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体会到,从现代到古代的骤然变化,给他带来的巨大心理差异感,但凡心性软弱些,不外乎会想到....
兴许死了就能回去呢。
他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每次都能及时扼杀。
“你总该想想对你有期盼的人,真正关心你的人,他们不会想看到你一直沉浸在过往悲痛中,一定会希望你活的快乐。”
景钰有自信,不论他生活在什么地方,平行时空的另一边,他的父母亲人好友,一定每天都在祈祷他能好好的。
南清弦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你说的没错,阿柳从前也说,要我活的自在些。”
景钰正要再劝劝,就看身边人突然下了床,走到床榻后面的一处柜子边,很快就捧了只锦盒回来了。
锦盒外面包着绒布,干干净净,打开后,是一幅坐在桃花树上吹笛子的少年画像。
看模样不过十三四岁,眉眼清秀温和,文人气息甚浓,一身清浅的白衣。
跟白宸有些清冷的出尘脱俗不一样,柳三月是个任谁一见就能心生亲近的人,眉眼间都是清澈的纯真仁善。
“阿柳医术很好,钟婆婆夸他是唯一一个能传她衣钵的人,却死在一个对我有腌臜心意的外人手里,钟婆婆心里是怨我的,以致当日打伤你,兴许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原来如此。
景钰听的恍然大悟。
难怪从一开始,那个叫钟凌芳的长老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恩怨。
“她有什么资格怨你,她当时怎么不去救人?”
南清弦默默看了景钰一眼,说:“她去了,败在剑王冥手里,手筋被挑断丢在山门前,自那以后,再也无法用右手施针捻药。”
剑王冥就是冥潇的师父,张瑶口中的老变态。
景钰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据他所知,钟凌芳是个十分高傲的人,被人挑断手筋丢回山门前,该是怎样的屈辱。
伏龙教当年被百家门派围剿,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现在才意识到,还是把一切看的太简单了,这些人都经历过无比惨痛的日子。
难怪昨日杀死冥潇身边的剑门宗弟子时,毫不手软,没让一人生还。
有些深仇大恨,已经刻进骨子里,永远不会忘却。
南清弦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话。
“钟婆婆早在第一回 替你把脉的时候,就看出你是个男子,她十分厌恶我娶了位男夫人,也十分厌恶....男子间的情感。”
景钰点点头,有些唏嘘的叹气:“原来是这样,毕竟害死她爱徒的冥潇,当年对你表明爱意,她厌恶断袖也是应当的。”
所以才会以为他跟南清弦也是断袖,在药王阁门前,毫不犹豫的拍了他一掌。
“嘿,但我有点冤啊,我跟你又没有断袖什么的,要真是我把你带成断袖了,挨那一掌也不亏,毕竟是把你养大的长辈。”
南清弦听了这话,一阵沉默。
第141章 教主和教主夫人同塌而眠,感情如胶似漆
景钰轻咳一声,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计较了,他拍拍南清弦的胳膊。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往后忘记那一掌的事情,再也不提了。”
没必要与一个几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计较那一掌的事情,他还活的好好的,但柳三月不会再回来了。
就像是被好兄弟的家长冤枉着打了一顿,但知道了是替自己好兄弟背黑锅,也就没必要计较了。
大老爷们儿,这点气度是有的。
南清弦把摊开的画像又细致收好,却没再藏进柜子里。
“等晚一会儿,我会让人把这幅画像送回伏龙山,挂到祠堂里去。”
“好。”
景钰松了一口气,总归是这大清早的一番话,没有白说。
“好了,我得回去穿衣裳了,哎,刚才的事情快点忘掉,别影响我在你心中的伟岸形象!”
伟岸形象。
南清弦嘴角勾了勾,一把把人拽回来,按着肩膀往床上推!
“卧槽——”
景钰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挣扎着就要起来。
南清弦没理会,腿也骑上人家的腰身,单手勾下床幔,朗声喊着:“去拿夫人的衣裙来。”
“......”
这是跟谁说话呢?
景钰一愣,就听外面的小丫鬟们压抑着尖叫的声音传来——
“是!!请教主和夫人稍等,奴婢等这就去拿!”
“......”
景钰脸色尴尬,他险些忘了,这宅子里的小丫鬟们比伏龙山上的八卦多了,这不,一大清早全等在外面。
他要真的这样衣衫不整走出去,只怕一会儿就能传遍了,什么样的花式脑补全都有。
南清弦此刻胳膊还按在身下人的肩膀上,掌心传来的温度暖暖的,他不想起来。
“景钰。”
“啊?”
“我能不能....”
“?”
没有给人拒绝的机会,南清弦突然俯身把脸埋进景钰的肩窝处,就像是瘾犯了似的,又闻又蹭。
暖暖的,香香的,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触觉,心底轻飘飘的似乎要飞起来。
景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现在活像只被雄狮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小白兔!!
“南哥....南哥!我,我有点不理解,别,你先别蹭,啊哈,痒痒啊,你是有什么怪癖吗?”
南清弦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就像是疯了一样,行事不端,有些登徒子的嫌疑。
可他没忍住,就觉得,怀里的人太好了,好的让他想抱着不撒手,这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但嘴上自然不会说出来。
“你睡着的时候,就是这么蹭我的,我蹭回来,不可以?”
“......”
原来蹭的是脖子啊!!
景钰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他还以为蹭的是.....
哦天呐,这个脑子不能要了!
南清弦深吸了口气,听见门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依依不舍的把怀里人放开,翻身下床。
“一起吃饭,我有事情跟你说。”
“好。”
景钰也跟着坐起来,外间的丫鬟已经捧着衣裳首饰以及洗漱用的热水进来了。
一个在床幔里穿衣裳,一个在屏风后面套外袍,平平无奇的早晨,却连清风都是暖洋洋的。
——
等坐在前院吃饭的时候,桌上除了他和南清弦,还有等了许久的姜肆,以及....夜铭。
连着休息了一天一夜,夜铭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只是神色依旧憋着火气,一脸不爽。
“嫂嫂,你没事吧?”姜肆把白粥盛出来放在对面的人手边,又依次给桌上其他人都盛了粥。
伏龙教没什么规矩,丫鬟们顾得上就给他们盛饭夹菜,顾不上,他们就自己来,这些年一贯如此。
毕竟这些丫鬟和仆从,也全都是不适合习武的教中外门弟子,都是自家兄弟姐妹。
景钰点点头,鬓角的银铃簪子叮咚作响,这又是件新首饰,他觉得有些累赘,但玉翠说好看极了,非让他戴上。
“我没事,睡了一觉,好得很。”
姜肆听了这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大早就听说.....
教主和教主夫人同塌而眠,感情如胶似漆。
至于这些八卦是谁传出来的,自然是当时在屋子里伺候的小丫鬟们,一个个都颇具‘慧眼’。
夜铭低头喝粥,勺子把碗敲得叮咚响,比景钰头上的簪子都响。
南清弦就坐在景钰身边,夹了块儿脆腌黄瓜,放在景钰的盘子里,没说话。
这一幕,姜肆尽收眼底,笑的更欢了。
没什么比看着自家师哥和嫂嫂亲亲热热更好的事情了!
夜铭依旧埋头喝粥,喝一口,勺子落回碗里就响一声,活像街头巷尾要饭的。
景钰想宽慰夜铭几句,正要开口,身边的黑袍身影就又夹来一只汤包,并且低声说:“吃饭。”
哦,这是不让他说话的意思,景钰点点头,安安静静的没再开口了。
姜肆自然是没什么眼力见儿的,端起快空了的粥盆,冲夜铭说:“夜家主还要粥吗?”
“......”夜铭没什么表情的抬头瞄了一眼,说:“不要。”
“吃这么少哪行啊,医师说了,你现在的身体要多补补,都是自家兄弟,你别拘束啊,多吃点。”
木勺子在眼前闪过,夜铭手里刚要见底的粥碗瞬间被添满了,隐隐都要溢出来。
“......”
“姜肆,你是不是故意找不痛快。”
夜铭知道不该迁怒于旁人,可他心里憋屈的没地儿发泄,想找茬跟姜肆打一架。
姜肆一愣,有些尴尬的摇摇头,坐回椅子上:“只是想让你多吃点儿,没有别的意思。”
要是平时好好的说话,他一定会接茬跟人打闹一番,当是打发时间。
但这会儿,夜铭脸色阴沉的吓人,他不敢接茬了,总不能无缘无故的真打起来吧。
南清弦拿起手帕擦擦嘴角,随后瞥了一眼夜铭:“阿肆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寻仇的人不在这里。”
“我知道。”夜铭皱眉,抬手夹了只汤包丢进姜肆碗里,算是赔罪了,又说:“白宸什么时候回来,我找他要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