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识时务为俊杰。”时慕白压低声音：“明知没有胜算还送人头，这不是勇，是莽。”
“好像是这个理。”沈廉果断被说服了，想了想笑道：“你这一套理论，挺像猥琐发育的。”
“嗯？”时慕白听到猥琐，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被沈廉骂了。
“夸你呢。”沈廉无奈：“夸你足智多谋，就该这样，不吃亏。”
两人落后皇后一行人一大截，前后左右都没人，嘀咕着聊天聊得肆无忌惮。反正没人，他们说的小声不怕被人听见。
当然，沈廉也知道，时慕白故意扯这么一通，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情绪，不让他为无关紧要的事动气。
而且据沈廉对时慕白的了解，他之所以顺着，除了形势所迫，也有可能另有打算。这个人，从来不是个甘心受人掣肘的人，即便这些人一个个掌握着生杀大权。
不上赶着找不痛快就罢，要是上赶着恶心狠了，肯定会被记小本本。
一行人赶到东宫时，皇帝已经先一步到了。
看到落在后面的时慕白两人，万常有些意外，面上却什么也没说，恭敬的低头，一并给请了进去。
两人前脚刚随着皇后等人进去，后脚得到消息的陆风鸣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还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脚踢门槛绊一跟头。
不怪他这么激动，主要是太子这次醒来的情况跟之前不一样。
之前虽然也断断续续醒来，但意识其实并不算清醒，几乎都是睁眼不过几口气的功夫就会又陷入昏迷。
哪怕太医说能吊住气这么久，还能醒来就是好兆头，但在人彻底清醒之前谁都不敢断言最后会是怎么个结果。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太子不仅醒了，据说他能说话能坐起来吃东西了！
尽管陆风鸣以为的吃东西，不过是被喂了两勺水，坐起来，也只是被人半抱半撑的扶起来一点点。
然而只是这样，就足以让关心他的人欣喜若狂了。
正因为太激动，陆风鸣绊了一脚都没看到时慕白两人，还是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沈廉的脚被推了一下，才发现两人也在。
陆风鸣一脸惊喜：“大表哥大表嫂，太好了，你们也在！”
这话一出，整个太子寝殿顿时一静，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看来。就连着急太子的帝后，都忍不住回了头。
陆风鸣被看得一愣，这才意识到不妥，但是没等他说什么补救的话把尴尬圆过去，时慕白就大大方方的带着沈廉走到皇帝面前恭敬的下跪行礼。
不过这次还没跪下，就被皇帝摆手阻止了，也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说什么试探的话，倒是多看了沈廉两眼。
太子精神还是很不好，说是醒了，其实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听到动静还是朝两人这边看了过来，看到两人的瞬间，就抬手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兄，兄长……”
时慕白本来打算就远远看一眼，被太子点名，只好带着沈廉走了过去。刚要行礼，就被太子拉住了手。
时慕白便没有坚持，顺着他的意站近了些：“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摇了摇头，他看了看帝后二人，哪怕他之前昏迷什么也不知道，单从时慕白冷淡疏离的反应就看了出来，帝后二人对他的态度应该并不好。
“孤只是，看见兄长高兴，想跟兄长说说话。”太子望着时慕白：“听说，孤能醒来，还是，还是多亏兄长送的药，能得兄长惦记，孤，孤很高兴。”
太子拉着时慕白很是亲热，皇后几次想过去，都找不到机会，所幸儿子已经醒了，干脆便按捺住性子没再凑过去。
说实话，两个儿子一见如故，让她心里既欣慰又复杂。她对长子不是没有愧疚，只是那愧疚，让她很不自在，尤其对视的时候。
第137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太子没拉着时慕白说几句，就累得直喘气，被小圆子扶着睡下了。
说是睡，其实是又昏睡了过去。
穆太医看过后依旧摇头，总之情况并不乐观。人是挺过来了，却不定能有几天活头。
一来余毒未清，二来元气大伤。
拖了这么久，身体早就被掏空了，这一次能挺过来都是奇迹，下一次却未必还能有这样的奇迹。
穆太医退下时看了时慕白一眼，却没多那个嘴，低下头拱手退了出去。
沈廉本来还想趁大家不注意，给弄点灵泉水出来喂太子，但一屋子的人压根儿没机会，左右也做不了什么，太子又睡着了，他就不想在这呆了。
可宫里不比别处，何况还有帝后在，他不好明说，就只偷偷拉了拉时慕白的袖子。
时慕白会意，刚想告辞，抬眼就和皇帝看过来的视线撞上。
皇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随朕来。”
时慕白不知道这皇帝又想干嘛，但还是带着沈廉走了过去。
皇帝见他带着沈廉皱了皱眉，但并未阻止，转头带着两人去了偏殿。
“皇上。”见皇帝负着手转身看着自己半天没个下文，时慕白只得拱了拱手，率先打破了静默。
皇帝看着眼前恭敬却冷淡的时慕白，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威严的气势柔和了下来。
“当年之事，你可知朕为何不较真追究？”半晌，皇帝问了这么一句。
时慕白淡然回道：“草民不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皇帝看着时慕白：“此事牵连甚广，若真追究起来，不仅是陆家和皇后难逃罪责，你与太子也必然受到牵连。”
沈廉听得撇嘴，个老渣男说得好听，分明是另有顾忌非得扯儿子，扯儿子就扯儿子吧，还非要拽上他家大白。
不要脸！
现在突然打亲情牌，鬼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可得提防着应对才行，毕竟这是个不能打回去的，是需要猥琐发育的。
沈廉心里嘀咕着，时慕白却面不改色。
“皇上放心，草民长在乡野心在乡野，所求不过是安居乐业。”时慕白不卑不亢：“更何况草民自幼体弱多病，几番鬼门关打转才幸而捡回这烂命一条，早年为了家族生计倒也拼的，如今不愁吃穿，也就惫懒了。”
“你这话听着，是心里有怨啊！”皇帝走到一边坐下。
“草民并无怨怪，所言亦是句句肺腑。”时慕白明明低着头，却给人一种挺拔如松之感：“说句不怕皇上怪罪的话，若非形势所迫，草民也不会来京，毕竟不入漩涡却身陷漩涡，草民想要安稳，也要有人愿意给这安稳。”
“哦？”皇帝挑眉，表情未变，眼神却暗藏锋芒：“你这意思，陆家逼你了？”
听到这话，时慕白和沈廉心里都是一跳，便知道，皇帝说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个。
“皇上有所不知，草民之所以来京，正是因为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身世之谜。”时慕白半点不上套：“毕竟今天一个好奇跑来瞧一眼，明天一个跑来瞅一瞅，平白给人耍猴取悦，着实让人烦恼。”
这话一出，皇帝眯眼看着时慕白半天没说话。
就在沈廉忐忑不安之际，对方终于开口了。
“你是个聪明的。”皇帝站了起来：“双生子，象征着祸乱，是为不祥，即便当年没有隐瞒，你和太子，也会有一个被送走。”
时慕白点头，等着下文。
“不过，总归是愧疚你的。”皇帝问时慕白：“如今你救太子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这话让时慕白觉得很可笑，他也的确是笑了，就在皇帝以为他会婉拒时，他道：“做生意有时多有不便，既然是皇上赏赐，那草民便斗胆直言了，草民想求一个皇商的身份。”
“就这个？”皇帝很是意外。
时慕白点头：“就这个。”
皇帝看着他，一时间心情复杂起来，他叹了口气：“可以。”
“谢皇上恩典。”时慕白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礼数倒是周全的一揖到底。
“难得你和太子投缘，以后有空多进宫走动走动。”皇帝伸手将时慕白扶了起来：“别怪朕狠心不认你，眼下这节骨眼，认你是害你。”
说罢也没等时慕白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两人心里纳闷儿极了，不知道这是唱的哪出。但现在还在东宫偏殿，人多眼杂的，即便心里奇怪，也不好交流什么。
时慕白拉上沈廉，走出了偏殿。出来发现，皇帝已经离开了。
皇后还在，看到两人出来，想问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比起皇帝，皇后给人的感觉更不好。
两人都不想继续呆下去。
然而时慕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皇后就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看你们兄弟二人关系如此和睦，母后很是欣慰，以后可要常进宫走动走动。”皇后满眼慈爱：“今儿就别回去了，在宫里多住几天，也让母后多看看你，之前你都住在这边偏殿，回头母后让人把晨熙宫收拾出来，以后进宫便住到那边去。”
皇后说完便吩咐了下去，完全没给两人拒绝的机会。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
沈廉给时慕白使了个眼色，时慕白立即会过意来，便过去阻止了皇后的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