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明着说药，暗地里却讽刺肖然以借用化妆师为名，进组第一天就给他们添堵的事情。
王森顿时老脸一红。
他也知道自家艺人闯祸，自己这个助理来道歉没什么诚意，可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季听白一个新人居然会这么的“刚”。
就在他想要再说上两句的时候，季听白突然冒头了。
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冲王森笑笑道：“一点小伤而已，肖老师实在是有点大惊小怪了。这药我们就收下了，还得谢谢王助理你亲自跑了这么一趟！”
他都这么说了，程橙自然把药接了过来。
王森见状也松口气，说了几句类似于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的话之后才离开。
走出老远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季听白没在片场捅破肖然把他弄伤的事，自然是不想和自家艺人撕破脸。那刚才那俩人的的态度不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给自己看？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门的豪华保姆车——
这个新人和他那个助理一样……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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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导之前给了众人十五分钟的调整时间，时间一到，主角配角自然再一次回到了片场。
孙导拍了拍剧本，示意周围安静，然后看向身边的陆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心态调整的差不多了吧？可以开拍了吗？”
陆闻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听见孙导的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没问题了。
一切就位，场记打板，人物再一次动了起来。
可惜的是，这次陆闻没脸红了，肖然又出了事情——
本应该是他扶季听白起来，可季听白仰头看他时，他明显慌了一下，下意识的眼珠就转到了一旁，避免和他相触。
孙导盯着监视器，浓密杂乱的眉毛蹙到一起，显然情绪不太好。
季听白光芒太盛，此时此刻他就是青欢，名满京城、令所有男人都神魂颠倒的花魁。
但肖然接不住他的戏！
童星出身、演戏经验丰富的肖然，被季听白这么个没有演戏经验的人压得死死的！
这说出去谁能信？
当然了，季听白演技确定好，但肖然也没差到那份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露怯，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躲闪，根本找不到状态！
这么反复拍了几次，效果都不太理想。
孙导不知道肖然出了什么问题，只能摘下耳机，叹息道：“先暂停拍摄，大家都休息一下。”
说完，他把肖然招呼道身边，压着嗓子道：“肖然，你再琢磨下角色，要理解你所饰演的人物，相信你就是他，你才能演好，明白吗？”
肖然说了声抱歉，情绪有些低落。
他走到一旁坐在马扎上，翻出自己来来回回做了很多遍笔记的剧本。
忽然，剧本上落下一片阴影。
肖然抬头一看，就见季听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
肖然霍的一下起身，看着额上微微见汗的季听白，憋了半天，才低声道：“对不起，季……”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季听白，只觉得叫名字不合适，像别人一样叫小季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就干脆把这个步骤省略了过去，垂头丧气的道：“对不起，我，我耽误你们工作了。”
他本以为季听白会顺势说他一顿或者嘲讽他一番，却没想到，季听白突然冲他一笑：“坐吧。”
他没像之前那样称呼肖然为肖老师，可肖然却觉得心里一松，无措地点点头，重新坐到了马扎上。
季听白半蹲下来，视线比肖然稍低。肖然见状赶紧想把马扎让出来，却被季听白拒绝了。
“你看着我。”季听白见肖然埋下头，放轻了声音。
肖然抬起头，看着许乔，手指捏紧剧本，视线又想躲开。
季听白声音又轻又软，用属于青欢的诱惑声线说道：“你是慕容凛，是大乾朝最受宠爱的四皇子，是集富贵与权势于一身上天宠儿。而我呢？我却只是个青楼ji子。”
“你对我一见钟情，所以想要得到我，可你却又在意我的出身，所以你免不了会看低我。”
“在你眼中，我就算是个清倌也不过是下九流出身，能得你一眼已经是上天垂怜！你喜欢我，但这喜欢里面有着高高在上和对于事物的占有欲。在看我的时候，你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眼中应该是掠夺的，属于猎人对待猎物的眼神……”
“我是如此卑微，而你却是唯一能够拯救我的人。对于我来说，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我的生死荣辱都在你一念之间……”
慕容凛喜欢青欢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然也不会在青欢死后同慕容承翻脸，说什么也要与自己这个亲哥哥争夺皇位！
但他的喜欢里面更多的是掠夺和占有。
就像人看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会买回家一样，他买的时候会问这东西愿不愿意吗？当然不会。
只要他愿意就行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只要他想，他别无选择。
第107章 酸梅汤
肖然明白了季听白的意思，他轻咬嘴唇，游移的视线终于牢牢停在少年脸上。
那是一双含满情意的眼睛，清澈见底，像一汪潭水，里头几尾鱼儿游弋。他身子放的那么低，仰视过来的模样，仿佛全心全意要将自己奉献出来一般。
深情，而又卑微。
季听白叹息般说道：“我是卑微的，我是你即便喜欢，即便给与所有，也不可能给与尊重和平等的人，你的爱也是高高在上，因为我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嗯？”
他抬起头，清水中黑琉璃珠般的眼神专注的看着肖然。
肖然喉咙滚动两下，看着季听白，视线终于坚定起来。
他点点头：“嗯！”
不管戏外怎么样，只要站到镜头前，他就应该是慕容凛，是出身尊贵，却爱上最卑微之人的六皇子。
他看到青欢的时候不会脸红，不会闪躲，更不会慌乱，因为即便再怎么喜欢，青欢之于他，也比不上一盆奇花更珍贵而已。
之前，是他没有处理好戏里戏外的心态。
是他不够专业了。
想通了的肖然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状态，效率开始变得高起来，结束了这条片子后，孙导又拍了几条特写，基本都是一条过。
最终的结果就是，预计要磨到天黑的工作还不到下午三点就拍完了——这还是因为肖然的反复纠结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拍摄过程中，孙导对于季听白的状态十分满意。他就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适合吃演戏这碗饭的人？
不同角度的正片加特写拍了那么多遍，换个人早就累瘫了。可他倒好，非但没有半点精神不济，反而状态越来越好，后面几个特写看得他这个老家伙都忍不住心脏扑通乱跳！
怪不得老杨打电话的时候夸他，真是个天生的演员！！
孙导越看拍摄出来的影片越兴奋，忍不住跟季听白商量：“你表现的这么好，作为奖励，咱们今天多拍一场戏怎么样？”
季听白：“……”那您这奖励还真挺特别的。
他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孙导闻言更高兴了：“那行，那等天黑之后咱们加一张追逐的戏，就是青欢扮的黑衣人被慕容承和慕容凛发现，然后一路追到醉花楼的那一场，正好跟刚结束这场连上，怎么样？”
季听白：“……行。”
演员演技好，导演肯定是喜欢的。可当这个演员不光演技好，还十分配合的话，导演绝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供着！
只见他一张年过半百的老脸笑的跟老菊花似的连连点头：“那这样，现在下午两点半，你回车上休息到四点，然后去找武指的陈师傅，让他教你怎么拿剑，怎么吊威亚，咱们晚上带着威压拍这场戏。放心吧，很简单的，保证你一学就会！”
可能是怕季听白一个新人胆小，他说完又安抚道：“本来就是加的戏，所以你也别有负担，实在不行咱们今晚不开摄像机，就单纯的让你试试感觉，给你个练习的机会。”
他这话让一旁的郭助理听得只撇嘴——
不开机，单纯练习。
这绿灯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和你有什么关系，或者干脆是你亲生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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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郭助理心中怎么不忿，季听白最终还是在孙导“和蔼”的目光中上了保姆车。
程橙正和小方说着什么，一见他上车，赶紧递给他一个保温杯，同时问道：“怎么样？热坏了吧？赶紧喝点东西解解暑。”
季听白打开杯盖，一股酸甜的味道扑鼻而来，他尝了一口，发现居然是酸梅汤，上面还飘着一点小冰碴。
刚刚那场戏虽然是室内，也有空调，但有周围无数的背景灯烤着，温度已经接近四十度。
得亏季听白是个脸上不爱流汗的体质，不然就算一直补妆，这么久折腾下来也得弄成大花脸。
喝了几口酸梅汤，季听白顿时觉得身上的暑气消了大半，这才有心情问：“这酸梅汤是哪儿来的？你出去买的？”
然而程橙却说出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答案：“不是我，是小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