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蓝玉宽慰道,“或许沈师弟真的有什么好法子也说不定,我一直觉得他身上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况且焚玉仙尊能将他收为门下,想来绝非一时善心大发, 而且……仙尊与沈师弟……”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 淮渊与尘沨同时想到不久前沈屏与谌妄衣衫不整一前一后出来的景象。
“毋管他的法子管不管用, 掌门和白澄长老还是要请来的, ”尘沨担忧地看着后山,“师尊闭关多次,那里我都未曾真正进去过,也不知师弟他能否平安出来……”
“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给掌门报信。”淮渊走到尘沨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我去常芳宗,你和蓝玉留在宗门,暂且不要将此事传出去,以免宗门内弟子无端惊惶,”说着他又往蓝玉面上看了一眼,“如有必要,便将门内宝器阁里的灵宝都拿出来用,钥匙在掌门书房内博古架左起第六个盒子里。”
“嗯。”蓝玉知道事关重大,尘沨收回目光,对着淮渊一揖,“便托于师兄了。”
淮渊嘴角微弯,“都是师兄弟,何必客套,你们二人才更要注意安危,若是那沈屏的法子不管用,除了无望峰的法阵以外还有山下三十六道天罡阵,你们二人谨记,一切以门内弟子安危为重。”
“嗯。”尘沨与蓝玉点头,三人就此分开。
另一边,沈屏却着实有些艰难,他为防尘沨三人阻拦,一道符箓将自己和谌妄送进后山,却不料失了准头,一头差点撞死在石壁上,不过幸好谌妄做了垫背的,他脑袋磕在谌妄肩头,免于磕傻的结局。
但是谌妄就没他运气这么好了,后背砸在石壁上,肩头被沈屏一磕,摔到地上时更惨,后脑勺直接磕在凸起的石块上。
沈屏都听见了那一声闷响,吓得他忙将人扶起来,小心查看他脑后的伤。
不多时谌妄后脑就肿起一个包,俊美的面上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留下一道血痕。
沈屏心虚不已,小声喃喃,“意外啊意外,你若磕傻了,或是破了相也莫要找我的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将谌妄吃力地扶到不远处的小台上躺好,“我若真的救了你,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千万不能恩将仇报……”
沈屏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然后又谨慎地瞧了瞧,确定谌妄暂时不会醒来,才敢依着前世书上记载的那样开始救人。
前世沈屏过目不忘,但是这一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现在这副身子影响的,他的记忆力有些下降,加上那书他只看过一遍,所以有些地方记忆有所模糊。
行动难免谨慎,偶尔又有些犹疑,循着记忆将谌妄身上几处灵脉封住,好在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鬓侧的细汗。
沈屏不敢拿人命冒险,三四个时辰过去,谌妄身上的气息才略微平息,但这仅仅还只是个开始。
尘沨几人现在应当是要唤掌门和白澄长老回来,一旦他们到来,势必会打断沈屏的动作。
所以实际上留给沈屏的时间并不多,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冒一把险。
但是目光触及眼前安静的面容,沈屏又犹豫了。
说来谌妄此人待他不薄,而且他修为难得的高深,沈屏对其既有些许感激,又不免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所以一想到自己失手,这人下场惨淡,他便不忍草率行事。
犹豫了一会儿,沈屏决意走一步看一步,尽量赶在掌门他们到来之前将谌妄弄醒。
谌妄的情况有些像走火入魔,但又不完全像,沈屏便从一开始做了两手准备。
只是……当他伸手解谌妄的衣领时,手下动作忽然一滞。
谢疏那小子曾经也险些走火入魔。
——
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凉,沈屏却早早唤了门内弟子帮丹房的长老晾晒药草。
一众弟子都在忙着跑内跑外,连沈屏都忙得脚不沾地,宋渟却坐在阴凉处摇扇子,只一双眸子有意无意往沈屏那儿瞟。
底下弟子碍于宋渟的身份不敢说,丹房的长老却有些不快,叫沈屏管管宋渟。
沈屏闻言抬头,往宋渟那儿看过去。
原本悠闲自在的宋渟一僵,摇扇子的手也是一顿,他对上沈屏的眸子,不自然地扭了下,像是坐着的姿势不太舒服。
沈屏眼里没有责怪,也没有旁的情绪,宋渟下意识地就开口解释,“师兄我就是……”
“无事……让他自己玩着。”沈屏打断宋渟的「狡辩」,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儿,却也错过了宋渟面上闪过一丝怨愤。
沈屏对宋渟的态度并非无端而来,半月前他与门内长老离开宗门去办事,不过三两日,宋渟就故意惹事,与一宗门起了冲突,将人家弟子给伤了。
那宗门仗着身后有大宗门撑腰,一众弟子浩浩汤汤来兴师问罪。
沈屏不在,没有人主持大局,最后还是谢疏出来平息了此事。
这一事被谢疏轻轻按下,又仔细交代门内弟子不要宣扬,沈屏办完事回来自然是一无所知。
可孰料门内弟子碍于谢疏的嘱咐不敢对沈屏说,长老听到了风声却找了沈屏。
沈屏正为回来不见谢疏而疑惑,一听此事便踹开谢疏院子的门,诸人这才惊觉谢疏受了暗伤。
“明知受了重伤,却自己藏着不让人知晓,”沈屏拿起桌案上的药碗嗅了下,“这是我教你的吗?”
说着随手将药碗搁在桌案上,碗底与桌案相击,那声音不大不小,听在谢疏耳中让他一咯噔。
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谢疏讪讪解释,“师兄我其实……”
不等他说完,沈屏倏忽闪身到他面前,将他一把按住,撕开他的衣襟。
布帛裂开的声音让谢疏局促又惊异,他伸手就要抵挡,却反被沈屏制住,二人呼吸可闻,“让我看你的伤。”
沈屏一贯是说一不二的人,尤其他已然生了怒气的时候,谢疏心知自己不能再拱火,否则面前的人怕是就要对他失望了。
所以他松了劲,一副任其施为的模样。
沈屏果然脸色好了些,他手下力气小了不少,却还是极快地将谢疏的衣衫扯开,入目便是大片的伤,瞧着触目惊心。
“师兄,只是看着严重……”谢疏看不得沈屏冷着脸,他反过来安抚沈屏,却不料这样反倒让沈屏生气。
“啪!”沈屏一巴掌呼在谢疏的伤口上。
“嘶!”谢疏疼得龇牙咧嘴,“师兄轻点……”
“轻?”沈屏扣住谢疏的下颌,掐得他只得抬头,“我倒是不知你何时这样胆子大了,明着暗着都敢瞒我?”
谢疏这两年身子抽条一样的长,最后生生比沈屏高了几寸,他虽「委屈」得坐在榻上,但视线与俯身的沈屏持平,一双眸子闪了闪,心虚地撇开脑袋,“也,也不是瞒着,就是你近来忙得很……不想拿这些小事再让你耗费心神……”
“小事?”沈屏松开手,然后咬牙在谢疏颊上掐了一把,“你既是叫我一声师兄,我便不能让你受到分毫伤害,否则……我这师兄还做不做得来?”
“师兄说的什么话,”谢疏撇嘴,“除了你,旁人也做不到比你更好。”
沈屏眸子一闪,冷哼了一声,却是瞧见他苍白的脸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又说了几句,沈屏担心谢疏身上的暗伤,便又仔细瞧了瞧,又一边训斥一边任劳任怨地替这家伙治伤。
直到天色彻底暗了,沈屏才离开。
谢疏靠着床榻,手里捏着一瓶止疼的丹药,慢慢摩挲。
“吱呀……”门被推开,谢疏抬头,眸里没有丝毫温度。
“宋渟。”谢疏收起小瓶,看向来人。
“你倒是好手段……”宋渟走到距离谢疏五尺处,“师兄一回来就往你这里跑,长老也为你说话,现在宗门里师兄弟们都对你敬崇有加,怎么样?踩着我的感觉如何?”
“不如何,”谢疏声音淡漠,“你自己惹得祸端,又非我按着你的做的,如今事态平息,我不指望你心存感激,但也别再给师兄平添麻烦。”
“呵!”宋渟冷嗤,“好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他死死盯着谢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师兄存的是什么心思,恶心!”他故意将谢疏屋里的东西砸了,声音极阴冷,
“师兄他对你好是有限度的,他一旦知晓你对他存的腌臜心思,势必对你厌弃,你也不想想,他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你这种恶心至极的人!”
“够了。”谢疏眸子沉下。
“这就受不了了?”宋渟几步走到谢疏面前,一拳砸在他脸上,阴恻恻道,“我偏要说出来,我明日就去找师兄,将你心里的腌臜全部告诉他!”
他狠狠甩开谢疏,“你又能奈我何!”
“嘭!”谢疏一脚踹在宋渟心口,他下了死手,宋渟重重落地,几欲晕死过去。
但是谢疏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把揪住宋渟的衣领将人提起来砸在墙上,逼近,“你是掌门的独子又如何?别人不敢动你,我难道也不敢么?”
他眸子赤红,声音反常的狠戾,“沈屏是你师兄不错,但他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