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和腊梅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会儿都摇摇了道:“那却没有。”
于是炎无忧便将目光停留到了彩墨身上,嘴中却说道:“那么如此说来,彩宣似是也可以排除在外了,这最后便要说到彩墨……”
罗氏等人的目光俱都聚拢到了彩墨身上,在厅中亮如白昼的灯火之中,可见彩墨鼻尖微微渗出了细汗,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起来……
炎无忧盯着彩墨看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道:“唉,当一开始知道书房中丢了印石,在没有问过长松等人之前,我可是第一个排除了你偷盗印石的可能性。谁知道这一番盘查下来,最后却变成了你是最具嫌疑的那人。”
“我想你是趁着汐颜姑娘病了那两日去书房中替我拿书时偷拿了那两方印石罢。然后趁着她病中你替彩书送了一次饭去西梢间汐颜姑娘的房中,趁人不备将那方半旧绢子包的两方印石扔到了汐颜床下的脚踏之下。”
此时站在厅中的山茶忽然喊起来:“对,对,姑娘病中第一日晚间送饭过来的是彩墨,她当时对我说彩书在帮着小丫头们往姑娘房中传膳忙不过来,所以她替彩书送来了晚饭。”
炎无忧脸色冷下来盯着彩墨道:“九月三十日去普渡庵礼佛,你可知我为何没让你和彩宣去,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两个谁会向去汐颜房中的腊梅打听关于书房中的事。那时候我虽然将你的嫌疑排到第一,但对于彩宣还是没有排除在外。我走之前叫彩宣到跟前私下与她说的话是明日我们去礼佛,你得了空也可以歇一歇,四处走动走动,和丫头们去后头园子中玩也是可以的。”
“待我从普渡庵回来时,就有院子中的婆子来偷偷告诉我说,彩宣趁着姑娘带着大奶奶去礼佛,带了院子中相好的几个丫头去后头园子中疯玩了半日呢。假如她是那窃石之人,怕做不出这么轻松的事来。”
“最后再说一说彩墨,这个我就问一下当日留在汐颜姑娘房中守屋的腊梅,你说那一日谁来你房中坐了半日,又是谁向你拐弯抹角的打听这两日汐颜在书房中当差可出了什么不顺当的事?”
腊梅闻言转脸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彩墨,又看向炎无忧微微欠身道:“回姑娘的话,是彩墨在那一日来西边耳房改成的宴息处和奴婢一起做针线,又问我了一些姑娘书房中的事。当时我对她说,大奶奶这几日都甚好,并不曾出什么差错。”
话音一落,便见在厅中上首坐着的罗氏重重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厉声道:“彩墨!你在无忧身边儿也服侍了五六年,你倒是说一说,为何会做出这偷盗印石,栽赃陷害我媳妇儿的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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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的花花草草砸得俺很幸福哦,呵呵,谢谢大家。
好传统要继续哦。
☆、37第三十六回
彩墨此时已是双脚一软,神色晦暗,不由自主的跌坐到了厅中的猩红牡丹纹的毡毯上。她只觉自己满嘴苦涩,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转过脸来看向炎无忧,慢慢的一痕清泪从眼角滑下,沿着香腮滴到猩红的毡毯上,刹那消失不见。
炎无忧冷着脸觑着她,淡淡道:“到底是为什么?你说出来,我也不想难为你,看在你伺候我五|六年的情分上,免了你一顿板子,打发你出去。”
彩墨低头咬唇哭泣,沉默不语。
罗氏在上头坐着就来了气道:“你是没有听清楚大姐儿说得话么,若是再不说,我可不管你伺候她几年的情分。我这人最容不得身边儿的人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害人,今日你能害我媳妇儿,明日你就能害我,害老爷!”
这话说得颇重,一说完,便听得一直在上头没说话的炎文贵鼻中重重得“哼”了一声,低着头暗暗饮泣的彩墨不由得身子抖了一下。于是便见得彩墨流着泪抬起头来往汐颜坐着的那边望过去,目光一一从王姨娘,焦姨娘身上看过,最后停留在了慕汐颜身上,抖着唇说了一声:“我这么做,只是为着姑娘新娶进来的这位大奶奶……”
“为了慕姑娘?”炎无忧不解得问,“为何?”
彩墨咬唇道:“因为……因为姑娘对她实在是很好,好得让人心生恨意……”
这话说出来后,厅中众人自是不明白炎无忧对娶进门儿的冲喜的媳妇儿好碍着彩墨什么事?唯有往姨娘勾唇笑了笑,似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众人发愣的时候,王姨娘缓缓开口道:“彩墨,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大姐儿对自己娶进门的媳妇儿好是天经地义的,你这么着可是不喜欢你家姑娘对别人好?就如官宦人家的公子娶了媳妇,那以前的通房丫头必不会喜欢这新进门的奶奶的。”
经王姨娘这么一比喻,厅中的众人才明白了彩墨那句话的意思来。难道这彩墨是因为这新进门儿的媳妇儿拈酸吃醋,做出了这匪夷所思的事?罗氏等人想一想,这彩墨服侍无忧五|六年,日子长了难免对自己主子有了些感情,但无忧不是公子,彩墨也不是通房丫头,这醋就吃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最终还是炎文贵低声说了句:“古来宫中就有对食,宫外也有磨镜……”
这一声虽然低,但不啻是平地一声雷,现在罗氏和焦姨娘都明白了彩墨为什么这么做?当然炎无忧也是明白的,面儿上仍然是冷清如常,但眼中不免透出些惊色,眼底藏着狐疑。又转眼去看对面坐着的慕汐颜,只见她皱着眉似是在想才将听到的那什么“对食”和“磨镜”,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炎无忧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的再将目光投注在跌坐在地上的丫头彩墨身上,只见她听了自己爹爹说得那句话后,目光闪烁,贝齿将下唇咬出了深深的血印。
厅中静了一会儿,众人看着彩墨似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而罗氏的眼中更是有着深深的厌恶之色。
“彩墨,你当真对无忧生了那种心思?”罗氏率先回过神来阴着脸冷声问道。
彩墨转头看向炎无忧,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和不舍之意,泪水喷涌而出。炎无忧有些小小的不忍,侧过头去不看她,只说了句:“彩墨你何必如此?”
罗氏神色愈冷,藏在大袖中的手握了起来,沉声吩咐身后站着的管事妈妈赵嬷嬷道:“赵妈妈,你即刻带人将彩墨带到前头倒座房的马厩中,吩咐外头小厮好生看守着,明日一早便叫人牙子将她领去发卖了!”
赵嬷嬷应了声“是”,便从后头走出来,到外头去叫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一左一右来将彩墨从地上架起来。谁料彩墨却从两个粗使婆子手中挣脱出来,大声哭喊道:“彩墨自八岁上进府,老爷太太并姑娘和姨娘们待奴婢不薄,如今奴婢糊涂做下这等奸恶之事,得这结果也是应当,只是在出去之前,我想向老爷太太并姑娘姨娘们磕个头!”
两个婆子不及阻止,只见她已然重重的向炎文贵跪下磕了个头。炎文贵没有说话,坦然受了她这一个头。赵嬷嬷和那两个粗使婆子见自家老爷应允了,便站在一边,任由彩墨一一向着罗氏,炎无忧,焦姨娘,王姨娘磕下头去。
磕到王姨娘跟前时,王姨娘叹了口气道:“你一进府便在我那院子里做了一年粗使小丫头,因见你伶俐我才把你推荐到夫人跟前,夫人又把你选进去服侍大姐儿。谁曾想如今你却生起些不该生的心思,做下些不该做的糊涂事。我嘱咐你一句,以后出去了,不管到哪家去为奴为婢安分些便好。”
彩墨嗫嚅抖着声说了声:“奴婢谨记姨娘教诲……”
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般纷纷坠下,直起身来从地下爬起来,又转脸深深的看了慕汐颜一眼,彩墨方转身毅然大踏步的往厅外走去。赵嬷嬷和两个粗使婆子见状忙随后跟上走了出去。
彩墨出去后,厅中气氛好一阵沉重,最后还是炎文贵站了起来说了声:“都散了罢。”又对罗氏说了句:“走,咱们回房。”
罗氏微微一愣,这一晚老爷本来是应该轮着去王姨娘房中歇下的。看了眼王姨娘,只见她面儿上挂着笑站起来欠身向着她和炎文贵蹲身一礼,和声道:“那妾身带着长竹回去歇着了。”
炎文贵随意挥了挥袖,已然大踏步往西稍间的卧房中去。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向罗氏行了礼各自退出房回去歇息。慕汐颜跟在炎无忧身后径直往后头歇息的院子里去,彩书,彩宣,山茶,腊梅紧随其后。一路上,炎无忧都没有说话,慕汐颜想她此时心头一定是不好受,自己跟前服侍了五|六年的丫头被查出是那个偷窃印石陷害别人的人,任是谁一开始都无法接受。
汐颜一路走着一路暗暗的想,方才彩墨说是因为姑娘对自己太好了,她才做这事情来陷害自己。又听到王姨娘说什么公子,通房丫头的话,这个她倒是明白,想来是彩砚喜欢姑娘,所以就对姑娘对自己好看不顺眼,吃醋,做傻事了。
不过若是自己像彩墨一样跟在姑娘身边儿五六年,也难免会喜欢上有倾城之貌,又如此聪慧如此有才华的炎大小姐的。汐颜暗暗设想了下,要是自己看见姑娘对别的人好,心中也会有些发酸不舒服呢。要怪,也只能怪炎大小姐太像个从月宫内飞到凡间的嫦娥仙子般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