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团子皱着眉头,双手摊平放在膝盖上,苦大仇深的叹了口气:“唉~”
“呵。”明棠看的好笑,心情好了不少,问:“这又是跟谁学的?”
“老管家呀,他儿子儿媳总吵架,他就这么坐在院子里,唉~”
阮团子看人喜欢看,又学了一遍,故意逗小宝开心。
明棠拽过他的手腕,放手里捏着玩儿,说:“别学了,丑死了,一点都不好看。”
“但是小宝笑了。”
“我笑了是因为你可爱,不是因为你扮丑,你又不是唱戏的,不用学这些逗人高兴。”
“我想让你高兴,你今天出来就板着脸,可凶了,比柳先生都凶,你还一直发脾气,还踢阿文,还带着好多人来这里,还让她们跪着不许站起来……”
还,还,还,还。
明棠听的头大,把捏着的手指头放嘴边,不轻不重咬了一口:“都在心里记着呢,准备回家告状了?”
阮团子被咬的眼泪丝丝,却委屈着不敢把手缩回去,一阵摇头:“没有没有,我从来不跟哥哥告小宝的状。”
“那会跟别人告我的状?”
“不会不会,谁都不会说,连你从前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把我丢锅里煮着吃了,这件事也没有告诉哥哥。”
“……”
明棠连忙松开手,怕再咬一口这孩子就真回家告状了,闲着也是闲着,聊天呗。
“为什么要单独拎出这件事说?你很害怕?”
阮团子摇摇头,一提起这件事他就很伤心,眼眶都红了,最后鼓足勇气,问的小心翼翼:“我对小宝好,小宝就不会吃我,是不是?”
当时这件事,让他回家做了好几天噩梦,哥哥问他为什么做噩梦,他什么都没说,怕哥哥不喜欢小宝。
他是傻,但有时候也聪明着呢,知道有人欺负他,哥哥会很难过。
哥哥说,难过就要杀人了。
小宝说,不高兴就要杀人了。
阮团子觉得,他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让哥哥不难过,让小宝别不高兴,这样就能救人。
明棠看人说话时,脸上表情是真的害怕,烦的啧了一声:“骗你的,我当时逗你玩儿的。”
“小宝。”阮团子突然很郑重的喊人。
明棠又转头看他:“嗯?”
“如果有一天,你不吃我就会饿死,那你就把我吃了吧,但你别让我哥哥知道,他会难过的。”
“……”
明棠揉了揉他的脑袋,也很严肃的点头:“好,我先把你吃了,再把你哥……”
算了,这孩子会当成真话听,这样不好。
“谁都不吃,我们一碗粥分着喝,要饿死就一起饿死。”
“小宝啊……”
阮团子感动的嗷嗷哭,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明棠安抚的拍拍他的手,没再说话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穿越过来后,会喜欢跟这孩子待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只有这人能让他全身心的信任,彻彻底底放下戒备心。
他特别累特别烦的时候,只要见了这个小朋友,心里就平静许多,精神百倍。
所以,他称阮团子为行走的充电器。
说句不合适的话,这种感情很像现代人养宠物,比如养只猫。
在每天辛苦工作后,抱着撸毛吸一吸,缓解压力抗疲劳。
但宠物养到最后都会变成家人,阮团子对于明棠来说也一样,就是家人。
可他忘了一件事,阮团子哭了是要及时哄的,不然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比如——
门外一道人影走进来,抬脚就把姜文远踹开了,直奔嗷嗷哭着的人。
“怎么了?我不过是出城一天,嘱咐你好好去书院,这样也能出事?站起来我瞧瞧。”
宠弟战士阮云华来了。
第29章 看来是被外家亲戚欺负的狠了
阮云华今年二十五岁,穿着深紫色的绸缎锦袍,高大俊朗,此刻蹲在椅子边,看着弟弟。
姜文远被那一脚踹的不轻,跌到一旁没敢喊疼,只是挪挪位置又跪好。
皇上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红人,他如何敢惹。
明棠轻咳一声,郑重张口:“云华哥放心,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
话音刚落,打脸来的又快又狠。
阮团子嘴角一撇,哭兮兮指着胸口:“这里疼,我忘了跟小宝说……”
“疼?”明棠心里一凉,连忙也凑过去看。
阮云华找了个角度,用身子挡着外人的目光,扯开阮团子的领口。
一个花生大小青紫圆痕,就印在心口位置,显然是今天才伤着的。
他眼神冷了一瞬,沉声问:“怎么弄的?”
明棠也急了:“我到之前,他还打你了?”
阮团子把衣裳拢好,捂着胸口,抬眼从哥哥肩头瞄见了谁,脱口而出:“没打我,他拿龙威笔砸我,砸的可疼了!”
龙威笔,就是那根纯金纹的狼毫笔,不偏不倚的砸在心口上,都砸出了青紫痕,得是用了多狠的力气。
门口,头顶着托盘,盘里放着青玉麒麟的人,正一步一挪的跪着往院里来,脸上全是吓出来的汗珠。
这会儿可没了在书院跳脚叫骂的模样。
阮云华来的路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皇城里消息传的快,弟弟在书院怎么被人骂,知道的清清楚楚。
此刻转头看见跪着挪动的人,抬腿就要走过去。
“云华哥!”明棠眼疾手快把人拽住了,“你把团子带回去,找个医师替他瞧瞧伤,毕竟是心口处,别伤了心脉。”
阮云华回头看明棠,对方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思索片刻,拽起弟弟走了。
这小王八蛋的手段不比他少,交给他办是可以放心的,弟弟的伤势为重。
更何况,这件事背后,好像牵扯了什么算计……
阮家兄弟走了以后,明棠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边跪着往桌前挪的人。
心里琢磨着——
原本只是想把那愣头青赶出皇城,但现在看来,要想留着姜文远,就得……
这事儿总要给阮云华一个交代。
姜八斤此刻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悔悟,他只怨恨家里这群妇人,非逼着他去学堂!
原本在村里待着好好的,村里那帮软蛋就算被他打的没气儿了,都不会惹出大乱子来。
可是一进皇城没几天,个个他都招惹不起,哪有在村里快活。
明棠沉默着看了姜文远一眼,那人不敢跟他对视,慌忙低下头。
青玉麒麟被小心翼翼的搁在桌上,确认完好无损,没有丝毫磕碰口,姜八斤才猛地瘫坐在地上。
“那个该死的贱妇呢?叔父,你老娘去哪了?叫她出来替我抵命!都是她想的好主意,非让我去学堂……”
“啊!”
一柄剑。
剑尖戳进瘫坐着还要大声吼叫的人脚踝上,扎的透彻。
剑柄捏在进宝手里,轻轻拨动,脚筋就断了。
明棠看着进宝,再次示意,很快,另一只脚筋也没了。
姜八斤的罪,即便是此刻砍了都不为过,但明棠觉得,让他残着腿回山村里,会更精彩。
村里的人们瞧见恶霸回来了,却成了个废人,那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明棠笑的乖巧,低头看着瘫在地上嘶嘶吸气,再也没力气骂人的姜八斤。
他嗓音没法改变,一张口就是天真清澈——
“只当是本世子做好事不留名,你回了村里可得好好享受,骂别人是傻子,就有人骂你是残废,如何呀?”
瘫着的人自然没法回答他,双脚血流如注,很快就昏死过去。
那几个妇人都已经愣在那儿了,只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一声都不敢吭。
“姜文远,本世子心软,见不得妇人们哭哭啼啼,今天算是放你们一马,替皇伯伯留个好名声。”
“多谢世子。”姜文远磕头在地。
“你这考上状元留京任职,带这么多亲戚做什么?我不喜欢你家的亲戚,除了你娘之外,往后你没有亲戚了。”
换言之,府里这些妇人,都得回村里去,再也不能往皇城里来,也不能说是状元郎的亲戚。
姜文远声线有了起伏:“是,草民谨遵世子之命。”
“还有你这个侄儿,亲侄儿?”
“回世子的话,只是家中表兄的独子。”姜文远嘴角带着苦笑,“如今是进京闹着要草民给他谋个县官当当。”
“他倒是想的好,你自己的官职都没定下,这群人就先盯上你了,你还为了名声,不敢把他们赶出去,啧,家门不幸呀姜大人。”
姜大人。
姜文远心里一颤,抬头看坐着的粉袍少年,沉声回话:“全凭世子做主。”
行,是个明白人,能用。
明棠站起身,示意招财把麒麟拿上,他抬步往外走。
“进宝,把这些女人连同那个残废,全都丢出城去,别再让我看见她们。”
“是。”
路过姜文远身边的时候,明棠停了一瞬,低头轻语:“看你还算有用,本世子顺手帮你一把,但要是下回再敢算计我……”
“下官必定提头来见!”姜文远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讨好的朝明棠笑笑,“晚两天定了官职,再去拜谢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