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使我们要阻你,而是……”尘沨开口的瞬间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停住话头。
沈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面上可谓漠然,“我不想和你们二人动手,”他直直看向尘沨,“让我出去。”
“你想做什么?”尘沨说不出的为难,“倘若你踏出这道山门,那你再无回来的机会,沈屏,师尊他……”
明明这三个月他们都在风清门,但是沈屏就像是在某一天突然被所有人隔离在外,他一直在等晁书,也在等尘沨他们的开口。
但是后来他才明白,这就像是他在谌妄一样。
是等不到的。
“让我出去。”沈屏再度重复了一遍。
尘沨摇头,“不能。”
沈屏神色渐冷,“你们二人修为不及淮渊,挡不住我几时。”
“那也不能让你出去 。”蓝玉与尘沨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出手,二人看见了淮渊一击难成,便没有浪费时间,一开始就是大招。
沈屏也不慌不忙抵挡,每一招出手都行云流水,即便一对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随之淮渊也起身一起攻过来,多了一个人,沈屏也只是出招稍微受制一些,待四五十招过去,尘沨三人已然敌不过,眼看着就要败了。
“不过三个月,你怎么会……”蓝玉深觉不可思议,三个月前沈屏只能勉强与他打个平手,拖得时间久了便会败,但是三个月的时间,沈屏的修为却已经厉害如斯。
蓝玉想不出原因。
“还要继续打吗?”沈屏自始至终都没有喘一声,好像都未曾真正消耗多少灵力,反观尘沨三人,从一开始的主动出击到现在堪堪防守,慢慢已经显现出惨败的迹象。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淮渊终于憋不住,他怒起,“焚玉仙尊入魔了,你以为你出去会是什么下场?!”
“淮渊!”蓝玉厉喝,“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淮渊停手,看向他,“旁人自寻死路你我管不了!”
“他是沈屏,是师弟。”蓝玉也被淮渊气得咬牙切齿,“你看不惯也好,不忿也罢,沈屏今日就是不能离开!”
“还有你,”蓝玉转身,紧紧盯着沈屏,“只要你出了这道山门,风清门便护不住你,你以为这三个月能发生多少事?”
“你们让开。”沈屏不想多说。
“沈屏!”尘沨也开口,“师尊入魔一事确凿无误,你若出了这道门,便也是叛出风清门,修真界大大小小数十个宗门,每一个都想要你的命。”
“那又如何?”沈屏忽然轻笑,“我从来入的都不是风清门,”他看向无望峰,“只有他,才是我想要的。”
之前那一死,是沈屏先放弃了谢疏。
但是这一次,即便所有人都拦着,他也要去找他。
——
宋渟找到沈屏时,他正在后山。
听到脚步声时,沈屏便冷了脸,“你来做什么?”
“师兄如今已经这么嫌恶我了?”宋渟笑着,“难为我一得到消息就来找你,”他像是在得意,又像是有些快慰,“师兄知道吗?谢疏他入魔了。”
沈屏没有回头,“然后呢?你想要我说什么?”
“师兄何必这样心口不一,”宋渟走近,搭住沈屏的肩膀,“你一直关心谢疏的死活不是吗?如今这消息不好么,他命大,我找人杀他都让他捡回一条命,虽然成了魔修这事有些意外,但毕竟他还活着不是么?”
宋渟手下力气渐大,“师兄不是一直想见他?那就去啊。”
“你想让我引他出来?”沈屏转身,打开宋渟按在他肩头的手,“你是多恨他?”
“恨?”宋渟脸上的笑意消失,“谁说我恨他?”他慢慢看向天,“恨是无能的人才会有的情绪,我不会恨他,因为他不配。”
沈屏离他很近,看得见宋渟脸上的狰狞,甚至隐隐可以窥见他转瞬即逝的嘲弄。
“既然不恨,为何非要让他死?”沈屏想不通的事情很少,但是关于宋渟对谢疏从始至终的厌恶和杀意,至今不能解惑。
“师兄如今还不明白么?”宋渟弯唇,“我以为你至少了解我一些,但是现在看来,你对我的认识还停留在十年前。”
他嘲弄地看向沈屏,“想让一个人死有很多理由,但是对于谢疏,我想不出那么多理由,”他近乎于怨毒的眼神,“从见到他的第一刻,我便厌恶他,师兄不明白吧?其实连我都不明白……”
“不过,他死了也没什么,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啦!
第65章 不找
沈屏离了风清门, 径直朝着刀宗去。
但他既不像赶路的,也不像去找人的,一路晃晃悠悠更像是游山玩水的。
蓝玉尘沨当日是看着沈屏走的, 但也并非就此扭头再也不理,捏了个灵蝶一直追着, 时刻都能注意到沈屏去往哪儿了,又是否遇到危险。
对此, 沈屏不是不知, 但他也不甚在意, 反正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但另一头的尘沨他们却有些紧张,“沈屏这是要去哪儿?”
眼看着沈屏越走越偏僻, 蓝玉十分费解,“他到底知不知道仙尊在哪里啊?”这三个月谌妄其实踪迹不好琢磨, 但是沈屏去的方向简直背道而驰。
“他莫不是要去刀宗?”尘沨不太确定地问,“倘若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 好像也只有刀宗, 那里偏僻, 只有几个小宗门,他总不可能是去一些名不经传的小宗门。”
尘沨一说,蓝玉也觉得有道理,“可是霍刀现在也不在宗门,有消息说, 他从离开风清门便往南边去了。”
“南边?”尘沨越发觉得莫名,“可是魔修不多时在北边出没较多吗?而且师尊他似乎并未在南边出现过。”
“这一个个的, 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淮渊这些日子忙着宗门事务, 而且还要顾及外边驻守的弟子, 从前修炼的枯燥在他看来, 远比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要更简单。
“现下各大宗门都在观望,而且随着魔修大肆在各地出现,虽然尚未造成什么影响,但到底让人寝食难安。”蓝玉叹了口气,“不说别人,就只是我都觉得荒谬,仙尊他怎么可能会是……魔修!”
淮渊看他,难得有眼色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别发牢骚了。”
蓝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对着尘沨尴尬地笑笑,“抱歉,我就是……”
“没有人会不觉得不可思议,”尘沨眸中有些怅然,“自师尊带我回无望峰,我与他虽不说朝夕相处,但也算得上彼此挂怀,师尊天冷心热,我那时萌生死志时也是他开导得我。”
“尘沨你,”蓝玉觉得不可思议,“你那时怎么会有那种心思,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凡世多少人为求生宁愿如蝼蚁般奔忙,我们能修炼,便是多少人艳羡的事情。”
尘沨苦笑,“那时是我狭隘了,也是如今再想起来也觉得后悔。”
“不过,仙尊他竟然也会安慰人么?”蓝玉想象不到谌妄是如何安慰人的。
尘沨垂眸不语,其实谌妄的劝慰远没有蓝玉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是他说了一句,“只要人还活着,便还有机会。”
其实这句话语焉不详,有没有多少劝慰的意思,但是没人知道的是,尘沨注意到了谌妄说这句话时的哀痛。
有那么一瞬间,尘沨忽然就明白了。
在之后无意看到那幅画,他更加确定,师尊的道侣应当是不在了。
——
距离风清门堪堪百里的一处密林,草木葳蕤,人迹罕至,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两个人。
“尊上,风清门没能将人拦住。”说话那人一身黑衣,面上扣着半扇面具,只露出一截下巴。
他面前站着的人亦是黑衣墨发,遥遥看着远处的山色,“我知道了。”
“那现在派人一路护送着?”黑衣人试探着开口,“他朝刀宗的方向去了,虽然霍刀不在,但是各大宗门这段时日密切关注风清门的动向,暗处已然有人知道他的行踪,若是有那大胆之人对他不利……”
“不必。”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三月前突然在风清门消失的谌妄。
“可是……”黑衣人还是有些担忧。
“他不会去刀宗。”谌妄目力极好,远山中一直鹰隼疾掠,他指尖微动,那隼已经扼在手中。
黑衣人一惊,下一刻跪下,“属下未能及时察觉,请尊上责罚。”
“不用。”谌妄面色淡淡,“他们都在找我,一个两个稍有疏漏没发觉也是正常。”
“这隼……”黑衣人有些谨慎。
“放他回去,便不算打草惊蛇,至于他能不能带回消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说完他手中溢出一丝灵力,那隼乖顺无比。
不过瞬息,谌妄垂眸瞥了眼,将它放了。
“莫要派人跟着他,”谌妄没说是谁,但黑衣人心中明白,“是!”
——
“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包子……”
沈屏腹中空空,便买了几个,他十分随性,随便捡了一个木头桩子便坐下了,正好是荫处,太阳照下来也敛了不少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