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小,原本以为对方听不见,但没想到那人竟然走了过来,并且极快的回了句:“夫人甚是识大体。”
“......”夫人?听着真他娘的别扭!
红绸另一端终于回到了该拿着的人手里,鼻息间闻见一股好闻的檀香味道,对比自己满身大汗,真是高下立见。
得,开局就输了气势,晚上洞房还怎么谈判!
一路拽着红绸,左边走着便宜夫君,右边的丫鬟春花扶着他的胳膊,就这么一路进了府邸。
越往里面走,听到的陌生声音就越多,能感觉到自己身上聚集了很多打量的目光,这让景钰有些紧张。
“新娘子个头不矮啊,都到咱们教主耳朵高了。”
“郡主嘛,吃得好,长得高。”
“听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嘿,咱们教主可有福气了!”
“你懂什么,这是皇帝老儿有意讨好咱们,愿意把亲侄女嫁过来!再说咱们教主也不差啊,除了身世....”
“嘘!说什么呢!”
“咳咳,咱们教主那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要我说,娶个正经公主都不在话下!”
“那是,那是!”
“......”
景钰没有武功内力,压根儿听不见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只是能察觉到身旁的人气息突然冷了几分,他缩缩肩膀,走路更小心翼翼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新人结亲,百年好合,送入洞房——”
随着礼官的呼喊声,景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汗落的比刚才爬山时更猛,都是冷汗。
洞房之夜啊,他该怎么办,插翅难逃了!
第4章 他南清弦是重生回来的
眼看着日头西落,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前厅闹闹腾腾的饮酒猜拳声才逐渐平静下来。
景钰坐在偌大的内室里,第无数次悄悄掀开红盖头打量周围,身旁立刻有浅蓝色身影走了过来。
“小姐,不能掀,红盖头得等驸马掀开。”
“我知道,我就看看,这魔教也不穷啊,今天那个迎亲的二哈明显是故意骗我的。”
虽然他不懂古董花瓶什么的,但这屋里的家具摆件,以及金玉屏风,无一不是贵重非凡的,暗色的地毯一路从门口铺到床榻边。
这样的装潢,怎么可能穷。
他怀疑床边上镶着的一圈白玉,随便扣一块下来都能修个七八条山路。
春花俯身隔着盖头小声说:“传闻魔教作风一贯都是巧取豪夺,教中珠宝银钱富可敌国呢!”
“......”
很好,该死的二哈,这个仇小爷我记下了!
一直等到了月上树梢,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他来了!
“参见驸马,奴婢守在门外,随时听候差遣。”春花连忙低头跪拜,不敢抬头看人,说话也说的谨慎妥帖。
“嗯,退下吧。”门边那人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语调。
景钰不屑,心底想着,装什么装,再牛批也只是个反派,最后不还是死在皇室手里了。
听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景钰在宽袖里的手都捏在一块儿了,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
一双黑绸金纹锦靴,在他眼前站定。
“哗——”
红盖头被玲珑金枝挑落在地,紧跟着就是一句——
“夫人莫怪,为夫来迟了。”
传闻中杀人如麻能吓哭小孩的魔教之主,景钰终于见到了,呆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人一身烈焰红装,宽肩窄腰,眉眼如画,狭长的丹凤眼只是微眯几分,他心头就能吓得一颤。
怎一个邪魅狷狂敢言!
这气势,这长相,景钰险些跪下喊金主爸爸,妥妥的霸气逆天男主角气质啊!
南清弦也在打量眼前的人,几缕脏兮兮的发丝贴在脸上,眉眼的妆容糊的一塌糊涂,离得近些,汗臭味儿都丝丝溢出来了。
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默默撤开一些。
这种小动作,让时刻关注着他的景钰不可能察觉不到,还没说话,脸色就尴尬到涨红了。
“....我不是不爱干净,我平时不这么脏兮兮的....都是那个二哈!他一来就欺负我!故意让我跑着上山!就是他!”
带着火气又不敢发作,闷闷的嗓音在一片寂静的内室里,竟然多了几分撒娇告状的意味儿。
“二哈?那是什么?”南清弦没听过这个词汇,但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勾唇一笑:“阿肆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脑袋不聪明,人是极好的,你多包涵。”
面对着这么一张脸,笑着跟你说多包涵,景钰哪还有胆子敢反驳,只木木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没想追究什么,初来乍到被欺负很正常。”
他的回话似乎让对方很震惊,景钰看见南清弦挑眉,丹凤眼里清晰的闪过惊讶。
“未曾想到夫人如此懂事,那今晚....”
今晚?
今晚!
终于聊到正题了!
他不要坦诚相见,唧唧相对!!绝对不可以!
“我许是多喝了几杯,今晚就不打扰夫人就寝了,我去偏房睡,夫人也...早些洗漱安置吧。”
呼。
景钰猛地松了口气,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嗯,你也早点睡!慢走不送!”
“......”南清弦定定的又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看了一眼,随后转身走的头也不回。
这郡主是今日上山跑的累傻了吗?
这还是他重生回到朝廷与魔教开战前,唯一遇到的一件与记忆不符的事情。
他南清弦是重生回来的!
上一世的他,为了追寻自己的身世,带着一群山匪占山为王,成立了一个小门派。
最初由于疏于管教,教中的兄弟们做了些错事,让百姓们误以为这是个魔教,后面他有意想挽救门派声誉,但已经回天无力了。
魔教就魔教吧,只要能手握权势对抗皇权,查出自己的身世,他不介意背负骂名。
上一世他在洞房花烛夜,一剑杀了朝廷送来和亲的郡主,不久就被朝廷捏着屠杀郡主的罪名,整个伏龙山都被围攻了。
这才导致魔教大败,他也被其他江湖门派和朝廷兵马联手逼的跳下悬崖。
等到再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没有跟朝廷撕破脸的大婚前夕!
南清弦躺在偏房的床榻上,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就因为他有意叮嘱姜肆给了他个下马威,一个人的性情就能大变吗?
上一世他冲动之下杀了和亲的安乐郡主,只是因为——
“不要碰我!就凭你一个流落街头的臭乞丐,也敢想当真娶本郡主不成?”
“我不怕告诉你,我皇叔早就有意围剿魔教,只是派我来盯着你们,别想我会真的嫁给你!你个乞儿!”
“一朝是乞儿,一辈子都是乞儿,听见没有!你们这整个魔教都是蛇鼠一窝!早晚被我皇叔屠光!”
“......”
“噗嗤!”是刀剑入腹的声响。
他忍无可忍,杀了那个愚蠢又无理的郡主,随后,朝廷的战帖就送来了。
听说是平山王府的老王爷,吊死在御书房门口,逼着皇帝发兵围剿魔教,替郡主报仇.....
“景钰。”南清弦平躺在榻上,闭着眼睛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不管是真的性情大变,还是假装的温顺懂事,总之——
他重生一次,绝不会在这个关头惹恼皇室,有些事要慢慢做,有些人,也得慢慢收拾!
对了,这个景钰的身份也不简单,上一世的老王爷吊死在御书房门前后,坊间竟有流言....
平山王府的郡主,其实是个男人,只是老王爷畏惧皇权,才骗过了所有世人,谎称世子一出生就是女孩。
一个正经世子被荒唐的嫁进魔教,还被魔教教主不明不白的杀了,这才是百姓们最后群起仇视魔教的理由。
“男扮女装的世子?郡主?呵,有意思,这一次,我倒要仔细瞧瞧你到底是什么人....”
——
另一边的主室里,景钰正在宽大的浴池中泡着。
第5章 自己看镜子里的自己都心动
暖玉堆砌的浴池,似乎是引来了山中的温泉水,让侍女们撒了花瓣后,他才一头扎进去把自己从头到脚搓洗干净。
直到脖子以下都浸泡在花瓣下面后,他才喊了春花进来伺候。
此刻已经是夜半三更,春花挽起袖子在一旁整理着待会儿他要穿的纯白寝衣。
景钰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小声说:“大春花,外头有人偷听没?你听听。”
春花闻言,连忙凝神屏息,片刻后才松了口气:“没有人偷听,魔教的人似乎极为大胆,并没有刻意盯着咱们。”
“你不懂了吧,越是这样表面放纵,才说明他们很重视咱们,生怕打草惊蛇。”景钰后脑勺靠在池子边,泡的很舒适。
春花一愣,回了句:“小姐似乎变了很多,从前不会说这样....很通透的话。”
难道原主很蠢?
景钰神色一僵,装作无意的提了一句:“这不是关乎性命嘛,我怕魔教的人对我动手,自然要小心仔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