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都算她的上司啊。
李子酬突然想起这个人可是被白清扬策反之后来给自己当健康管家的双料高级特工来着,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这可怎么办?
“非要现在见她,您就这么想念皇后娘娘吗?”卢小颖随口一问。
李子酬听了这话反而一顿,也才发觉自己这样的举动有多反常,她只是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中秋宫宴那天,原本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处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慰白清扬,就失去了意识,睡得昏天黑地。
梦的余韵还在影响着她,她虽然已经记不清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但心底那莫名悲戚的感觉久久得不到舒缓。
为什么呢,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立马去见她,不管是为了白清扬,还是为了她自己。
“陛下……我不就是不让你去见皇后娘娘吗?您至于哭嘛……”
“诶?”卢小颖这么一说,李子酬才反应过来有泪水划出了自己眼角。
怎么回事,她明明……
李子酬拿手腕内侧捂着眼睛,执着地说:“我想去见她。”
瞧着女皇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卢小颖纠结半晌之后只能妥协:“那我跟您一起。”
那碗喝了让人狂掉san值的汤是喝不下去了,李子酬说什么都不会再碰第二次,卢小颖倒是没再强求,反正都凉掉了。
卢小颖给李子酬找来保暖的棉衣,让她把领口拢紧些,再是套上狐裘,最后系个斗篷用来挡风。
饶是裹得如此严实,李子酬在出门时,刺骨的冷空气骤然吸进肺里,还是让她止不住咳嗽了几声。
“陛下,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没事,朕只是有些不习惯。”
天枢宫里烧着地龙,大殿里暖烘烘的,倒是真没想到外面会这么冷,虽然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但地面湿漉漉的,大概不久前才落过雨,空气中湿度太大,这个天里被寒风一吹还真够呛。
都冬天了,她究竟睡了多久啊……
李子酬不想惊动皇宫里的其他人,便没有乘坐步辇,天枢宫离太极殿并不远,走过去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但一路上遇到的宫人也不少,他们见着李子酬的第一反应,都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诚惶诚恐地见过女帝。甚至还有不太机灵的,没有认出女帝,先朝卢小颖行了礼。
李子酬不在意这些,卢小颖便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了那个小太监几句,然后放他走了。
白清扬正在太极殿正殿接见臣僚,守门的侍卫见李子酬前来,连忙想要通报,却被她拦住。
李子酬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去了偏殿,从那里的侧门,可以望见正殿内的情形。
白清扬没有穿戴裙钗,一身绛紫的厚重冬装,一反往常清雅飘逸的气质,变得凛然稳重起来,此刻她正居于大殿上首。
“前线战报,迭剌部与我军僵持不下,幽州已被围困数日,城内粮草将竭。”
“雍州和凉州的情况怎么样?”
“尚能应对,然并无余力支援幽州。”
“殿下容秉,幽州危在旦夕,应尽快遣兵北上解幽州之困。”
“长史觉得,本宫应该调动何处兵马最为合适?”
“微臣愚见,西北守军身经百战,又是钟老标下,派他们驰援北境三州,一定能阻止草原人破城。”
白清扬摇了摇头,似乎不是很满意长史的这个答案,转而又问另一个人:“少卿,你来说。”
被点到的人心里咯噔一下,缓慢地走出行列。
“回禀娘娘,臣以为,幽州沦陷已成定局,守军应当及时后撤,等重振旗鼓之后再夺回城池。”
此种发言引起众多同僚不满,卫尉寺少卿成了众矢之的。
“少卿大人,你这是想弃城而逃!”
“夺回城池?你说得轻巧,朔北世为寇乱,守军一旦后撤,幽州城内必将血流成河。”
“就算能夺回城池,那也是一座空城!”
“胆小如鼠的懦夫!得亏不是在军中,不然我多少给你军法伺候了!!”
卫尉寺少卿沉默不语,他也知道刚才所说的话,无异于给自己打上了逃兵的烙印。
殿中央的大臣们争执不休,却始终没能给出个可行方案来,周怀衿瞥向高位,白清扬虽然没有出声制止,但其眉宇间已然透露出厌烦和不耐,于是他高声呵斥道:
“肃静!这般聒噪,枉为朝廷命官!”
殿内这才安静下来,文武官员低垂着头,等待摄政皇后发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杨得瑾:那谢贽算什么?三料高级特工?
谢贽: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第130章 再见
白清扬坐在主位上,睥睨着底下鸦雀无声的群臣,眼神平淡无波。
许久,她才开口:“阵前退缩,动摇军心,革去卫尉寺少卿一职,自己去有司认罚。”
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不想点。
“……微臣有罪。”
被罢官的卫尉寺少卿灰溜溜地离开太极殿,其他大臣不敢有任何异议。
周怀衿叹了口气:这是卫尉寺的最后一个了吧……
这位皇后做事可真是绝啊,从她摄政到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白清扬基本上把她看不顺眼的官员都裁了个干净。最开始也出现过反对的声音,但后来,这些人被白清扬好好整了一顿之后,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尽管被罢免的确实都是些尸位素餐,没有实绩的朽木和烂泥。
可最令周怀衿等一干大臣心惊的,不是白清扬鞭笞朝纲的做法太过激进,而恰恰是因为她的做法这么激进,反而能使大盛在内忧外患之中稳如泰山。
在这种敏感的时局下,大盛就算呈现出大厦将倾的态势也丝毫不奇怪,换做别人,估计早就乱了阵脚,想找后路还来不及呢。
外族大举入侵中原,朝廷又有大规模变动,各种内政国事是铺天盖地而来,而白清扬依然能够及时应对,妥善处理。
这个人的手段和策略,远超他们这些朝臣的想象。
更可怕的是,白清扬太过得心应手和游刃有余,就好像她曾经无数次面对过类似的事情,有过做当政者的经验,才锤炼出了如此纯熟的帝王之术。
真是恐怖如斯。
现在的官场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朝中将近半数的高官都是白清扬的人。这位白相后人究竟有多么深藏不露,那些能够留下来的臣子认识得最为深刻。
在偏殿看着的李子酬也是内心震撼,白清扬比她……更像一个皇帝。
“不解决根源问题,再多的援兵,去了幽州也是给草原人当练手的活靶。”
“这……臣等愚钝,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幽州抵挡艰难,数日无法解困,只能说明他们的守军中也出现了内奸,还要本宫怎样明示?”
白清扬的这句话,让不少人露出了半是惊讶半是顿悟的神情,立马有人出列:“微臣这就向幽州发信。”
“运送粮草的队伍也有问题,你处理一下吧。”
“是,臣领旨。”
周怀衿又叹了口气。
自己明明洞悉一切,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试探和考验大臣,白清扬就是在这种地方让人心生畏惧,她太懂如何做一个摄政皇后——甚至是君主了。
想起李子酬之前让他拥护白清扬继位,周怀衿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两个人,他真是看不懂啊。
幽州问题派了人去解决,之后又提了几件朝中要务,依然让人严格执行。
见没有人再进言,白清扬最后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大敌当前,别让本宫再听到任何怯战畏战的言论,违者,当逃兵处置。”
“臣等谨遵皇后懿旨。”众臣齐齐躬身。
“退班吧。”
群臣陆续离开太极殿,白清扬留了几个内阁成员商议政务,等到大殿只剩下白清扬一人时,又是过去了半个时辰。
白清扬靠在主位的靠背上,仰头捏了捏眉心,看上去颇为心力交瘁。
将卢小颖留在偏殿,李子酬脚步轻轻地朝她走去,生怕惊动了白清扬。
短暂的休息之后,白清扬睁开眼,准备回御书房看文书,却发现穿着狐裘的李子酬立在几步之外,正满目疼惜地看着自己。
白清扬定定地看着她,三秒钟后,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收回视线。
李子酬:?
白清扬没认出自己?
李子酬正想问,便听见白清扬喃喃自语道:“怎么又出现幻觉了……”
李子酬听了,心中更加酸涩。白清扬是有多累,才会出现幻觉?才会把她认成是幻觉?
白清扬只当她是一个只存在于自己眼中的幻影,正打算一如既往地无视掉她,擦肩而过时,李子酬开了口:“清扬。”
白清扬脚步一顿,她回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子酬:“居然还有……幻听……?”
李子酬苦笑着,上前一步,注视着白清扬:“不是幻听。
“也不是幻觉。
“清扬,我回来了。”
一反刚才议政时的强势和冷酷,白清扬露出了微愕且恍惚的神情,似乎在费力理解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