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都道他隐藏了实力,殊不知以往他只是个会拿树枝乱晃的人。
造化弄人,若这些都要拿顾辞暮消失来换,那他宁愿做一辈子废柴。
顾洪找过他两次,询问过他当时拿出的玉石。
叶远歌没有隐瞒,那是原主盗来的卫朝晨的玉石,机缘巧合之下,发挥了其原本的威力,趁着影蛊司不注意,能够将他击毙也在情理之中。
顾洪看上去不太相信,但终究也没有再问什么。
顾辞暮走了之后,他苍老了很多,夫人死在二十年前,子嗣死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慎行主持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情道过歉,叶远歌亦没有追究。
剧情紊乱的情况下,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人站出来,以正义的说法伤害他爱的人。
处理完了影蛊司,各门派调养了一阵子,全部都把重点放在了严恕身上。
跟顾辞暮一样,一下子被人从神坛打落。
无可否认,他还是心软了,凌紫桐在将死的状态下,还是被救了回来。
但即便这样,还是要严格处理严恕叛变的事情。
叶远歌本来不想管这么多事情,可是顾洪坚持把他带了过去。
刚到乘风阁,就被他们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让进去。
凌紫桐托着虚弱的身子,一脚把乘风阁大门踢开了。
叶远歌早就听闻这两人关系不错,那日他是后来才赶过去的,照这个说法,想必就是严恕刺了凌紫桐一剑,并且故意刺歪了。
凌紫桐性子刚烈,无法接受被好友背叛,说什么也要过来要个说法。
严恕倒是不慌,他依然喜欢在院里晒太阳。
叶远歌走进去时,瞧见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没有见过那个人,但严恕主动给那人束发,动作小心,二人关系自然是不错的。
“严恕,你还有脸待在这里,若不是你,那日我们众门派怎么损失如此惨重。”
凌紫桐抽出剑,愤怒的往前走了几步。
严恕偏头看了他一眼,“小声一些,不要吵醒我的阿修。”
他这么一说,凌紫桐就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
“阿修?莫不是……”
她睁大眼,立刻跑到他面前,待到看清那人的脸时,惊讶的往后退了几步。
叶远歌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渊源,但光只是看着凌紫桐这反应,大概就知道这人来历的不凡。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严恕,他已经死了。”
严恕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将那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
就这么一拉,那人慢慢把眼睛睁开了。
这是个清秀的少年,约莫十八岁的年龄,细密的睫毛微微发颤,精致的有些过分了。
他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场景,疑惑的看向严恕,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严恕摸摸他的头,“没事,有我呢。”
听了他这话,那少年才安心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
“严恕,你到底在干什么,我需要一个解释。”
凌紫桐依然不愿意相信,严恕看了她一眼,“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只是在那之前,我想多陪陪他。”
顾洪看上去也像是知道内情,他跟慎行主持有所不同,只待了一会儿就把叶远歌带了出去。
“师傅,我们现在是不管了吗?”
叶远歌心中疑惑,索性问了出口。
顾洪叹了口气,“你都看见了,严恕啊,就是太容易陷进去,但是又走不出来,所以就到了这一步。”
他没有刻意解释,见叶远歌听不明白,还是讲了个清楚。
那个少年名唤余修,早先跟严恕有过一段交情。
严恕为人性格孤僻,哪怕是早早胜任了乘风阁的掌门,也还是跟其他门派不融洽。
他心怀正义,觅不到知音,甚是苦闷之时,遇见了余修。
余修没加过任何门派,自己修行数年,习得了一种剑法,意图与严恕切磋。
一个自学的少年跟一个已有名望的掌门,不用比试,胜负已经能够知晓。
但那一战,严恕输掉了。
他素来心高气傲,哪里能够受这种委屈,因此后来又约了余修几次,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好友。
若只是好友也就罢了,偏偏其中的一个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严恕起初不能接受这些,某天夜里,他发现睡在同床上的余修居然会偷偷的看他,更有甚者,还亲吻了他的脸庞。
他从来都是个不会掩饰自己的人,一旦觉察到了,就必须要说清楚,这样才能够安心。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余修满脸通红,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这里。
然而被严恕直接拉了回来,怎么也不肯让他离开。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就当我喝醉了,做了傻事。”
他们那天晚上没有喝酒,这个理由更显得空白。
“你莫非是对我有那样的心思?”
严恕从来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也没有喜欢过谁,因此说话的语气难免重了些。
余修毕竟还是一个少年,被人戳破了心事,索性就全盘托出了。
“是啊,我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你这样高贵的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乘风阁的掌门,我就算努力多少年,都不可能追得上你。
我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在你看来很可笑,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白天不敢跟你说,只敢晚上偷偷看看你。
刚才是我情不自禁,你若是觉得恶心,我离得远远的就行,保管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
说完余修就离开了,都没有给严恕任何说话的机会。
严恕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只当是走了一个不重要的人。
可谁知道,余修走后,他连每天最基本的剑法都练不进去,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余修对着他傻笑的模样。
第89章 恕修
的确,余修是一个单纯的人。
他喜欢一个人,就会想着法子对别人好,不管是多微不足道的东西,都要双手奉上。
严恕起初不甚在意,直到房里堆满了各样的水果和剑器,多到桌子都放不下,他这才决定好好跟余修谈谈。
在各门派中,男女姻缘尚且遮掩,更何况是两个男子呢。
约见余修的那天,他穿着一身白衣,袖子上绣着金色的纹路,在暖阳的照耀下,闪出粼粼的光来,见严恕过来了,只一抬眼的功夫里,已然笑的腼腆动人。
严恕就站在他对面,瞥见他怀里抱着的花束,由不得一惊。
男子赠花,其寓意无非只有两种。
一是酬谢,二则为意中人。
前几日余修偷亲他的事,他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严恕,这是我给你摘的花,你快闻闻,可香了。”
他这样凑过来,严恕有些许为难,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余修看出来他的闪躲,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严恕最怕看见他这样的神情,索性把花接了过来。
“我不喜欢,但这次我收了,所以下次不要再给我送这个了。”
他选择了一种较为委婉的方法来拒绝,然而余修性子纯良,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
“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想办法带过来。”
严恕愣住了,寻思着要不要直接说清楚,可是一跟余修的目光对上,又生生收了回去。
“我什么都不喜欢,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你不过十八岁的年龄,早点回头,离开乘风阁找一个姑娘婚嫁,过上稳定的生活,这样才是最合适的。”
他说这话时,余修就睁着眼睛盯着他,时间长了,眼眶已经有了些许晶莹的泪光。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那样才合适我,我不喜欢姑娘,我就喜欢你。”
情急之下,他一口气全部都说了出来。
严恕定定的看着他,“简直是疯了,余修,你不要仗着我们关系好就可以乱说话。”
这语气有些生硬,余修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回了一个“好”字。
很显然,这次的约见非常失败。
严恕本来想跟他保持朋友的关系,但也不能了。
三个月来,余修就像是销声匿迹一般,再没有了踪影。
他是个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当自己的爱慕让别人感受到不适时,就会自觉的退出去,好似他从来没来过一样。
严恕每天依旧循规蹈矩,该练剑时就练剑,只是悟得了某处的精髓,想要转头告诉某人时,才发现身边空空落落的。
他以为彼此之间就这样了,不过是一个余修,走了便走了吧。
谁知越是在周围热闹的时候,他就越会无端想起那个害羞的少年。
严恕觉得自己是病了,要不然怎么会对一个男子念念不忘。
上元节那日,乘风阁举办了一场夜宴。
严恕不喜欢热闹,自己一个人拿了一壶酒去后山了。
喝的微醺之时,他恍惚间看见了余修,怕是自己看错了,怎么也不肯放那人离开。
见挣扎不了,那少年索性留了下来。
“你喝醉了,早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