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安只好失落的点点头,顺从的离开房间,把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了。
心想着,等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就能跟人单独吃夜宵了。
下一次要更勇敢一点点。
……
第二天一大早,阮云华派人约了艮山城几个有头有脸的商户财主,往酒楼去。
阮团子也待的闷了,闹着要跟着哥哥一起出门。
沈乐安只好哄着他在街上溜达,就在阮云华所在酒楼的附近。
这一溜达,就忍不住像是在水坎城一样,路见百姓有困难,便想要帮一手。
……
酒楼里,阮云华看着眼前七八个衣着华丽的富商,脸色不太好看。
耳边是众人不怎么羞愧的推脱声,似曾相识。
“侯爷啊,不是我们无胆,实在是……我们比不得您家大业大,一家老小也得指望生意吃饭。”
“是啊,您说全城商铺罢工停业,可停一天就得亏损一天的银钱,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侯爷,您是皇亲国戚,家里还养着位皇太后的干皇孙,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您到时候一走,王大人拿我们撒气……”
“不是我们不想出头,实在是不敢出头啊!”
“还是得请侯爷多多体谅,给我们留条活路,你们神仙斗法,我们这些人夹在中间实在难做。”
“正是这个道理,赵掌柜说的没错,我们夹在中间难办事,只能两不得罪……”
“上回侯爷来找,我们就跟您说过了,都是正经的生意人,想必侯爷也能体谅……”
“…….”
阮云华听着跟上回一样的说辞,垂眼盯着茶盏,指尖敲着茶盖,只等他们说完。
说到底,一是想得过且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二是不敢得罪王江海,怕行差踏错一步,站错了位置。
既然是商人,阮云华自有应对的一套。
他思索片刻,放下手中茶盏,抬头扫了一圈众人的脸,眯眼笑了笑。
“诸位莫急,此次来找你们,不是求你们帮忙,而是……来救你们的。”
几个掌柜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赵掌柜也陪着笑脸,问:“侯爷此话从何说起啊?”
阮云华站起身,在茶堂里踱步,嗓音不急不慢,十分沉稳。
“你们当真以为,神仙斗法就不会殃及池鱼么?”
“恕我直言,自北安开国以来,商贾从来都是下等人,不论赚有多少银钱,多大的本事,在旁人眼里,还不如一个后妃娘家游手好闲的混世祖,是与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异议。
“我阮家四辈从商,在你们看来,阮家富可敌国,又在皇室面前得脸,权势钱财一样不缺,是与不是?”
众人再次点头,只是对视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好,认为这是跑他们面前炫耀来了。
阮云华停下脚步,猛地回头。
“可你们知不知道,我阮家每年的’赋税‘有多少?盈利四成都要上缴国库,几乎近半!”
“说句不夸大的话,这北安的国库里,有半数都是从我阮家库房捞过去的!”
四成!
众人面色震惊。
北安国对商贾的赋税,高出其他国家数倍,几乎是强行规定商贾盈利的两成都要用’缴税‘的名头,上缴国库。
他们从来不知道,阮家竟然要缴四成!
这跟强盗有什么不同?
但转眼间,众人又不太惊讶了。
北安皇室原本就是强盗,也不是头一回见识了。
第195章 救人也是自救,言尽于此
“再说家里小弟被皇太后收为皇孙,你们当真以为是什么恩典殊荣?”
阮云华眼里有些暗怒之色。
“如今是咱们在一起说话,都是商贾同僚,我也不顾及什么了,哪怕你们传扬出去我也敢说。”
“每每朝廷要兴修行宫,重建阁楼,造林开山……总之但凡是需要钱财的时候,皇太后都得召小弟入宫留宿。”
“这是什么意思不用我明说了吧,一手给钱,一手放人。”
“这样的恩典殊荣,你们要么?”
“……”
“啊。”
“实在过分……”
“强盗之行!”
“当真是不像话……”
“原来当中还有这些算计……”
此刻,众人脸上还只是惊讶和可惜,但下一瞬,阮云华再次张口,他们的表情就精彩了。
阮云华冷笑一声,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诸位细想。”
“长此以往下去,待我阮家被吃空掏净,诸位以为,你们谁又能逃得过么。”
“…….”
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阮云华慢慢悠悠还在拱火儿。
“朝廷税收两成,据我所知,你们每年还要再给王江海独送去一成,几乎已经给出去盈利的三成了。”
“赚钱不容易吧,就这么拱手让人,只因为对方是个地方官,动动嘴就捞走你们的钱财。”
“你们竟然不气不怨,还跟我说什么怕王江海事后报复。”
“诸位,荣春王世子都来了,你们在怕什么?”
“不借着这个机会除掉王江海,等着被他吸干血,吃完肉,再被狠狠踹开?恕我阮某人不敢苟同!”
“……”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其余人都沉默了,脸色复杂。
阮云华看出几个人脸上的犹豫和欲言又止,所以直接挑明了。
“不必藏着掖着,今日是咱们商贾同僚在此闲谈,出了这个门,谈过的所有话都得忘掉,诸位可以畅所欲言。”
“……”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眼神示意对方先说。
阮云华也不着急,端起茶水喝着。
最后,赵掌柜眼里带着怀疑,试探着发问。
“侯爷,都知道您跟荣春王世子……有些交情,今日来,可是替他游说的?倒也不必吓唬我们……”
很快就有人附和赵掌柜的话,也开口:“侯爷,即便王江海是个吸血的蝙蝠,那荣春王世子的名声……咳,也不算好。”
这话不假,荣春王世子嚣张跋扈,一离皇城先占了驯风城,紧跟着又在水坎城和沈员外起了冲突,早就传遍了的。
沈员外那是什么人?远近闻名的仁义君子。
能叫沈员外不待见,可见那荣春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云华高深莫测的勾出一抹笑。
“若非那世子是个嚣张蠢笨的,我如何会跟他交好?几位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
几个人沉默了,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赵掌柜问:“侯爷从水坎城而来,不知沈员外他……”
这是在问,沈员外那边是什么意思。
“沈员外一切都好,哦对了,沈员外的独子沈乐安,此刻正跟在我身边历练,沈员外亲手把人交给我的。”
“……”
“行了。”阮云华敲了敲桌面,“我与世子为何同路,自有我的道理,我做的事若是成了,往后天下所有商户,都不会再被皇室奴役,你们眼下无需知晓太多。”
阮云华只给他们营造一种,阮家意图做大事的错觉,云里雾里,真真假假。
在众人吓得愣神的时候,他又说。
“我提醒诸位,目光要放长远些,除掉王江海之后,世子不可能在艮山城留一辈子,他是要回皇城的,到时候,艮山城就是一座没有老虎的山,你们便能活的自在。”
“可你们若是不偏帮世子,让王江海把世子除了,那下场也很显而易见,今日的阮家,就是来日的你们。”
“诸位细想想便能知道利害。”
几个人交头接耳,在商议着什么,脸上都是纠结,明显是还有忧虑。
阮云华站起身,理了理衣襟,目光平视前方,没有看两边坐着的人们。
他嗓音坚定而沉稳,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势。
“帮了世子,出任何差错有我阮家担着,天塌不下来,可你们若是袖手旁观,任由王江海继续兴风作浪,我跟世子大不了离开这里。”
“往后这艮山城里的风波,我们在皇城也就管不得了。”
“救人也是自救,言尽于此!”
“阮某告辞了。”
说完,阮云华抬步就走,没有半分犹豫。
只等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才传来几声呼唤。
“侯爷且慢!”
“…….”
——
阮云华跟几位掌柜的分头走出酒楼时,却看见了半条街的人都在朝着路中间两道身影跪拜叩头。
百姓们口呼——
“原来是沈公子,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
“方才若不是沈公子及时发现那平安茶里有蚂蝗,我们这些人买回去喝下肚,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该死的江湖骗子,拿些腌臜东西糊弄我们!”
“啊呀,这是沈大善人家里的公子!沈公子,新粮未收的时候,沈员外派人开棚放粥,大恩我们都记得啊。”
“沈公子受我们一拜,全了我们的感激之情吧!”
“大好人啊,沈家都是好人。”
“沈公子怎么会来艮山城啊?沈员外也来了吗?快叫我们拜见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