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下官的夫人和几个妾室。”
“几个?我瞧着得有二十几个啊。”明棠笑的眯眼,说:“王大人是父母官,家眷自然也是好的,都叫过来一起割麦子吧!这是皇田,平时可没有这种恩典。”
皇家麦田,涉及国运,闲人不得踩踏损伤。
王江海嘴唇颤动,半晌说出一句话:“殿下,下官的妾室们都手无缚鸡之力,妇道人家哪能下地干活……”
明棠脸色冷下来,看着远处头上包着布巾,弯腰割麦子的农妇大娘,指了指:“那不是妇人?人家都能下地干活,怎么你家的妇人就金贵呢?”
王江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说:“护城兵将们都在空闲着,不如让他们替代下官的亲眷……”
“哟,看来护城将领们很清闲啊,还是王大人想的周到。”
王江海:“?”
明棠笑的亲切,丢开镰刀,扬了扬手。
“乡亲们都停下歇歇吧,王大人说了,护城兵将闲的没事儿干,今年的麦子他们替你们收了!”
“……”
王江海瞪大眼睛,他几时说过这样的话啊!
周围百姓们深受兵将们的欺压,这会儿都不敢接话,只是停了割麦子的手,直起腰无措的看着那边说话的贵人。
明棠揉着手腕,往祭台那边走,一边走一边高声说话。
“王大人体恤你们劳作辛苦,麦田里,凡是妇女老幼,全都在阴凉处歇着,让护城兵将替你们劳作!本世子就在这里盯着,开始吧!”
“……”
护城将领脸色难看,割麦子事小,但让他的兄弟们给这群下贱贫民做农活,简直没脸。
他凑到王江海面前,恨声:“大人,这不是折磨我们兄弟,这是在打您的脸,咱们不如直接毒死他。”
“长没长脑子!”王江海抬脚就踹,“皇太后的亲孙子,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我这个城官也得跟着赔命!”
“大人,那,那您说……”
“我自有办法,你别愣着了,还不去照做!”
“……”
——
麦田边上一片安静,百姓妇女老幼们坐在阴凉处,喝着城官王江海给自家妇眷们准备的凉茶。
麦田里,数百个护城兵将们,大汗淋漓好不狼狈,一个个弯腰割麦子,晒的脸红脖子粗。
祭台上有遮阳棚,明棠坐在一边喝茶,催促着汗如雨下的王江海。
“王大人怎么回事,皇田平日里谁敢摸一下都是要砍头的,本世子给你家的恩典可是独一份儿,你的亲眷怎么不能下地了?藐视皇权可是要杀头的。”
“……”
王江海扭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二十多个娇贵妇人,眼里都是心疼。
他原以为今天能耍耍威风,特意领着妾室们出来一起观礼。
原本是长脸的事儿,没想到这会儿骑驴难下了。
第175章 我跟小宝一样,可疼可疼了
明棠身后坐着的是阮团子,刚洗完手,掌心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小宝,你手腕疼不疼?”
“疼啊,钻心的疼,所以才叫王大人的家里代劳嘛。”明棠回了一句,又看向那边穿金戴银的妾室们,笑:“这样的恩典旁人可没有,全仰仗你家大人劳苦功高。”
妾室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吃的珠圆玉润,眼里可怜兮兮的噙满泪水,敢怒不敢言的向她们夫君求救。
王江海一咬牙,挥手:“都去!准许你们踩踏皇田是殿下恩赐,不可辜负,去!”
等一群莺莺燕燕下地之后,明棠才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王江海。
“王大人就准备在这儿站着?你的家眷在那边呢,你不去陪着割麦子?好狠的心。”
“……”
终于,祭台上只剩下他们这一群人坐着了。
明棠抬手拽了拽层层叠叠的衣襟,长舒一口气,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突然被人拿起来。
他转头看,身边坐着他家漂亮姐姐。
“姐姐,手疼,可疼可疼了。”
刚才面对王江海张牙舞爪的小魔王,此刻哼哼唧唧的喊手疼。
凌寒寻无奈笑了笑,让金兰去拧了一条湿帕子,亲手给人擦手擦脸。
明棠仰头把脸凑过去,任由人拿着帕子在他脸上动作不太温柔的擦拭着。
后面的沈乐安耳尖儿都红了,撇开眼不去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水盆架子上。
也拧了只手帕,又拿过来递给阮云华。
“云华哥,你,你也擦擦吧。”
沈小可爱心想,他也可以帮侯爷擦脸的,不嫌累。
阮云华:“你是不是忘记了,刚才一回来,咱们一起在那边洗了脸和手,洗完才坐下的。”
“…….”
沈乐安一愣,这才想起来,心说是啊,都一起洗过手和脸的,那边两人擦手擦脸干嘛?
阮云华顺着沈乐安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解释:“明棠的手腕要擦干净上药,兴许是这样吧。”
也不排除是故意找机会亲近,毕竟那两人的小游戏,他们理解不了。
沈乐安把帕子拿在手里,又坐回原位,他隔壁就是坐在明棠身后的阮团子。
狼姆去找清凉药膏了,阮团子摊着手掌,乖乖坐椅子上等着。
沈乐安看着这个白嫩嫩的小少年,忍不住关心:“手掌很疼?”
“乐安哥哥。”阮团子有奶就是娘,谁关心他,他就跟谁亲,东歪西扭靠在红杉胳膊上,蹭着脑袋,“我跟小宝一样,可疼可疼了。”
沈乐安是家中独子,没有弟弟妹妹。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跟他这么亲近,他唇角弯起,把手里凉丝丝的帕子叠了叠。
“手掌摊开,先用这个把手盖住,嗯,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呼,好多了,不烫了,乐安哥哥,我刚刚以为手掌要着火,像话本子里的妖怪,手掌会喷火。”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沈乐安被阮团子的稚气言语逗得笑起来。
“乐安哥哥,你看过话本子吗?手掌会喷火的那个妖怪。”
沈乐安摇摇头,他没有看过。
阮团子来了兴致,小话唠属性开启,拽着人开始细细的讲故事。
故事讲的不太好,颠三倒四,东拼西凑,但讲故事的人自己讲的很开心。
沈乐安就静静的听着,试图把东拼西凑的故事整理完整,不时问上一两句。
两人凑在一起讲故事,算是打发时间,关系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熟稔。
……
凌寒寻掌心放着只手腕,先是揉着捏了捏,问:“疼吗?不如把石板再放上,总觉得骨头太软。”
“不疼,没关系,不想要石板了。”明棠回话,眸子里蒙着水汽,满心喜爱的看着眼前给他涂药的人,“有石板不能抱你。”
凌寒寻涂药的指尖稍停顿,侧目看了一眼后面讲故事的两人,似乎并没听见这边的低语。
他想了想,同样用气声回答:“我可以抱你。”
明棠头顶凭空出现一只血条,因为这句话而降低百分之二十血量。
“那今晚,我们,要不要一起睡啊。”
他心潮澎湃的说着话,快速翻过手掌,指尖在人掌心轻佻的挠了挠。
凌寒寻眸子暗了一瞬,没有回话。
只是涂药结束后,指腹在明棠手腕侧边,轻轻蹭了蹭。
又借着倾身拿纱布的时候,在他耳边低语。
“为什么要一起睡,你想对我做什么?”
说完一刻都不停留,拿了纱布就撤身坐回原位,气定神闲的往手腕上一圈圈的缠。
“……”
明棠咽了咽口水,嗓子发紧。
刚刚听见的低语不仅钻进耳朵,还蛮横冲撞大脑,最后顺着四肢游走,全都攻到中间去。
一系列的操作,他头顶的血条瞬间空下去一大半!
这人太会撩,他顶不住,完全溃败。
愣了一会儿,眼角都憋红了。
明棠低头,表面上是看手腕,却是在用气音质问对方,语气委屈而甜腻。
“明知道我没什么定力,你还这样问,你是故意的。”
少年嗓音绵绵,透着欲念。
凌寒寻舔着后槽牙,不回话了。
每时每刻,谁勾谁呢,他只是回了一句而已。
……
手腕包好了,明棠转开视线深呼吸。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麦田里,盯着王江海肥腻的身姿,很快就平复了激荡。
凌寒寻也一样。
凌寒寻说:“刺客是他安排的,你要小心些,饮食都要注意。”
“杀我也要有个名头,他不敢轻易毒死我,否则刚才就不会一再忍让。”
凌寒寻知道这人聪明,但没料到他做的每件事都有意图,问:“你是故意试探他们?”
“嗯,眼下看来,他对我的身份还是有所忌惮的,要给我的’暴毙‘找到一个合适的由头,不然没法儿给皇室交代。”
明棠望着麦田,眯眼轻笑:“那就比比谁先更快找到动手的由头,生死竞速。”
凌寒寻提醒:“想杀了他很简单,但艮山城护城兵马有一千人,人多势众,要提防护城兵将们狗急跳墙。”
若是众多兵将群起而攻之,他们这一行人不一定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