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大元等人和仇牧带着的人都纷纷离去了,王永富便站了起来,命令自己宅子内的小厮将院子门儿关了,慢慢踱步走到炎文贵跟前,带些嘲讽的语气说:“哟,知州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狼狈的样子。往日家,你可是高高在上,怎么如今向我这低贱的行商之人下跪?”
炎文贵想站起来,奈何被两个小厮死死得按住肩膀,站不起来,只得向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你这小人,定是你勾结匪徒,杀了守门的官军,放了叛军进城。你瞧瞧你做的好事,洛州城一夕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城中死了数万人,这都是因为你,你这般造孽,将来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王永富听了却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我是小人?我是小人?那你是什么人?不过是贪财好色,心肠歹毒的狗官而已!我妹子可是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呀,你瞧瞧你是怎么对她的,扔到洙阳庄子里,虐待她,不给吃,不给穿,还有做不完的活,生了病也不给瞧。不仅如此,还特意让人在她饭菜中下药,想叫她死,而且死得没有一点儿让人怀疑的地方。杀人于无形啊!我的知州大人,我的妹夫!我呸,你还在我们面前充什么正人君子,青天大老爷。你以为你是什么好货色?”
炎文贵听了王永富的话,有点发蒙,他啥时候干过这种事了,当时他只不过是听了罗氏的劝,将王姨娘送到洙阳的庄子上去思过,算做是小小的惩罚,真没有要她性命的意思。
“你胡说!我根本没做过这事,王婉桐虽然与人私通,但我根本没打算要她的命……”炎文贵急急地分辨道。
王姨娘这一年多来也对王永富说过,自己和孙芸儿的事,只不过她说得是自己和她是好姐们,是被罗氏陷害才被炎文贵误认为是私通的。因此炎文贵一这么说,王永福便抬脚在他胸口上踢了一脚道:“亏你还是个男人,女人和女人到底要怎么私通。被你身边儿那狠毒的女人一挑唆,你就被猪油蒙了心了。我妹子嫁给你做妾,地位虽低下,但到底是良妾,你却把她当个贱妾打发。你瞧不起她,也瞧不起我们王家,嫌我们是行商之人下贱,辱没了你这知州府的大老爷。处处不拿正眼看我们。想不到吧,你今日也有落在我们这样下贱之人的手里……”
王永富这一脚不轻,踢在炎文贵的胸口,立时让他嘴中咳出一口血来。只见他仰面倒在地上,愤恨地看了王永富一眼,转而去看站在他身后的王姨娘,面上转而浮上些愧色,哀哀喊了声:“婉桐,我真的没有让人去洙阳的庄子里下药害你……”
王姨娘听到他这一声喊,眼神却十分地空洞,面色也是冰凉,看不出一点儿对他的同情,也看不出对他还有一点儿的留恋。相反,这一声婉桐却让她想起了那个被拖走时,回头含泪喊她名字,然后说下一世还要来找她的女子。
“芸儿”王姨娘喃喃的念了一声,眼中迅速蓄满了泪,面上的神情变得狠厉起来。她提起裙子慢慢走到炎文贵身边,俯看着自己两个孩子的爹,那个曾经对她甜言蜜语,和她颠鸾倒凤的男人,艰难得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泪如雨下。
笑够了,质问他,“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狠?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你放她一马,给她个活路不行么?非得要活活打死她……”
在王姨娘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仿佛又听到了孙芸儿被打的惨叫声,一声声令她痛彻心扉。
炎文贵被王姨娘质问得无话可说,如今想起来自己当时是过于心狠手辣了。当时顾忌着知州府的名声,痛下杀手。其实完全不用让那孙芸儿死的,要是怕她乱说,也可以灌她吃下一包哑药,让她变成个哑巴就行了。可是,那时候却命人打死了她,这的确是自己的不对。一条人命就那么折在他的手上,现在面对着王姨娘,他实在是又悔又愧。
他挣扎着坐起来,声音沉痛道:“婉桐,当时是我糊涂,是我不对,你就看在长松和长竹的面子上,绕过我这一次罢……”
王姨娘呵呵一笑,接话道:“好啊,我答应你,不过,你当初命人打了孙芸儿多少杖,如今你也同样挨上多少杖。若是你没被打死,能活下来,我就饶了你,放你一马……”
炎文贵听到这里,立时脸色变得惨白,冷汗从他额头一颗颗不断得冒出。他记起当时他命府中底下的小厮足足打了孙芸儿九十杖,九十杖啊。一般人就是挨个四五十杖也会受不住血溅当场,一命呜呼。这么看起来,王姨娘是显然不愿意放过他,要为那叫孙芸儿的女子报仇了。原来,他还存着一丝侥幸,认为王姨娘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凭着些微亲情能放过他。如今看起来,她对他是一丝感情也没有了。她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她对她的感情显然超过了自己。这让他觉得很荒诞也很悲伤。
作为一个男人,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女人们定然是爱他的,他对跟了自己的女人们有绝对的掌控权,控制她们的爱恨和生死。可如今,王姨娘让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失败到底。
他自嘲似地哈哈笑起来,边笑边看着王姨娘轻蔑道:“王婉桐,你,还有你们王家全都是贱人……贱人……”
王姨娘面无表情,转脸对身旁的王永富说:“大哥,让小厮们拖他下去,打他九十杖,一杖不许多,一杖也不许少。”
第一百一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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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王永富点头,转而一挥手,令身边儿的几个小厮将炎文贵拖到院子门口的空地上,让人将炎文贵按倒在地,打他九十杖。
行刑的小厮举杖一杖又一杖重重地击打在炎文贵身上,炎文贵刚开始还大骂王永富和王姨娘,在打了四五十杖之后,那叫骂声便渐渐地小了下去。
被两个小厮按住跪在地上的罗氏此时已经哭得肝肠寸断,极力想站起来扑到炎文贵身边儿,嘴里不断呼喊着,“老爷,老爷……”
最后当她听到炎文贵的喊声小了下去,便转而来求王姨娘求她让人住手,别再打了。谁知王姨娘抬手就给了她几耳光,冷冷道:“毒妇,你还替他求情,要不是你撺掇着他对芸儿下杀手,芸儿怎么会死?你等着,我收拾了他,就收拾你!”
等到九十杖打完,炎文贵自然受不住,死于杖下。王永富便命人将他的尸体抬出去,拿车装了,扔到那些街边被叛军杀死的死人堆里。
见炎文贵被打死抬走,罗氏哭得昏倒于地。王永富便命人打了一桶冷水来将她泼醒,在这中间,他问王姨娘,“妹妹,这女人你想怎么处置她?”又说:“我知道这些年你被她欺负够了,才将听炎文贵说派人去洙阳农庄里给你饭菜下药的事不是他做的,这么看起来定是眼前这个女人了。她一心想让你死,我看你也如处置炎文贵一样,让小厮们打她几十杖,杖毙了她,拖出去扔到外头的死人堆里省事。”
谁知王姨娘却咬牙摇头道:“哥哥,我跟这女人的仇恨比你想得还多,若是让她就那么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我遭过的罪也要让她从头到尾受一遍才算完……”
“那你想怎么做?你尽管告诉大哥我,我一定帮你出口恶气。”
王姨娘想了想便说:“先掌嘴一百,再饿她三天,然后将她送到咱们西柳的庄子里,让她给那刘驼背做老婆,让庄头告诉刘驼背,这女人得饿着打着才听话,要是不打不饿就让刘驼背从庄子里滚,让他看好她,不许她跑了……我逢年过节还想去瞧瞧她……”
说到最后,王姨娘呵呵地笑了起来。恰在此时,罗氏苏醒了过来,听到了王姨娘的话,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张口便骂王姨娘:“王婉桐,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你将来定然不得好死!”
王姨娘张口朝她脸上吐了她一口唾沫,狠狠道:“你好意思这么骂我,你才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要不是我命大,早死在你手上了。想不到吧,我被你弄到洙阳庄子里去没死成,又回来了。如今该是我向你讨债的时候了。”
说完这话,就让小厮将罗氏拖起来,死死按着跪在地上,自己挽起袖子上前打她耳光,一边打一边让旁边站着的小厮报数,嘴中道:“这些年来你作威作福,处处使绊子,给我穿小鞋,设计害死了芸儿不说,还想让我死。你还抢走了我的长松,让他不认我这个娘,教唆他一起看不起我。你做得这些事,件件阴险歹毒,老天爷应该收得是你……”
等到王姨娘骂完,一百耳光也打完,罗氏的脸整个肿了,陷入半昏迷中,嘴里的牙都被打掉了两个,满嘴的血,再发不出声来,只是一双怨毒的眼死死地盯着王姨娘。
王姨娘揉着打痛的手,对身边站着的小厮吩咐,“将她拖下去,关到西厢房里,捆绑好了,不给吃喝,好好地饿她三天。三日后再让人将她送到西柳的庄子里。”
旁边的几个小厮应了,把罗氏拖了下去。随后王永富又对看守的人吩咐了几句,方才和王姨娘一起出了院子回城里的宅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