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沈青梧冠礼上见到了,却没什么借鉴意义。
郑氏一出来就闹了不少笑话,沈青梧不觉丢人,小心照顾以礼待人,倒是不免让众人高看一眼。
*
盛京北地隔着千八百里,
这年烟春,北方的雪来迟了但终归是到了,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撒了漫天,落在青枝树上好像传说中的琼枝。
林中无鸟兽作声,透着股冷冽肃杀。
一位老伯进山拾柴,忽觉一阵异风动吹动衣摆。他艰难直起腰四下观望,这偌大的林中就他一个人,他疑心是自己感觉错了,嘀咕几句又躬下背。
又是一阵风动刮走了头上戴的帽子,老伯摸了摸稀疏的发顶,想起村里人传闻说,在山里听见过哀嚎声,惨叫声,怀疑有什么冤魂之类。
老伯心下一惊,他不敢久留,捡了帽子抱着柴火匆匆离开。
事实上,方才不是错觉,老伯身边确实有人经过。只是那些人速度太快,以至于他还未发现,便已经离开。
人分了两拨,两逃一追。
逃跑的已经被追杀三天了,就是他们修仙不需要补觉也有些受不住。 ”他是疯了吗?试炼而已,搞得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付云疲于奔命,几乎到了崩溃的境地,一边跑一边忍不住跟兄弟吐苦水。
付雨脸色也不太好,但是比起兄长更有自知之明,他说:“或许我们确实有仇。”
之后,付云便陷入了沉默,他想起来当初是怎么对待辛妄的。这样一想,确实不算无辜。可他当初又怎么知道,兜兜转转,竟这般低头不见抬头见。
“谁知道他能修炼这么快,”付云悔不当初,“如果早点有人告诉我他天赋这么变态,我死也要拉住你不让你去惹事!”
“……”付雨无言半晌,诚心发问:“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而不是对他下手?”
付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后悔,他踩着一片叶子跃起,跟到付雨身边商量说:“跑不动了,不然我们退出吧。”
欢喜宗有规矩,
试炼期间,生死有命。但无论双方有什么私仇旧恨,只要一方自动退出,另一方都不能伤其性命。付云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一直跑下去累也要累死,还不如痛快点。
付雨更痛快,直接停下了。
“哥,你要是早点说我就不跑了。”付雨面无表情补充道:“我怕你不愿意。”
“我还怕你不甘心!”
这边他们刚停下,辛妄转眼就落在两人面前。他一改往日穿着,换了身墨色衣袍,眉眼一抬视线扫过来,目中无人地紧。
他问:“怎么不跑了?”
“我们退出,不玩了。”付云连连摆手。
付雨则是问道:“你追着我们三天三夜,也不曾下死手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辛妄歪着头思索,好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不到片刻又忽然间想起来,“哦”一声,缓缓说道:“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兄弟俩听他这么说反应过来,他的确是在报复。
因为几年前那桩事。
“都这么些年了……而且当初,我们可是好好把你们送回去了。”付云在心里叫屈,可不止是送回去了,还没捞着好。
“的确,最后没事。所以我也没有怎样,不然你以为还能站在这?”辛妄摇摇头,“可惜还不够。只是这样的话,太简单了。”
言下之意,他纯粹是在折磨两人,行为异常恶劣。
付云听他这么说,感受到威胁。他像是被针扎了,一个猛跳极速护着付雨向后倒退,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抬起手指责辛妄,“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跟你师兄简直越来越像。”
辛妄闻言,脸色一沉。
也不管什么规矩,向着两人出手。原本他们修为不差什么,兄弟两人联手完全可以力压辛妄。不过这段时间以来,辛妄修炼的进度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足足高出一个境界,再多几个金丹期他也不担心。
兄弟俩眼看只能束手就擒,任由他处置。
就在这时,
周易出来拦住了他,两人一交手,辛妄不敌飞身退开。
“干什么呢你?都说了退出不得伤人。”周易板着脸,摆出一位护法的架势。
辛妄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说:“我不杀人,也不想就这么放他们走。这样吧,你们将自己倒吊在林子里,等到试炼结束,我就不找你们麻烦。”
后面的话是对兄弟两人说的,
周易背着手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辛妄无所谓,“等我有空,我还会找他们。”
有空来找他们干什么?找他们玩?
阴魂不散了还!
付云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按你说的做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嗯。”
“说话算数?”
“当着护法的面,自然算数。”
“行!”
付云一锤定音,转头又去说服他弟弟,忍一时风平浪静,值得。
于是,两人不情不愿把自己倒吊在树上,辛妄等他们吊好之后,没有停留转身就走了。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山里寻常的动物伤不到他们,这点惩罚不痛不痒。
缺德的是,未来几天,付云总看见打架的,打着打着来了他们面前,然后都默契地停手……全是些熟悉的面孔,撞上几个嘴巴损的,他差点在树上跟人吵起来。
付雨则直接动手驱赶,但架不住人多。
没两天,兄弟俩就麻木了、认命了。他们怀疑是辛妄故意带着人来参观,说不是故意的都不能信,山里这么大的地方,偏偏能遇上,可太巧了。
这一切,周易都看在眼里。
他觉得有意思转头跟左章讲起,笑得前仰后合,“那小子真损,不过他们兄弟也不错——后来就不行了,不理人可没意思。
我估计试炼之后他们要躲一阵子,丢人了。”
左章尚且淡定,“我听说,上个月辛妄出去走了一趟。”
“怎么?”周易不笑了,问道:“有什么问题?他想去哪是他的自由,这个我们不是向来不管吗?”
“很巧,上个月沈栖霜及冠。”
“那就是叙旧情去了。”
左章不这么以为,他有些担心,“你说他们,不会反目成仇吧。”
*
“不会的,母后多虑了。”沈栖霜语气平淡,根本不担心皇位。
是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皇后不以为然,“你父皇在给郡王加冠时亲口说,希望他好生读书上进,做朝廷栋梁……”
自己儿子不过是平安康乐,两相比较她心里越发不安。
再加上郑氏出来了,虽然是个疯妇,但她还有那张脸,她让沈青梧赚足了名声。
他们母子已经没有母家依仗,皇帝若偏向,只怕无力回天。
想当年,郑氏还是皇后宫里出来的。
皇帝鲜少来后宫,所以她记得郑氏,尤其是在兰妃走后几乎替代般上位……她不屑又嫉妒,时隔多年,仍旧忌惮着有关兰妃的一切。
“朝中不养闲人,读书是好事。”
沈栖霜的话,将皇后唤了回来。
“不论如何,”皇后转身,轻抚着沈栖霜的鬓发,“你是我的孩子,母后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沈栖霜没说话,
他什么都知道了,77交代了一切。如今的沈栖霜,没有立场责怪任何人。
按照77的话,
既然占了他的身体,就应该承担他的命运,所以他不能代替原主草率决定。任何出格的举动都是大忌,谁也不敢说会有什么后果。
倘若沈栖霜想要顺利回到自己的世界,最好是接受命运的馈赠。
第55章 下旨
时也, 命也。半点不由人。
初春时,皇帝偶感风寒。
原本只是小病,谁知病来如山倒, 小小的风寒竟越来越严重, 始终不见好。开了几副方子,但没什么效果。问太医, 那些老头只会摇头,说去年大病伤了身, 龙体大不如前……
皇帝在一次清醒时下旨,令沈栖霜监国, 又叫来心腹大臣委托辅政,兴许是知道自己不行了, 言语之中颇有些托孤的意味。
皇帝不退位, 沈栖霜怎么可能登上皇位。
这个结果,或者说这些结果, 早在来时他就该想到,事到临头说什么都来不及。
屋檐下漏着雨,
沈栖霜如寻常一般去探望皇帝,福禄打着伞跟在他身边,一路上顺通无比。
自从皇帝病后,宫中死气沉沉。
人人都清楚,现在沈栖霜就是无冕之王。一旦皇帝驾崩, 他是板上钉钉的君主, 宫中的新主人。没有人会违抗他的命令,沿途的宫人都自发跪拜。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迎他进门。
“老奴参见殿下。”
“起来吧, ”沈栖霜在他跪下前微微扶了一把, “父皇今天好些了吗?”
“陛下还是老样子, 一直没醒。”老太监摇摇头,他跟着皇帝几十年,除去主仆还是有感情在里面。
沈栖霜闻言没再多说,从老太监身边走过进了里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开了窗也没散尽,他让人熄了香炉拿瓜果熏,自己则在皇帝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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