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陆闻和肖然到了。
肖然到底还是年轻，拉不下脸，即便心中已经有了悔意，可看见季听白的时候还是觉得别扭，便没像平时一样主动跟大家说笑，而是站的稍微远了一点。
毕竟是开机第一天，大家都不怎么熟悉，该寒暄还是要寒暄一下。
等寒暄完了，孙导就下令开始拍摄。
这场戏拍的是青欢在天牢里灭口出来，被慕容承和慕容凛发现，在和男主慕容承简单过招后，他转身逃亡醉花楼，从而展开了一场追逐。
“我先不开机，你们先去场上过几招，找找感觉。”孙导说完，又单独嘱咐季听白，“小季啊，你第一次拍打戏也不用紧张，就当和下午练习的时候一样。咱们先试试，能拍最好，不能拍放到明天也行。”
季听白知道孙导是好意，便点头说了声谢谢，转头往场地中央走去。
孙导看着已经就位的三人，在心里琢磨——
作为这部戏的男一和男二，陆闻和肖然的打戏都挺多，好在两人之前派别的戏时有些功底，练习的时候倒也不用太费功夫。
至于青欢……虽然陈师傅说他学得很快，但终究是第一天练习，只要摆几个姿势，拿着剑比划两下，然后在威亚上来几个慢放镜头，加几个特写，应该能过。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孙导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演艺圈里劣币逐良币的时代，真正肯下苦功夫的学武打的演员越来越少。
很多当红小生的动作戏都是几个特写糊弄的，季听白一个新人，大家对他要求应该没那么高，这么拍应该也没啥问题……
孙导正心里琢磨着，突然被眼前的画面给惊住了——
镜头里，一身黑衣的季听白从窗户中纵身翻出，如同猫儿一般，在夜色的掩护下沿着墙根撤离。朦胧的月光在他身后抛下一段纤长的人影，随着他极快的前行一闪而过。
有那么一瞬间，孙导觉得自己仿佛回到古代，而镜头中的人也仿佛真的是游弋在黑夜中的杀手一般。
对于季听白的表现，孙导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虽然穿着穿着黑衣，黑巾覆面，看不清楚相貌，但一双眼睛在月光的映射下却仿佛盛满了细碎的银河，即便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在屏幕里出现的时候也能牢牢的抓住别人的眼球。
这种呈现叫做“镜头感”。
很多演员在表演的时候导演很满意，并承诺一旦有机会就会找他，但往往又没了下文。
这种情况并不是导演说话不算数，而是绝大部分演员在场上表演时的感觉不错，可到了后期剪辑，从镜头里看的时候才发现十分的平庸。
这种平庸就是没有镜头感。
而像季听白这样，不管跟谁对戏，只要在镜头里出现，就会让人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气质和魅力，真的很少有人能够拥有。
就连见多了演员的孙导也不得不再次感叹，老天爷真是天生赏他这碗饭吃！
第111章 应变
而且，除了感觉之外，孙导还发现一件事情。
那就是，季听白虽然是第一次演戏，但动作上却十分熟练。不但形容优美，还干净有力度，就好像他真的是个不在乎招式，只在乎能不能杀人的杀手一般！
看上去让人觉得既自然，又真实，就好像他真的是个被教导了十几年的杀手一样。
对！
自然、真实。
孙导觉得自己找到了合适季听白的形容词，终于心满意足继续看着屏幕。
场地中，慕容承和慕容凛很快就发现了黑衣人，他们第一时间迎上去，拿着剑，和他颤抖起来。
在场的工作人员至少几十，但周围却鸦雀无声，只有长剑相撞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季听白没有忘记自己“新人”的身份，但既然站到了镜头前，他也没打算收着。
他眼神冰冷狠厉，出剑的动作利落无比，每一下挥动衣袖都带起风声，仿佛猛虎一般朝两位皇子袭来，出手间恍然有股招招致命的威慑感！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和在冰冷的长剑呼应下那凌厉的眼神，肖然不知怎的心头一颤，手中的长剑便“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孙导专注的眼神立刻变了，他下意识的站起身，带着点怒意的朝肖然喊了一声“咔”！
几秒的静默过后，他身边的助理小郭才弱弱开口：“孙导，咱们刚刚没有开机……”
孙导：“……”没有开机。
所以他是应该庆幸还是懊恼？
-
他是应该庆幸还是懊恼？
此时的肖然心里也很矛盾，不由得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季听白。
他之前觉得这人是个花瓶，是个仗势欺人的关系户，所以对他百般刁难。
可这一天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个少年演技好、学东西快，最重要的是做事进退有度，性格也十分爽利，真的很能让人心生好感。
所以之前的事情是他误会了？
可如果是误会的话，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一段录音传出来？
此时的肖然心里乱极了，满脑子都是季听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和自己刚刚的失误。
好在孙导及时帮解了围。
他一路小跑来到三人面前，低声对他们又嘱咐了一遍，然后特地小声告诉肖然不要有心理负担，要尽量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把自己当成慕容凛。
所以，就连孙导也看出他走神了吗？
一向被夸敬业的肖然愧疚不已。这时的他别说找季听白的麻烦，就连看都不敢往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而此时的孙导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拿着小喇叭，对场中喊道：“好！灯光摄像就位！片场静音！我们这一次就开始实拍！”
他一声令下，三人赶紧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拍摄正式开始。
“第五场一镜一次，A——ction！”随着场记声音落下，季听白再次从窗口翻出，借着月光的掩护迅速行动了起来。
很快，三人再次短兵相接。
这一次，镜头下的季听白动作更加艰巨力量和美感，和男一男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观的在镜头前展示了什么叫做杀手，什么叫做“只是会武功的皇子”。
一旁的陈指导看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场中那个连怎么拿剑都要自己教的小新人，怎么一到了镜头前就成了高手？
就连他师父年轻的时候看上去好像也没有这么厉害？
此时的肖然和陆闻已经顾不得厉不厉害这个问题了，在季听白的攻势下，他们真的是十分艰难才完成了之前安排好的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肖然脑子里甚至出现一个念头——
这个季听白该不会还没消气，所以故意“公报私仇”，想让他在镜头下出丑吧？
好在季听白还记得小伙伴回来探班，完全没有拖延时间的意思。
他装出敌不过两人的样子，在慕容凛一剑劈来的同时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长剑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按照之前的安排，这时候季听白应该弯腰捡起长剑，转身便跑，然后三人展开一场追逃。
可不知道是不是被逼的手忙脚乱忘了招式，本该虚晃一下的肖然居然多转了半圈，手中的剑也直直的砍了下来！
如果季听白按照事先的安排弯腰拿剑的话，肖然的剑会正正好好砍在他的肩膀上！
这下，展现演员应变和救场能力的时候到了。
眼见肖然手中长剑劈来，季听白腰微微一晃，上半身向后仰倒，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向后完成了一个拱形。
随后，他如弹簧一般直起身体，用脚尖挑起掉在地上的长剑，手接住剑柄，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趁两人愣神的功夫转身就跑！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止看呆了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看呆了机器后的孙导。
这一幕到这里其实已经结束了，季听白一边跑一边等孙导喊停，可他都跑到了指定的位置，也没见孙导那边有什么动静。
季听白：“……”
所以说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本该借着威压用轻功上房的他应该围着墙壁跑圈儿吗？
-
肖然围着布景墙跑了两圈之后，孙导这才反应过来喊了停。
然后，这位以好脾气出名的导演把三人叫到面前，在开机第一天，当着全剧组的面喷自己的男二号——
“肖然！肖老师！肖祖宗！你刚才在干什么？嗯？你在想什么？”
“别的咱们都先不说！我问你，每一场打戏的动作我是不是半个月之前发到你邮箱里的？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练了这么久还会出错？”
“你知不知道刚刚的情况有多危险？要不是小季闪的快，你那一剑就得砍到人家肩膀上！就那剑那重量加上你那力道，要是把人砸伤了可怎么办？青欢的戏全都集中在这几天，要是因为他受伤拍不了，你上哪儿再找个这么合适的演员赔给我？？”
如果说前面是孙导发泄自己后怕情绪的话，最后一句话才是最让他生气的原因——
虽然他们剧组托季听白的福有了钱，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连废旧胶片都想琢磨着翻新的穷比导演。别看影视城挺大，可好看的背景就那么几个地方，最近还贵的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