上青少年最喜欢留的一个长度,即不会女气,又能修饰脸型的缺点——当然苏清眠的脸型没有需要修饰的地方。
苏家五个兄弟,继承了他们父母的优秀基因,上面四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能看见父母的影子。但是苏清眠没有,他的长相摆脱了父母样貌的冷和清绝,向着灿烂热烈的方向长去。
手指上缠了黑色的头发,莹点飞起,轻轻掠过苏清眠的脸颊。
舟雪柒眼底铺着再怎么压抑都能看出端倪的情愫,迷离,暧昧,向往,纠杂着欲。
苏清眠没有阻止舟雪柒的动作,就在苏清眠以为他要抚摸自己脸的时候,舟雪柒放开了他,礼貌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这样礼貌又克制……苏清眠很确定他喜欢自己,不是,是喜欢原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欢,被他看着,苏清眠都有点恋爱的感觉了。
前世拍了那么多海报,苏清眠懂得怎么笑最为直击人心,什么动作最撩人,用只适合自己条件的方式撩人撩到心慌慌。
舟雪柒比他高一点,苏清眠仰头天真无邪地望着他的眼:“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没有介意。”
舟雪柒耳尖微红,眼神闪躲。
完全是个第一次暗恋人的反应。
苏清眠更确定了。
暧昧的氛围节节升高,舟雪柒清秀的面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他稍稍拉开了点距离,声音还算稳,是他一贯的温柔清雅:“不介意就好,”他给自己刚才的举止找合理的解释:“你小时候喜欢乱跑,经常把自己弄脏,不敢回家让苏雾淮看见就跑来找我,还是我给你洗澡去了洗衣服,在我那里吃饱了,苏雾淮来找你才回家。”
舟雪柒说的这些苏清眠都不知道,但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些场景。
舟雪柒眉宇似水:“你可能都忘了。我当上北洲天命第三千年,你从你母亲留下来的萱堂树上诞生,我参加你第一个生宴……”
有人按住舟雪柒的肩膀将他推远了:“在讲故事吗?要论故事,我和他之间的故事要比你多很多,要不要我也来讲讲?”
说话的人语调慢而长,矜傲,却又理所当然,他长发上坠着珍珠链,最长的一条珍珠链比他的发还要长,整齐地披在背上,但是看到他的脸,珍珠都黯淡无光。
聆夜声抽走苏清眠怀里的书,随手翻了几页:“舟雪柒的笔迹,”合上书本,他用绵长的语调念出书皮上的书名,“《天马课程入门总集修订版》……哦,我想起来了,现在用的书籍是几年前的旧版本,不适用了,是时候该出新一版了,这件事还是你在行,下一年学员们可以用上吗?”
舟雪柒对他行了一个礼,标标准准循规蹈矩,他就连对聆夜声的恭敬也是不多不少。
他是一个非常知晓分寸的人:“可以,我已经着手准备细修了,还拜托清眠帮我看错字。”
“你对教育是真上心,圣亭学院让我修改《光明天赋的可感悟点及如何发现新的感悟点》我只应下了,一直没有动笔。”
“我是清闲人,每天养养天马,大人太忙了,有些事情顾不上来可以理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业互吹,苏清眠无心听这些优美讲究的废话,抢回聆夜声手上的书:“如果没有什么事是我先走了,我出来没有和四哥说,他要是找不到我,大概会哭。”
第三十六章 诞生 父母 不孤单
舟雪柒想说什么,被聆夜声抢了先:“我送你吧,东洲天命的山河别院我记得位置,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有好好道谢,给我一个机会?”
这番话说的苏清眠都找不到适合的话语拒绝。
舟雪柒轻笑:“要是论认识路,我似乎更适合,我记得大人极少去我们这些下属的家里。”
聆夜声不动声色地勾住苏清眠的肩膀:“就是因为很少去,才要抓住机会和下属联络感情。”
苏清眠躲开聆夜声的手:“我不是你下属。”
聆夜声点头:“嗯,对,是我四个下属的弟弟。”
妈的,好气。聆夜声说话总能抓到气人的那个点,苏清眠翻了一个白眼,无语望天。
聆夜声又来勾他的肩膀,苏清眠一手拍开:“我是个成年人,谁都不用送我,我能自己来就能自己回去。”
“哟,还是个脾气不小的成年人。”聆夜声啧了一声。
苏清眠:“……”口吐芬芳。
最后三个人一起走在去山河别院的路上,奇异的组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苏清眠抱紧怀里的书,看了看旁边的聆夜声一脸不开心。
在这个每个角落都被精心设计过的城市里,几乎看不到丑陋的东西,街道上一尘不染,树木被修剪成一件艺术品,装饰着玛瑙钻石,不用担心有人会偷走这些名贵的石头,主城有严苛的规矩约束着心有贪婪的人。
贵族少年骑着天马在天上飞行,大声欢笑肆意打闹,苏清眠抬头,等他拿下天马骑乘证书他也可以。
聆夜声拨了拨发,珍珠相撞,发出闷闷的声音:“哦,舟雪柒你不是要给苏清眠讲故事吗?讲到哪里了,苏清眠失了忆,什么都不记得,获许你能帮他回忆起什么。”
舟雪柒微微颔首:“我忘了讲到哪里了。”
聆夜声:“没关系,我记得。”他缓缓道来,“讲到了他第一个生宴,不过我觉得在讲这个之前,讲一下你的诞生更有意思。”
苏清眠的思绪不由自主的被他慵懒好听的声音吸引过去:“我的诞生?”
“你母亲拥有伴生物萱堂树,你父母结婚后这棵萱堂树被种植在水中沚,世界上有个说法,若是夫妻双方爱情足够纯粹,萱堂树上会凝出精灵,传说而已,从未有人见过,第三次光暗圣战,你的父母死于战场,一般人死了之后萱堂树也会消亡,但是你母亲的萱堂树没有,三天后这棵树上凝出了你,你成了世界上第二个兽形是精灵的人,你出生不久后,萱堂树终于枯萎了。”
聆夜声感叹:“你向世人证明了双方感情深厚萱堂树会凝出精灵。”
这是苏清眠第一次听到有人跟自己说他父母的事情,眼前恍惚浮现出了一幕幕片段,不清晰但是真实。
——四个长相各异,但是眉宇间有中相似的清冷的男人仰头看着一棵巨树,树上结了一个花苞,他们在等这朵花苞绽放。
光影斑驳,影影绰绰。
他的父母死于战争中,对世界来说是了不起的英雄吧。
街上有人在讲座,浑重的声音响在听众的耳中:“我们从光明中诞生,必然要往光明里去,黑暗侵蚀我们,为了表达我们对光明的虔诚,我们要拿起武器与之抗争,所有为战争付出生命的人,都是我们的英雄,他们的名字被刻在永恒石上,永不陨灭。”
平淡的语气却听的人热血沸腾。
为世界死去,这是大义吧。
只是原主好可怜,还没有出生父母就没了,萱堂树受他父母的爱感召凝出了他,他踩着父母的爱降生,但也只限于此了。
只听光暗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光明和黑暗的战争,看来这个世界光明和黑暗的矛盾很极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你第一个生宴,大陆上凡是叫的出来的名字的城主、名人、雅士都来为你庆生,最有名望的智者给你取名字,最慈怀的医道圣者为你洗去病浴,礼物浩浩荡荡进城,云梦泽城一时人满为患,场面之盛大,万年罕见,不过英雄最后一个孩子值得这个排场。”
舟雪柒低头注意着苏清眠的表情,但是苏清眠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难过或者伤心的表情,好像只是单纯地听了一个故事,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山河别院立在前面,两个护花使者的任务完成,各自离开。
苏清眠抱着书,嘴角垮了下去,仆人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应。
原主第一个生宴,无数人为他庆生,连聆夜声都说那个场景很盛大,但是一想到那个盛大是原主父母换来的,他就莫名其妙的难过。
他不习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路上忍着情绪,可是一回到家压抑的情绪冲破了薄膜,一发不可收拾。
吃饭的时候他还是心不在焉的。
苏睦踢了踢他:“吃饭,在想什么。”
苏清眠放下筷子,背是驼的:“我我听了一个故事,关于你……我们的父母的,哥……”他抬起头,“我是母亲的萱堂树凝出来的精灵吗?”
苏睦似有不忍,他也放下筷子,阖了阖眼,疲倦道:“是。你是在父母的爱里诞生的,世上第二个兽形为精灵的人。”
“为什么我这么难过……”苏清眠直直地看着苏睦,眼睛无神,两行泪却掉了出来,明明他不是原主,他是个外来的人,为什么在听到这样悲壮又浪漫的事情后会难过的想哭呢。
知道父母早就死去的伤痛,没有父母陪伴长大的遗憾,纠杂着凝成一柄重锤砸在心头上,为什么呢,明明不是他……他的共情能力这么强吗?
苏睦慌了,他走近苏清眠捧起他的脸,冷漠的脸上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