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子酬便大方地承认:“朕知道。”
“陛下也知道臣妾出宫是为何事。”
“对,朕也知道。”
“陛下从没向臣妾问罪。”
白清扬清楚,是她应该向李子酬请罪。
李子酬想了想,说道:“皇后做事自有分寸,朕相信你,也放心。”
白清扬默然不语。
这个李酬跟上一世的李酬完全是相反的性格,那个暴戾的李酬控制欲极强,对自己根本不存在信任,触其逆鳞,便要波及旁人。
而这个李酬,与其说是信任自己,倒不如说,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不在乎自己做了什么。
白清扬低头抿唇,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禁军左营抽调过来守卫玉衡宫的一百来号人中,没有一个李子酬的眼线,白清扬反复排查过几遍。
她对自己太放心了。
她有她的理想与追求,有没有自己,她都可以达到她的目标。
她允许自己接触政治,不计较自己私自出宫,甚至不在意自己与其他男子见面,因为这些事情在她看来都不算什么吧?
白清扬原本以为她能够跟李子酬成为朋友,就算只是君子之交也好。
现在看来,她们之间,依旧是隔了一层可悲的壁障。
可她分明由不顾天子之尊,入水救过自己……
白清扬想不通她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皇后?”李子酬见她许久没有说话,便出声询问。
白清扬隐去眉间情绪,淡淡地回道:“承蒙陛下厚爱,臣妾惶恐。”
作者有话要说:
杨得瑾:我跟谢贽都开始打副本了,你俩还在新手村拉扯呢?
李子酬:啊……
白清扬:嗯……
孟湜客: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第43章 和亲与开战
李子酬察觉到白清扬情绪莫名的低落,她有些迷茫。
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吗?
“那……将孟湜客擢升为阁臣一事……”李子酬用着商量的语气小声说道。
“孟大人的去留,全凭陛下一句话的事,何需问过臣妾的意思。”
李子酬哦了一声,心想她果然兴致不高。
本来主要是来问问夏季万国来朝的事情,白清扬看上去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让她不敢问出口啊……
要改时间再来问吗?
可是这都六月中了,再不做打算,自己就要被做打算了。
李子酬偷偷看了眼垂着眸的白清扬,又望了望窗外明媚的阳光。
还要过几天,太阳直射光才会莅临中原,将夏天带给大盛。
夏至未至的时节,白日里的气温已经颇高,不经意的时候会听到蝉鸣声渐起。户外虽然炎热,只要不暴露在日头底下便不会感到不适。
“皇后可愿意,陪朕出去走走?”
白清扬抬眸,澄澈的茶瞳注视着李子酬,过了一息,螓首微点。
廊庑回转,从朱门绮户向宫殿两侧延伸。
檐牙高啄,上立鸱吻、凤、狮子、天马等七座神兽的光黄彩琉璃瓦像,俯瞰着整个玉衡宫殿,一举一动,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廊下悬铃,风吹玉振。
院边紫薇花开得正艳,伴在流水假山旁独自美丽。
两人在廊道中缓步行走,侍卫和宫女很有眼色地落后好几步,既能保证随时上前听召,又不会使两人交谈声落在自己耳中。
“其实今日朕来,是想请教皇后有关于七月外邦来访的事情。”
白清扬稍稍落后于李子酬半步:“请教不敢当,陛下有何不解之事,请说。”
李子酬:“是朔北和亲一事。”
“和亲。”白清扬看向李子酬,“那不是先帝在世期间就开始商定的事吗?”
李子酬点头:“依皇后之见,这姻是联,还是不联?”
白清扬反问:“陛下意向如何?”
李子酬心想我来找你借参考答案,你却把皮球踢给我……
“朔北汗国若是真的有心结秦晋之好,也不会谈了那么久都没谈好,他们始终是觊觎大盛的土地和财富。”李子酬只好说出自己的见解。
白清扬未置可否,但李子酬说得不错。
她经历过的上一世,朔北来使在紫宸殿上喧宾夺主,咄咄逼人。
李酬属于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受不得这种委屈,直接命人绑了那几个使者,在京中扣了三个月。和亲之事不仅没了下文,还让本就势同水火的两国关系更加糟糕。
后面是朔北恶人先告状,诬陷雍州守军残害他国牧民,率先发兵。
在白清扬看来,拒绝和亲是李酬登基以来做过的少数几个正确的决定之一,但不计后果,过程太过粗暴强硬,结果就是她根本没能力,也没魄力去应对之后产生的连锁反应。
朔北南下后,连续攻破好几座城池,曾一度跨过阴山山脉,举国恐慌,李酬作为国君,进退维谷。
还是白清扬暗中调遣,命人揪出军中内奸,随后暗度陈仓,陈兵朔北王庭,来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白清扬也明白和亲之举为扬汤止沸,要彻底解决北部边患,只能用战。
别看她才女的名号如雷贯耳,她夺位之后用起兵来不比那些开国武勋差。
不过十年的韬光养晦,大盛的虎狼之师如天雷闪电般,一路北伐,一举除了中原顶上这把悬着的利剑。
“那陛下的意思是不和亲?”白清扬问。
“是。”李子酬这样回答道,“但是国内改革方兴未艾,贸然引发跟朔北的冲突,朕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陛下既已下了决定,只管去做便是。”
“皇后还没告诉朕你的想法。”李子酬不依不饶。
白清扬停了下来,任由李子酬独自走出去好几步。
李子酬半天没听到声音,这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她疑惑不解地回头。
只见仪态万方的宫装女子伫立在廊中,一双凤眸秋波微转,面上辨不出情绪,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
“皇后?”
“臣妾的想法,对于陛下而言如此重要吗?”
李子酬眼中不解,不知道白清扬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尽管疑惑着,她依旧细细思索后,才郑重地开口道:
“重要。皇后特殊,朕欲求之。”
事实上李子酬想要单方面毁掉契约,准备开战,也是基于书中白清扬的做法。
白清扬灭掉了朔北,中原百姓才算真的安定了下来。所以白清扬的想法十分重要,关系到大盛的命运,也关系到她的命运。
白清扬微怔,不很相信,而是重复曰:“特殊?”
李子酬背着手信步走回白清扬面前,想要与她拉近距离。
年轻的皇后便看她朝自己走来,步伐随意,腰间的珩佩相互撞击,发出悦耳鸣声。像是失了几分女皇威严,却是多了些许潇洒不羁。
白清扬总是,莫名其妙的……喜欢她这种没有压迫感的样子。
“皇后于朕,有恩。朕于皇后,有愧。”
“有恩?”
有愧白清扬还能理解,可自己对于李酬何时有过恩了?
李子酬继续道:“皇后不计前嫌,愿意为朕分忧,与朕共济,便是有恩。”
白清扬闻言,哑然失笑:“陛下何必如此疏离见外,臣妾乃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伴侣之间相互扶持本就是理所应当……”
白清扬的尾音渐低,好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自然的收住了话音,脸上升起一阵可疑的绯云。
她居然说了“伴侣”,她怎么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呢?!
她二人同为女子,女帝与罪臣之女的媾和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事,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自己的心从没属于过任何人,又怎么偏偏拿了这个理由出来?
真是不周到……
李子酬的重点却不在白清扬话的后半部分,她反而是有点纳闷: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说自己见外了,她表现得有这么生人勿近吗?
“皇后说的是,夫妻之间理应举案齐眉,坦诚相待。”李子酬自顾自地说道,转身向前踱去。
白清扬:“……”
白清扬跟上她有意压慢的步伐,二人再没开口,气氛有些诡异的静谧。
“若要推翻两国联姻,应徐徐图之,不可草率而为。”
李子酬还在想着自己要不要表现得热络一些,却听到白清扬的声音响起。
白清扬继续说道:“朔北称霸草原多年,要想一举覆灭其国,现在看来还是天方夜谭。不过,毕竟是游牧民族,凭借大盛的兵力,要抵御他们的入侵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子酬眨了眨眼:“皇后这是赞成不和亲?”
白清扬颔首:“是。”
有大盛未来雄才大略的君主的肯定,李子酬显然是有底气许多了。
“那便不和亲,大盛不欠朔北的。”
白清扬:“陛下英明。”
李子酬摆摆手:“既然选择不和亲,就要做好打仗的准备。”
白清扬:“朔北人固然凶悍,可我大盛的勇士也不是摆设。”
“朔北可是大盛的死对头啊,□□开国之时,朔北便已经在草原上横行霸道了。大盛坐拥中原,土地广袤,物产丰富,自然招致草原人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