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下一刻他就往旁边看去, 果然,谌妄不在。
他赤脚下榻, 正想谌妄有没有恢复过来,就听门被推开, 一抬头便与谌妄视线对上。
沈屏不确定这人对于昨夜的事情是否有印象, 便没有贸然开口。
历经两世的沈某人对于此事还是有些尴尬的, 二人昨夜并未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但是互相帮帮忙还是有的。
忆起自己的东西在对方手中, 那感觉……还是有些刺激了。
“不冷吗?”谌妄看向他的脚。
沈屏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还好。”
“热水备好了, 先去沐浴。”谌妄说完便留下一个托盘,往外走去。
“你是来看我醒了没有吗?”沈屏站在原地, 他目光放肆地在那人脊背上一圈一圈地逡巡。
“并不是。”谌妄死鸭子嘴硬。
若不是看见了谌妄泛红的耳垂, 沈屏险些都要被他给敷衍过去了。
其实若在前世, 许多令他尴尬的事情沈屏随便找个话题就略过去了,但是现在他脸皮厚了不少,而且摆明了也不想让谌妄遮掩过去,便直白问道,“昨夜该做的都做了, 你这是吃完了不认账?”
“你……”谌妄猛地转身,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胡言乱语!”
“怎么是胡言乱语呢?”沈屏撇嘴, “你若说不知羞耻, 我也不会反驳, 但是我可没有胡说……”他盯着谌妄越来越不自在的神色,勾唇,“话说,昨夜舒服否?”
谌妄:“……”
沈屏眼睁睁看着谌妄脸色由红转青,又变得绯红,他越发肆无忌惮,“头一次做这档子事,若是昨夜招待不周,那改日我好好学学,下次肯定让你……满意。”
谌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了,但饶是这样,他还是低喝一声,“沈屏!”
“嗯,你说。”沈屏不知所谓,仰着脸笑,“下次如果还是不行,那就下下次,总归……以后还有许多的时间。”
他说着,慢慢敛了脸上的笑,“从前不曾做过的,要一样一样找回来……”
谌妄面色略变,“其实也不必勉强。”
“勉强?”沈屏嗤了声,“这话你敢再说一遍吗?”他眸色罕见得凌厉,“你是叫我当成什么人?”
方才气氛正好,沈屏一大早起来心情也算美妙,便逗弄着开了些荤话玩笑,但是这在谌妄看来似乎成了另一种意思。
沈屏忽觉心累,一大早的好心情都没了。
谌妄见他神色难看,自觉说错了话,但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转圜,遂闭口不言。
他这副榆木疙瘩模样看得沈屏一肚子气,“所以,做这样的事情倒是我委屈你了?”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人拽过来好一顿揍。
但……又舍不得。
沈屏又气又无奈,最后将鞋袜随便一套往外走。
二人身影交错,衣袖擦过的一瞬,谌妄将他手腕扣住。
沈屏心想,这次还算反应得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要和谁学?”谌妄问得沈屏一脸茫然,他呆了下,“什么?”
谌妄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你说……你要学那个,然后……”
沈屏:“……”合着这半天你脑子里只有这个?
他都快要被气傻了,这个榆木疙瘩是专门来气他的吧!
沈屏气得脑门嗡嗡的,甩开谌妄的手,走出老远又回头大声喊,“反正不和你学!”喊完又觉得自己的这反应太大,气得他回头走得更快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沈屏快走到自己院子时还气得很,嘴里骂骂咧咧,但翻来覆去都是那四个字。
只是眼前似乎戳了个人,他一抬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在这儿?”
“师,师兄,我……”舒朝誉见他这么生气,自知来得不是时候,但是这会儿跑了这人估计更生气,便硬着头皮讨好地笑。
“等等!”沈屏一脸烦闷,“你别叫我师兄。”
“啊?”舒朝誉又想哭了,您这是多讨厌我啊,连师兄都不让叫。
舒朝誉纵有满腹委屈也不敢唧唧歪歪,他一脸苦色,“那,那叫什么啊?”
“叫我名字。”沈屏一听舒朝誉顶着一张「宋渟」的脸叫他师兄,他就生理性地恶心。
前世小心捧着长大的孩子没想到是个反噬的恶虎,他就是再有一颗强大的心脏,也做不到看着这么一模一样的脸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
“那怎么行?!”舒朝誉急得脸色都变了,他本就害怕眼前的人,但是人在屋檐下,现在又离不开无望峰,只能更加谨小慎微。
“那就什么都不叫,”沈屏懒得和他多说,抬脚就要往里走,岂料这小子紧跟上,他眯了眯眼,转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师兄,尘沨师兄说让您帮我梳理灵力,那日……”他说的是沈屏险些要了他性命的那一日,沈屏看他神色也明白了,“所以?”
“尘沨师兄说您精于此道,而且他有些事情要忙,所以让我来找您。”就这么短的一段话,舒朝誉说得战战兢兢。
而沈屏则是叹气,“你找别人不行吗?”他往山下的方向看看,“蓝玉、淮渊……再不济还有谌,师尊,哪一个不比我厉害?”
说完便要走,但是舒朝誉居然胆子大到扯住他的袖子,沈屏蹙眉,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个个都扯袖子!
舒朝誉一看沈屏蹙眉就怕得要死,但他还是壮着胆子伸手了。
说出来怕是无人相信,舒朝誉那日被沈屏掐住脖子的时候想得不是如何脱身,而是莫名的惊讶。
沈屏这张脸让他觉得熟悉。
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但是他无比确定自己是没有见过这人的。
舒朝誉过目不忘,不说是一个人的长相,就是一本书上一段话,只要他见过就必然记得,所以他才会那样惊讶。
惊讶到甚至忘了反抗。
而且后来他想,是不是他与沈屏当真见过,毕竟这个人险些掐死他。
那日浓重的杀意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但饶是这样,他除了有点害怕之外,更多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很怪异,但也很真实。
否则那日之后他大可以离开风清门,依着他的资质,除了风清门会有别的宗门收他入门下,说不定自有别的气运。
但是他下意识留下。
在得知自己能入无望峰,一开始不是没有抗拒,但是心底却另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是愿意的。
而这股强烈的向往不是因为就要成为人人钦羡的焚玉仙尊弟子,而是因为沈屏这个人。
舒朝誉一向乐观,纵然前方还有无数疑惑,但他都不甚在意。
只是入了无望峰远不如想象中那样难,也并没有多简单,头一件事就是他根本没有见过师尊谌妄。
不仅如此,连一直想见的沈屏都不知去了哪里。
唯一让他稍微放心点的是,尘沨师兄人很好,前两日一直仔细指导他修炼,还将无望峰的规矩说了不少。
只是到最后渐渐偏离核心。
尘沨一脸高深莫测,“那片竹林连同师尊和你沈师兄的院子都不要轻易涉足……”
舒朝誉似懂非懂,“师尊和师兄不喜闲杂人等惊扰?”
尘沨:“……”想多了,只是怕你见到不该见的,最后不小心被人灭口。
毕竟看你这傻样,不如师兄我精明识相!
学了几天功法和规矩,舒朝誉更加谨小慎微,不过他一直想再见见沈屏,苦于没有机会。
却在正当他烦恼的时候,尘沨发现他的灵根有点小问题,还嘱咐他去找沈屏,说是可以由他瞧瞧,而且也正好是个师兄弟一笑泯恩仇的机会。
对此,舒朝誉深以为然。
他总觉得沈屏想杀他是个误会,只要时间久了,二人相处之下对方会发现他的优点的,说不准还能亲近些。
但是这个想法在见到沈屏一脸嫌弃后渐渐消失。
舒朝誉心中苦涩:大概是个很大很大的误会,没个十年八年的估计感化不了对方!
脑子稀里糊涂的舒朝誉不知道自己扯了沈屏的袖子是多严重的事情,他不知死活道,“尘沨师兄让我找您……”
沈屏甩开他的手,“他说什么你都听?”
舒朝誉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屏烦死了,“什么意思?”
“您说的我也听。”舒朝誉乖巧地笑笑,“旦有吩咐无所不从。”
“那你自废修为,从无望峰跳下去。”沈屏毫不留情,十分冷漠。
舒朝誉,“要不,换一个?”
沈屏嗤笑,“那我废了你,将你从无望峰扔下去?”
舒朝誉又想哭了,我们什么仇什么怨!
“既做不到就滚,”沈屏心里还有别的事,懒得搭理这家伙,说完扭头就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警告道,“十日之内,暂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舒朝誉:“……”好难过!
“若是叫我看见,要么你自己从无望峰跳下去,要么我把你扔下去!”门嘭的一声关上,舒朝誉盯着紧闭的门,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委屈。
“你也不告诉我我和你有什么误会……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呢?”舒朝誉磨磨唧唧往回走,老半天才回到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