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千春说:“念书。”
许珍想到小叫花没能参加科举,又是一阵惋惜,她正要安慰,想到自己这三日的成就,连忙从身上掏出一份户牒递给荀千春:“你看,新户口帮你做好了。”
先前许小春的身份她们不敢再用,因此秋试前,许珍仗着自己尚书的身份,求唐焉知找吏部的,帮忙搞了个户口。
这次的名字叫做许春春。
荀千春瞧见了,嘴角扬起,握着牍片放在胸前。
“谢谢先生。”
许珍忙说:“谢我什么,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她说着觉得太生分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想了想,想到了三日前祭酒和她说的小剑。
许珍思考片刻,从腰间将小剑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往小叫花那边挪了两下。
问道:“对了,这东西——”
许珍话说出口后,反而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了。
荀千春看着她。
许珍觉得不问又不太好,容易造成误会,她很婉转的说:“我听说,你们胡人的满月小剑,都是有特殊含义的。”
荀千春点头。
许珍问:“什么?”
荀千春说:“是。”
许珍扯她袖子:“你怎么话又这么少,说明白点。”
荀千春低头看了看许珍手指,又抬头看许珍,解释道:“是有这种说法。”
许珍听她这么说,回味片刻,震惊的问:“还真有??而且你还知道?那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这不是你们送给未来老公的吗??”
荀千春凑过来,垂着眸子看许珍,她的长睫毛微微颤抖,不小心碰到了许珍的。
许珍觉得有点痒,稍微退远点。
荀千春疑惑的看着她。
许珍说:“你有话好好说,别凑这么近。”
“嗯。”荀千春道,“只要是共度一生之人,便能送。”
许珍指正说:“共度一生的应该是你的夫郎,而不是我,你先把这东西收回去吧。”
荀千春说:“是先生。”
许珍问:“啥?”
荀千春说的很肯定:“我想一直跟在先生身边。”她说完停顿片刻,“先生先前,不也答应我了吗。”
许珍是答应了,她没法否认。
可是这个小剑的含义和这个共度一生似乎又有什么差别。
许珍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瞧见荀千春微微蹙眉的模样,顿时什么都说不出了。
太难解释了。
许珍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她重新将小剑塞回腰间,说道:“那等以后你找到更喜欢的了,记得来拿走,我现在只是帮你保管而已。”
荀千春道:“不会。”
许珍说:“你别说的这么确定,会打脸的。”
荀千春没有再说。
许珍将摸着小剑,想了不少事情,吃完饭后没收拾东西,直接躺床上睡觉去了。
夜里荀千春过来钻被窝。
许珍凑过去摸着她的手,半晌后说道:“你在长安还是太危险了。”
荀千春保持沉默。
许珍说:“有机会的话,还是回江陵去吧,我和你一起。”
说完又感叹几句,很快睡了过去,十足没心没肺的样子。
荀千春却被她撩拨的一阵阵胸口发闷。
到了半夜,荀千春依旧没睡着,她想着自己家里的旧事,又想着如今新认识的几个人,更多的还是先生的事情,心事重重,觉得整个人又开始发疼了。
她给许珍盖上被子,干脆拎着小剑走到院子里,坐到巨石上,横剑膝前,开始思考武功。
墙头忽然传来动静。
荀千春抬头看去,瞧见个身穿蓝色裙衫的眼熟女子跳了进来。
这蓝裙女子快步过来,正要开口。
荀千春丢了石头,擦着女人身体丢到草地上,说道:“小声。”
蓝裙女子笑了两声,将音量压低说:“虽然没过几天,但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除了这个子。要不是我见过你阿姐缩骨,应当是认不出之前的你的。”
荀千春点头。
蓝裙女子说:“你想要趁之前的涝灾干点什么吗?”
荀千春说:“太晚。”
蓝裙女子问:“那最近的秋试?”
荀千春没说话。
蓝裙女子说:“你想翻案,不做出点动静可没人理你。”
荀千春:“嗯。”
蓝裙女子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荀千春说:“再等等。”
蓝裙女子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笑了两句,又被荀千春丢石头,让她噤声。这女人不敢笑了,改为和荀千春聊天。
快要离开的时候。
荀千春难得的开口,发出声响。
她问蓝裙女人:“你和我阿姐熟,知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病?”
蓝裙女人愣了愣:“病?应当没有。”
荀千春应了一声。
蓝裙女子问:“你怎么了?”
荀千春道:“身上,有点疼。”
蓝裙女子问:“哪种疼法?”
荀千春说:“不知道。”
蓝裙女子调笑说:“别是武功走火入魔了吧,反正你阿姐是不会疼的,她上战场,身上被砍了一百多刀,也说不疼。”
荀千春说:“原来如此。”
蓝裙女子说:“那我先走了。”
荀千春正要道别,瞧见蓝裙女子眼角晶莹发光,似乎在流眼泪。
她想问问,但是蓝裙女子已经跑远了,想问也问不到了。
荀千春继续静下心来,准备思考武功。
只是这夜风幽幽,时不时的让她脑海中响起先生的声音,先生说过的话,先生对自己的好。
荀千春十分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改日等先生有空了,问问先生吧。
第47章 四十七章
第二日许珍继续去批改试题。
路上有官员瞧见许珍的, 过来打招呼:“尚书郎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啊。”
许珍忙说:“没有没有,都是圣上过誉了。”
那官员说:“待秋试结束,尚书郎可一定要来参加宴会, 大家凑个热闹。”
许珍说道:“不成问题。”
官员说:“那我就不打扰尚书郎了。”
说完笑着离开。
许珍和这些人告辞, 随后走到礼部司开始批改试卷,期间侍郎过来跟着一块看,祭酒也来帮忙。
三人一块讨论,最终的评分由许珍来判断。
许珍对于这几道题也没什么标准答案,随便给了分数。
但是越往后批,她越觉得这试卷眼熟,她多看了几份, 忽然想起来,这上头的题目——
好像和自己当初在青龙山随便填的百道试题,基本一样啊!!
许珍又翻了几页。
今年的考卷同个考场的分为不同六份, 防止作弊, 因而基数不小。
可即便如此, 许珍还是看到了五六道自己眼熟的题目。
都是自己在试题册上写过的。
许珍有点怔楞。
自己押题这么准?
许珍正想仔细看看那几道题目,学生们是怎么回答的。
祭酒也发现了什么问题。
她猛地站起身,一脸正经, 不小心撞翻桌上的墨水。
身旁侍郎惊吓问:“祭酒怎么了?”
祭酒紧张说道:“有人的答案相似!”
言下之意就是又泄题了!
她说完后眉头紧皱,拿着科举试卷, 快速往宫殿奔去。
许珍吓了一跳,知道祭酒是误会了,她正想解释, 但是祭酒已经跑远了。
她只好慌忙起身,匆匆忙忙的跟上去,在后面喊了两句。
可还是跑的太慢了。
好不容易跑到宫殿门口的时候,殿堂内,圣上已经开始发怒,噼里啪啦的乱甩东西。
外面小太监低头站着。
许珍想要进去,被太监拦住,说圣上正在发怒,现在不能通报入内,必须先等。
许珍急的愁眉苦脸。
她站在外头,听里面校长训话一般的怒骂声,隔着雕花朱门冲破耳朵。
殿堂之内。
圣上起身愤怒问道:“为何考院不同,书院不同的学生,能答出如此相似的答案???”
几名臣子跪在地上,无人能答。
天气忽的发阴,卷起冷风,嗖嗖的往许珍身上刮。
里面怒喊声一阵接着一阵。
圣上怒吼道:“孤亲自选试题,还进行了改变,为何还能泄题??究竟是何人泄题的??”
众臣垂头沉默,额上不停的渗冷汗。
圣上说道:“孤今日定要查个清楚!”
许珍听着觉得事态严重,等不及了,推门冲进去喊:“圣上!!”
圣上正在怒头上,见许珍直接冲进来,更加愤怒,直接摔了手中杯子喊道:“尚书郎,孤让你进来了吗!”
许珍简直要哭。
她根本不想进来,可不得不进来啊!
因为这会儿不解释的话,圣上再查下去,肯定查到自己身上,晚解释不如早解释,但不管说什么,都可能要赔上性命。
这叫什么事。
自己不就是押了几道题目吗。
圣上见许珍不说话,差点要找人把许珍丢出去。
许珍连忙跪在地上说道:“是,是臣押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