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遥被陈郁书搂得更紧,陈郁书一只手去掏兜里的打火机,另只手按住了沈墨遥的后脑勺,让沈墨遥脸蛋完全贴在他胸膛上,沈墨遥躲在他怀里彻底没法动弹了。
沈墨遥性格黏人,所以并不会反抗陈郁书的行为,但是跟出租车上那一遭,陈郁书的反应真叫截然不同,沈墨遥什么也没说,手指收紧了陈郁书的腰,乖乖地被他藏着,鼻息里扑鼻的血腥味道。
陈郁书递来打火机,老人并没有去接,而是提了一个新的要求,他重新比划了抽烟的动作——不止是要点火,他还要陈郁书的烟。
陈郁书在他五官扭曲的脸上盯了几秒,掏出烟盒来,倒磕两下,烟把参差不齐地伸出来,他将打开的烟盒朝向老人,老人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颤巍巍地夹出一根香烟,衔在那已不能称为嘴的洞里。
继续朝陈郁书招手,他要陈郁书为他点火。
陈郁书从始至终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老人意图明显,就是想和陈郁书拉近距离,产生肢体接触。
陈郁书看见这样一张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老人便对他愈发得寸进尺,想试探他的底线。
陈郁书面色不改地在打火机上按出飘摇的火光,在这辆公交里,火苗也变成了奇怪的蓝绿色,他稳稳地捉着打火机,让火苗递向老人嘴角的烟卷之上。
眼看要成功引燃烟丝——
老人突然一把扯住陈郁书的手腕,未等他对陈郁书做出什么,另一只惨白、但指节纤细的手攥住了老人的手肘,瞬间,五个青色的指印深深地烙在老人的皮肤上,再去看,这些纤细的手指已经不见了,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但指印没有消失!而且越变越多,不消会就印满了老人半个身子,在他衣领处,肉眼清晰可见的、瞬间冒出满满的青色指印。
即将掐死他的脖颈。
老人身体里的骨骼因为挤压错位而不断咯吱作响,由于他没有一副可以做出表情的五官,所以并不能看出他是否痛苦,只有那张黑洞一样的嘴里发出被掐住脖子的恶心的咕噜声。
他瞬间放开了陈郁书的手腕,打火机应声掉在地上,火苗也熄灭了。
全程不过两秒钟,那些青色指印在老人松开陈郁书时,终于停止蔓延,老人的眼睛看向了陈郁书怀里,那衣襟处露着一只大眼睛,圆鼓鼓地瞪着他。
老人咬着未点燃的烟卷,身子慢吞吞地转了回去,他的身体看起来,因为骨骼错位而扭曲着,但他只是蜷缩回去,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比起是试探陈郁书的底线,不如说是试探沈墨遥,很明显,沈墨遥不让人碰陈郁书。
不管这些东西之前在对陈郁书打着什么主意,沈墨遥阴狠如斯,让它们全部打消了原本的计划,就像摄影师也打消了自己原本的拍摄计划。
这个节目和沈墨遥的恋综一样,完全走向了不可预估的发展。
第58章 《吓死鬼》6 神秘黑车
公交车内一切恢复原样——默不作声的乘客、缓缓行驶的车辆, 以及,窗外纠缠不休的雾气。
沈墨遥乌黑的发丝从陈郁书衣襟出泄露出好几簇,沈墨遥已经将脑袋拧回来, 不再露着大眼睛对着车里的东西瞪视, 脸侧贴回在陈郁书胸膛上, 静悄悄地听着陈郁书的心跳,看起来就像被陈郁书保护着的无害食草动物。
陈郁书手指带着安抚的意思, 一下接一下地抚摸着沈墨遥的脑袋,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刚刚沈墨遥对老人做了什么, 手指上的黑色指环近乎融进沈墨遥漆黑的发色。
沈墨遥搂着他的手臂收得越来越近, 身体也在颤栗着, 陈郁书对于现在的诡异情况不做评价, 而在沈墨遥头顶上落下一吻,但没有一点调戏沈墨遥的混蛋劲。
沈墨遥被陈郁书顺着毛,逐渐恢复了平静, 身体也停下抖动, 不过手臂还是将陈郁书抱得很紧。
乘客们也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睛,不再往这三个外乡人身上窥探。
因为谁也不想浑身爬满沈墨遥的青色指印。
公交开始减速,看来终于要在目的地停靠了,陈郁书摇了摇沈墨遥的身子,在他耳畔低语:“准备下车了。”
沈墨遥寡言少语地点点头。
陈郁书示意后座的摄影师准备下车,摄影师始终扭头看着浓雾迷蒙的车窗,好似完全不知情,但是这种“不知情”里,大半是自我保护。
得到陈郁书的暗示, 摄影师手脚发软, 慌慌张张地将摄像机也放进背包里去, 车开到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陈郁书为什么不需要他在公交内进行拍摄任务。
因为这里有不能拍的东西。
背包的拉链被他用力拉扯开,发出划破空气的凄厉声,平时用心保护的昂贵器材被随便地捅进去,和背包内的杂物撞出稀里哗啦的狼狈动静。
摄影师赶紧拉好背包,跨在肩膀上,他已经暴露出自己的慌张情绪,现在不能再多做更多节外生枝的动作。
绝对不能引起乘客的注意。
公交靠站,刹车装置也发出锈蚀后的可怕声音,整辆车上的人、以及不是人的东西全都剧烈地颠簸了一下,车停下,陈郁书也立刻搂着沈墨遥站起身,对摄影师做手势,摄影师紧紧贴在陈郁书背后,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乘客。
通过车辆宽阔的前风窗,可见前方依然浓雾缭绕,司机就在这种条件下按照某种既定的目的地,四平八稳地开了过来。
陈郁书前胸贴着沈墨遥,后背带着摄影师,行动有些不自如,沈墨遥始终紧紧搂抱着他,脑袋拱在他外套里不出来——乘客们也并不希望他出来。
摄影师是没法学沈墨遥对着陈郁书小鸟依人,一个体型上不允许,一个是陈郁书不允许,否则按照他现在手脚发抖、冷汗如雨的状态,也恨不能挤进陈郁书怀里去。
陈郁书冷静淡定到不合常理,成了这个临时小队的主心骨。
不过沈墨遥是真正的必杀技。
后门正慢吞吞地打开,转轴处发出刺耳的噪音,和指甲刮蹭黑板的程度不相上下,叫人毛发倒竖。
看来这辆公交不大情愿放走这两个半的新鲜来客。
但是剩余的半个,是个大魔王,它的灵异度远不能招架住他。
在门露出能过一人的缝隙时,陈郁书行动迅捷,一把拽住摄影师前胸的衣物,搂着沈墨遥的手臂干脆利落地把老婆拎起来,让沈墨遥双脚离地,三两下拖着两个累赘加一个背包跳下了公交。
在他们离开公交的一刹那,原本只是有些老旧的车辆瞬间变了样,就像一张溃烂的皮肤,虚假的表象完全从公交上脱落溃散,露出了底下早已病变的血肉!
公交车内一半生长出大堆焦黑的痕迹,另一半则生长着斑斑的锈迹,车窗上完整的玻璃面消失了,乘客的血肉也瞬间溶解,三人原先坐着的一列都变成了和老人一样溃烂的模样。
而另一列和身下烧焦的车体一样,成了焦黑的骷髅。
三人完全从车内脱身,还保持着下车时背对公交的姿势,摄影师感觉到公交上有种奇怪的动静,他想扭头去看,陈郁书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声音强硬,绝对不容拒绝:“现在不要看。”
被陈郁书这样严厉地提醒,摄影师整个脊背都有种发麻的感觉,他肢体僵硬,但按照陈郁书的意思,继续保持背对着公交,随着公交渐行渐远,鼻息里的血腥味也消散了大半。
这时陈郁书才松开摄影师的领子,摄影师实在无法按捺好奇心,他猛地回头朝着公交离开的方向望去,这辆车就和来时一样,沉浸在浓重的雾气里,无法看清内里的任何景象。
不过他这样探看着,不知何处来了一股强烈的冷风,让环绕着公交的白色浓雾被吹得稀薄。
摄影师倒吸口凉气,幸亏陈郁书及时拎住他的后领,否则他已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车里已经不能称为人类的死尸正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用这些没有眼珠的眼眶盯着他!
摄影师躲开公交内恶毒的视线,他闭紧嘴,鼻翼用力张合着,拼命地往痉挛的肺部里吸进大量氧气。
陈郁书臂力惊人地拎着他,让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颗古木旁边,倚靠在树上缓过气,摄影师用力地抱着背包,瞪着眼睛,眼球突出,刚刚的经历和那地狱一样的画面,让他濒临崩溃。
陈郁书还是始终什么也不解释,遇到真东西,语言就显得苍白无力,他声音冷硬地叮嘱摄影师:“你刚刚看到的东西都是幻觉,听到了没有?”
这种强硬的语气并不让摄影师反感,他现在急需有人用坚定的态度引导他。
摄影师本能中的自我保护意识涌上来,点点头,不再去想关于那辆公交的任何细节,眼睛瞥向陈郁书怀里过于沉默的沈墨遥身上。
沈墨遥正露出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摄影师抖了一下,忍不住也别开脸躲避沈墨遥的视线,虽然沈墨遥看起来和平常无异,面色有些苍白,眸子黑漆漆的,但摄影师对他感到生理不适。
沈墨遥身上残留着和公交车里的东西一样的非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