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十分宽阔,以中间戏台子为圆心,周围有序排列着餐桌。
二楼是一个个环形半开放式的雅座,可以直接观赏到一楼歌姬舞者的表演。
三楼应该是封闭的包厢。
一楼大堂没什么用餐门槛,只要钱到位还是能进的。
但二楼和三楼的包间,听说只有熟人常客才能预定使用,像是那种私房菜馆。
掌柜的似乎有意给客人们分级,不用想,目的肯定是先抓住那些达官贵人的胃,再抓住他们的心。
还挺势利,不过商人逐利,也无可厚非。
“谢大人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杨得瑾问道。
“当然是要查出教会的猫腻,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谢贽回答,停顿一下又说道,“昨日,郎君派来的人,我让他们去盯了梁荆和秦光。”
“这两个人都是老狐狸了,光监视还不一定有收获。”杨得瑾点点头,看见谢贽的茶杯空了,又拿来茶壶为她倒满。
谢贽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动作,默了默,问道:“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
杨得瑾奇怪地看她一眼:“这是在外面,又没有其他人,谁来都一样吧?”
谢贽听见她这回答,一时之间有些凌乱,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重新升腾着热气的茶杯,说道:“我不是在说倒茶。”
“那你是说什么?”杨得瑾不解。
谢贽低头,用手轻轻摩挲着杯壁:“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帮我到这种程度?”
她老是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说到底,自己就只是一个三品官员而已,瑜亲王有什么理由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让白清扬与夫人团聚是弥补了谢贽心中的一个遗憾,女皇也没有追究白清扬私自出宫的事,谢贽真的很感激杨得瑾。
她信任自己,把亲王令借给自己用,还亲自来跟进案子,瑜亲王根本没必要做这么多的……
杨得瑾似乎是很意外,她没想到谢贽还在意着这事。
“你怎么还在纠结,本王又不会害你。再说了,我不仅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毕竟要谢贽可是一捆硕大的救命稻草呐。
谢贽:“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谢大人,我说过你值得——谢贽值得杨得瑾这么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真挚,带着殷切的热度,谢贽那向来古井无波的内心有些触动。
“我……”
“哎呀,这菜怎么还没上上来,我得去催催。”说完,杨得瑾趁对面的人没反应过来迅速润掉。
谢贽:“……”
杨得瑾跑得没影了,她的眼神却还停留在门那儿,拿出亲王的令信,指尖描摹着那块沉香木的纹路。眸中闪烁着陌生的情绪,惯来无甚表情的脸上有了柔软的表情。
如果这是个机缘的话,谢贽觉得自己不能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贽:杨姑娘?
杨得瑾:啧,谢小姐!
谢贽:…………要不要这么有来有往啊?
张尚书不想看钕铜贴贴,张尚书只想按时退休。
第37章 闲散武官
虽然百官们现在明面儿上唯唯诺诺的,但鉴于某些人都敢欺负到皇后头上,拿后宫之事威胁女帝,李子酬觉得,她是时候重拳出击了。
这不,朝中小半的闲散武官都被一道圣旨宣进宫中,李子酬在抱月阁宴请众将领。
“钟老,您也被皇上召进宫了?”
钟凛摸着寸长的胡须点头:“慑远侯也来了?”
一众穿着深色官袍的武官,围在阁内面面相觑。
阁外是一群禁军左营的将士,披甲执锐,刀枪剑戟,虎视眈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女帝设宴,别有用心。包括慑远侯的几位武官在内都有些惴惴不安。
“连几位前辈都来了,女皇这是何意?”
“慑远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本侯之前一直待在青海,也是接了圣旨才入宫,就更不晓得其中缘由了。”
“在下总有种不祥的预感,钟老怎么说?”
“哼!就是一个女娃,你们几个怕什么?!老夫倒要看看这女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几人听了钟老将军的发言,连连劝阻:“钟老慎言!”
让那个女暴君给听见了,可是掉脑袋的事。
钟凛的气定神闲与其余人的提心吊胆形成鲜明对比。
他是几人中资质最老的一位武将,三朝元老,曾领兵马大元帅,跟随烈帝南征北战过。如今也是年至耄耋,双鬓苍白,但可能是习武之人的缘故,他的身子骨还硬朗得很。
钟凛在朝廷的威望比肩白巽在民间的人气,方才他虽然出言不逊,几个官员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几乎都暗自下定决心要抱他大腿。
御膳房开始传菜,李子酬带着周怀衿从天枢宫过来,卢小颖跟在身后。
“臣等参见皇上。”
“众爱卿免礼。”李子酬来到主位就坐,让他们平身。
李子酬今天唱的是杯酒释兵权这一出,在座的人都是她跟周怀衿仔细排除出来的,目前并未参与国防却重兵在握的闲散武官,她的目的就是收了这些人的兵权。
李子酬以茶代酒,跟他们“相谈甚欢”。
几个官员心里各自盘算,心想着酒过三巡,也是时候说正事了。
果然,李子酬跟周怀衿对视一眼,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
“各位将军都是我大盛栋梁,各个都为这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
慑远侯心虚,因为只有他是从自家老爹那里继承了个爵位,根本就没上过战场。
“如今大盛国泰民安,少有战事。爱卿们也征战了大半辈子,朕不是不体恤功臣的人,不如各自领个闲职,买几处田宅,趁早享受天伦之乐才是。”
慑远侯一听这话,心中了然,原来女皇是看上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各位将军的兵权。
他的侯府在青海,那里早已归顺大盛朝,再没有战争了。
对于交出兵权这事,慑远侯其实并不抗拒,他从来没用过军队,交就交了,可是他无所谓,有人就……
“皇上这是想鸟尽弓藏,兔死狐烹?”
慑远侯默默低头扶额,心中惊叹真是个胆大的主。
说话的人正是钟凛。
他是李家的忠臣,却对先帝做出传位给公主的行为十分不解且不满。
尽管前朝有公主皇后摄政的先例,可从未听说过女子还能称帝。
钟凛直叹先帝糊涂,连带着对李子酬这位女皇帝也非常瞧不上。
在场的人听了他的话也是心里一惊,瞬间都大气不敢出,等待着女帝的发怒。
李子酬沉默了一下,她倒没有生气,只是与周怀衿眼神交流了一下。
这个人是之前他们俩做过攻略的辅国将军,名字叫钟凛,是跟烈帝——也就是原身李酬的爷爷一起打过仗的将军。
他把突厥人赶出西北,在那里养了一批如同天兵下凡般的军队,让干燥的西域见识到了大盛的狂风暴雨,从此突厥退回到中亚,秋毫无犯。
钟凛这个人守旧观念很重,认定了女子不可称王称帝,对李酬这个女皇帝其实是并无敬意的。
周怀衿又说他是李氏皇族最忠诚的家臣之一,虽然不参与党争,但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所以李子酬也不可能拿暴力手段威胁他,要收了这些人的兵权,还得先啃下他这块硬骨头。
李子酬随后释放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容:“钟将军多虑了,朕说的句句话,发自肺腑,绝无他意。”
钟凛冷哼一声:“如今西北已经太平许久,老夫却还手握重兵。女皇要是怕老夫功高震主,大可卸了我的武职,夺了我的兵权,不必费尽心机整一出鸿门宴!”
周怀衿看不惯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有些不悦:见过刚的,没见过比他还要刚的。
这老古董,要不是他德高望重,忠诚无二,他跟女帝还真准备用铁腕收走他的权。
李子酬还沉得住气,可即使没有发怒,她的语气还是冷了下来:“这么说,钟将军是要抗旨咯?”
钟凛粗眉一竖:“老夫就是抗旨如何?”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钟将军可知朕的暴君之名从何而来?”李子酬现在学会了用自己暴君的名号威胁人。
不能说是黔驴技穷,只能说是百试不爽。
其他官员有些慌了,本来想着跟风辅国将军可以不用交出兵权,女皇也拿他们没办法。
谁知这位元老是真的勇,敢直言抗旨,女帝好像也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话里话外还有拿诸位脑袋开玩笑的意思,这谁听了不害怕啊??!
两人针锋相对,其余人汗如雨下。
慑远侯拧巴着一张脸:他先前还是个刚过弱冠的,无忧无虑的小世子,怎么一承袭爵位之后,就要把命丢在这皇宫抱月阁呢……
那外面的侍卫都盯着呢,他不想竖着走进来,横着抬出去。
绝对不行!
他赶紧表态:“钟将军何必与自己性命过不去?皇上做此决定肯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