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淮恍惚间下意识的抬头,之间那轮太阳虚影又凝实了几分,见魏淮看过去还一闪一闪的,仿佛在致意。
“……”他有种直觉,这个雷劫他可能也就只能感受这么短暂的一下了。
“还挺敏锐的,不错,”忽然,空灵缥缈的声音在魏淮的耳边响起,“我是这片空间新生的灵。”
“我们做个交易,雷劫我帮你扛,能量也是我来炼化,你帮我将这些能量散发出去,反哺这片大地如何?”
魏淮抬了抬眼,“你似乎并未给我选择。”
“因为你的先祖已经和我达成了约定,不然这传承如何能存在这么久?”空灵的声音毫无起伏,不带丝毫情绪,“你传承中吸取的能量就来自这片大陆,土地上的生灵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一个轮回,将自身的灵力给了你。”
“你是这片土地供养出来的孩子。”
魏淮有些哑然,难怪传承时的灵力在某一刻突然多的离谱,难怪万年长青的树在短短的时间内便黄了叶子,秘境中的其他生灵也不该这么快的完成一次生命的传递。
原来如此。
魏淮点头,这对他来说除了不能感受后面的雷劫声势有多浩大以外,几乎没什么不好的,“既然如此,我们开始吧。”
“好孩子。”缥缈的声音带上了些温柔,空中的第二轮太阳一闪,第二道雷劫应声劈下。
魏淮做好了心里准备,看着雷劫将要劈到身上时,自己缓缓消散,又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收集起来,揉捏成团,送入魏淮体中。
魏淮要做的,只是借助先祖留下的石墙壁画,将身体里的力量再度传输出去。
这么来回几次后,魏淮干脆盘腿坐下,找了个更加舒服,适合传递灵气的姿势。
荒漠还是那个荒漠,只是在无人可知的地底,深藏于地下的生灵再度活跃起来,一个个虫茧破裂,新生命从中孕育而生。
潺潺的河流越发欢快,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奔腾起来,一条条色彩不一的鱼越出水面,青草复绿,悄然发芽,黄了叶子的高大树木再度长出新绿。
一切欣欣向荣。
而秘境中的人们小心的观察着这一切,不敢妄动。
“你放心,他肯定会没事的。”虞珩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他看着旁边逐渐沉默的溥乌心里有些着急。
他知道,溥乌心绪起伏越大,表面看起来便越镇定,然而压抑的久了,必定会出问题。虞珩看了眼溥乌几乎已经压抑不住泄露情绪的泛红双目,又说了一句。
“别着急,雷劫还没结束,魏淮肯定没事的。”
“我知道。”溥乌双拳紧握,死死盯着雷劫所及之处毫不放松。
你这可不像是知道的样子。虞珩抽了抽嘴角,也不再出声。
……
距离秘境结束还有十天,雷劫劈了整整三天,劈的一直观看的人们内心稍显麻木。
魏淮盘腿闭眼坐在一圈石墙的中心,看不见的灵力光圈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逸散,脚下的草亲密的贴着魏淮的大腿,欢欣鼓舞的晃着自己的身躯。
“这是最后一道了,”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道雷劫过后,我便要晋升界灵,与此界同生。”
“你的传承应该还有最后一个仪式吧?不用谢,观众都已到场。”
六界现存的所有的族群,或多或少都被拉进了这片空间,这便是那些非妖族修士得以进入临溪秘境的原因。
“你将成为新界的王。”
魏淮没有回答,专心做着自己的传递工作。
最后一道,也是最凶悍的雷劫猛的劈下,在接触到魏淮时扭动几下,同样不出意外的被迫消散了。
魏淮抬头望天,新生的太阳已经与一般太阳无二,反而原本的太阳暗淡许多,有退去之意。
“谢谢。”微风拂过魏淮的发梢,几天下来沉积在身体中的灵力瞬间消化,境界也彻底稳固了下来。
至此,空中的太阳只剩一轮,带着活泼的朝气,如同新生的婴孩。
片刻后,光柱投射而下,将魏淮包裹进去。
秘境中的人愣愣地看着这天地异象,只见光柱中轻轻飘起一个黑点,似乎是个人影,距离近些的,实力又高强的修士则是清楚看见了那人的面容。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轻柔的风飘过每一个人的后背,所有人均微微俯身,不得违抗。
虞珩面色大骇,想要反抗却不得,轻柔的风既轻也重,顺应时背上仿佛什么都没有,想要反抗时却发现后背沉重的令人直不起腰。旁边的溥乌尚且可以抵抗,微风本想再拂一次,一直拂到他愿意弯腰为止,只是最终却悄悄消散了。
本土的灵兽已经各类生灵,不必风吹,便早已低下头颅,整个界域仿佛被风吹弯了腰的麦田般朝着中心俯身。
如同朝贺。
六界之外的第一个新界诞生。
就此,传承的最后一个仪式完成——
新王立,万族来朝!
第66章
仪式结束后,秘境自成一界,所有非原住民全被新生的界灵传送了回去,一息的功夫周围景色就大变了样,回到了熟悉的方舟之上。
魏淮也算是出了名,秘境中的异象被人用留影石记录了下来,随后被疯狂传播,席卷一阵浪潮。找上门的各族修士络绎不绝,好在溥乌积威甚重,鲜少有人敢擅闯妖族重地,挡住了别有用心前来拜访的一众人士。
接连突破几个大境界的魏淮也不必再为无法控制人身而忧心,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成年体的巅峰期,状态转换信手拈来。
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雕梁画栋的房屋一点没变,窗外的鸟还是那么可恶,个个都跟害怕没饭吃似的,起的老早,叽叽喳喳的叫声惹人心烦。回来时正值春天,山下的积雪已经完全化开了,只有少有人去的山顶远远看去还有一点纯白的色彩。
安成长的也很快,身高长的飞快,短短时间不见便到了魏淮的腰部,冀流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年龄也差不多快有上千岁,魏淮觉得在带孩子这件事情上,冀流不知要比溥乌高多少个境界。
同样的,这方面的经验也比他要多,因此从辈分上来讲,虽然魏淮算是安的叔叔,但问过两人的意思之后,他还是决定把安交给冀流照顾。
唯一不同的是,溥乌的态度。
以前他们虽然也时常在一起,但那时魏淮基本上都是原型,在他变成人形的时候,溥乌一般会自动保持距离,甚至有些故意避着的意思,但现在不论魏淮是人还是猫,见到溥乌的频率都直线上升。
变成猫的时候,妖王便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他一把捞起,抱在怀里,贴在鼓囊囊的胸肌上,变成人的时候则是时常出现在魏淮面前,有的时候或许还带着一些叫不出名字但颇有几分姿色的花鸟鱼,跟之前送给魏淮做剑的灵树根茎完全是两种画风。
总之是刷足了存在感。
方法并不新颖但却很有效,起码现在魏淮再见到他时已经完全可以屏蔽掉一些瑟瑟的画面,不看那里挑战的时间有了长足的进步。
可喜可贺。
魏淮这一族历经劫难,剩下来的族人很少,他的声名虽然是打出去了,但目前也没有族人找上门来,不必担忧发展与安置问题,临溪内部千万年来自成一派,也用不着他去管理。外界因他的出现显得有十分躁动不安,但対于魏淮本人来说则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时间空下来以后深感无趣。
“在做什么?”淡漠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藏青色的衣摆随着走动的动作翩飞而起,从魏淮的腿侧蹭过。
苍青崖位于山脉的最高处,西南方立了一块大石头,上面用凌厉的剑痕组成了“苍青崖”三个字,坐于石上,可观其下浩瀚烟海。
今天的天气很好,空中只有几朵飘忽虚幻的云烟,阳光没有一丝遮挡的洒下来,空中也少见的没有起雾,可以清楚的纵观整片领地。
溥乌撩起衣摆盘坐在魏淮身旁稍稍靠后的位置,魏淮单手支着头,坐在石头的边沿,一条腿曲起,一条腿自然垂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今天天气好,上来看看风景喽。”话里带着些沙哑的倦怠感。
溥乌微微一顿,明白了,“那群鸟又吵你睡觉了?”
以他対魏淮的认识,这么大早爬起来看风景,绝不是自己自愿的,大概率是那群鸟吵醒了他,然后睡不着了,才上来走走。
魏淮捏着拳头,面色扭曲,“啊,那群记吃不记打的,下次我一定要抓一只来,在他们面前烤了吃了!”
溥乌唇边的笑转瞬即逝,没叫正在气头上的魏淮看见,免得更加恼羞成怒。他总听魏淮这么说,但一次也没行动过。最多就只是隔上几天放出威压吓唬一下那群鸟,让他们安静几天,等再闹了就故技重施。
能在溥乌的屋子外面生存的鸟,都有那么些小聪明,发现魏淮不会真的対它们怎么样之后,胆子就大了,每次只能安分几天,几天过后就要重新敲打敲打,或许在它们眼里,魏淮和它们的关系就跟玩儿似的。
魏淮估计是昨天忘了时间,忘记了去吓一下它们,今天才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