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慕白垂眸看他。
饶是沈廉脸皮厚,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也难免有些扛不住,反手挠了挠头,尬得几乎脚趾抓地。
“不是要扶?”时慕白等了半天,见沈廉傻站着没反应,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啊?”尬神附体的沈廉闻言,瞬间满血复活,忙伸手搀住时慕白胳膊:“扶扶,这就扶!”
到了医馆,时慕白被掌柜亲自带去了后院,沈廉和小厮则被留了下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等了许久时慕白才出来,不过也没有白等。至少从医馆伙计和病人的谈话中,让他知道了现在这地方叫石英镇,往上有个潼柯县。
再多就没有了。
还有一点就是,文字也是硬伤,他看不懂!
药方这种东西看不懂正常,可问题是墙上的书法匾额,他也一样大字不识。
这可就麻烦了。
他还记得时慕白之前说过,原身是过了童生的,现在换上自己这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还不得露馅?
沈廉心里那个愁。
正愁肠百结,忽然见身旁的时慕白脚步一转,就朝街对面走了过去。
沈廉任劳任怨的跟上,然后被带进了一家书斋。
“自己看着需要的拿。”时慕白进门后道。
沈廉:“???”指指自己鼻子:“你说我啊?”
“怎么?”时慕白眼尾一挑:“软饭好吃,连书都不想读了?”
第4章 你这是在反讽
沈廉眨了眨眼,跟时慕白大眼瞪小眼。
问,就是心虚。
软饭不好吃,书他不识字。
一朝穿越成文盲什么的,最委屈了!
时慕白见他不动,误以为是因为囊中羞涩:“不用担心银子。”见沈廉还是杵着不动,叹了口气,拉着他就走到掌柜面前:“有劳掌柜给我这兄弟,挑几本对应试有助益的书籍,外加一些笔墨纸砚。”
“等一下!”顶着几人看过来的目光,沈廉弱弱举手:“有启蒙书么?”
“有有有,二位稍后,我这就去拿!”掌柜听罢没有多想,见伙计不空,便转身自己去拿。
沈廉偷偷松了口气,转头就对上时慕白探究的目光,心里当即咯噔一跳,心虚转开了视线。
“你看我干嘛?”沈廉心虚气不短,只转开一瞬就给瞪了回去。
“看你丑。”时慕白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
沈廉:“……”
“咬牙切齿的样子更丑。”时慕白继续人身攻击。
沈廉:“……”
靠!
沈廉深呼吸暗暗运气,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决定好汉吃下眼前这闷亏,不跟病秧子一般见识,先忍下这一时之气。
掌柜很快抱着书过来,半点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二位要的书和笔墨纸砚都在这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时慕白看了沈廉一眼,见他没说什么,就点了点头:“就这些,劳烦掌柜给包起来。”
从书斋出来,时慕白又带着沈廉进了一家成衣铺,从头到脚把他捯饬的焕然一新,还顺带打包了两身换洗用。
这下,倒是让沈廉不太好意思了。
“那个……”
“总算是有个人样了。”时慕白打量着焕然一新终于有了点书生样的沈廉,勉强点了点头:“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身行头,猪头脸看着都顺眼不少。”
沈廉:“……”
那点感动,瞬间被踩死在时慕白那欠揍的毒舌攻击下。
沈廉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听说东西都置办齐了,眼看着天色尚早,沈廉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回村,谁知却被带到一处宅邸。
宅邸周边环境不错,出门四通八达。两进院子虽然不大,但胜在清净雅致。
沈廉一眼就看到院子里开的正艳的桃花了,粉粉的一片,煞是好看。
不过,沈廉很快就收起了好奇心看向时慕白:“咱们今天不回去么?”
他记得小厮说的晚了才不回去,可现在这天明显还早着。
“不回去。”时慕白没看沈廉,走到躺椅坐下来,半躺着闭目养神。
还是小厮在一边解释:“沈相公莫不是忘了,从镇上到咱们村子,差不多要两个时辰,别看现在天色还早,但天黑之前根本来不及赶回去,且不说夜路不安全,少爷这身子骨也经不住颠簸。”
沈廉明白了,前面都是铺垫,最后一句才是关键。他倒是无所谓,回不回都一样,不过是从一个陌生地换到另一个陌生地。
时慕白不理他,他就干脆拿了那本启蒙书坐到一边看,大致翻了翻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并非大字不识一个,这些字虽然奇形怪状,但好歹没有药方和书法那么奔放妖娆,还是认识一些的。
不是文盲就好,这样自学起来也相对容易些,不然大字不识,让别人发现,可就露馅了。
沈廉自学的认真,连时慕白起来站到他身后都没发现。
“你童生是走后门儿买来的么?”
头顶忽然响起时慕白的声音吓了沈廉一跳,捂着心脏差点叫出来。
看他一惊一乍的,时慕白想起昨晚被当成鬼,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
“你胆子也就米粒那么点大。”时慕白转身走开了。
沈廉难得有些尴尬。
“沈相公,我家少爷不过是关心您,您怎么能……”
“石头!”时慕白顿住脚步,可能因为大声呛着了喉咙,抖着肩膀好一阵咳嗽:“去把房间收拾出来咳咳咳!”
这下沈廉更尴尬了,搞得自己不识好歹似的。
起身刚想道歉,时慕白就跟后背长了眼睛一样,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下沈廉书也看不下去了,想了想,起身小跑追了上去。
快到书房时,时慕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了侧头:“你不用跟过来,要是呆着无聊,可以带上石头出去转转。”
“还是不要了。”沈廉开始发挥敬业精神:“毕竟我还有要务在身,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时慕白:“???”
“软饭都吃了,肯定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沈廉上前搀扶着时慕白胳膊:“不然回头你要是买了别的吉祥物,我岂不是得流落街头。”
时慕白垂眸看他:“你这是在反讽?”
“不敢不敢。”沈廉一脸狗腿:“我在尽镇宅吉祥物的本分。”
时慕白冷笑:“呵!”
“媳妇儿,你现在更像反讽。”沈廉中肯评价。
“你叫我什么?”时慕白眉心一跳。
“你不是我媳妇儿么?”沈廉一顿,转头望向时慕白苍白俊美的脸,虚心求教。
两人大眼瞪小眼,时慕白忽然一笑。那一笑天地失色百媚生,真他娘的好看。
沈廉哪怕是个直男,都被晃花了眼。等回过神,时慕白已经径自进了屋。
沈廉被关在门外,因为追得急,还撞到了鼻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慕白刚刚那一笑,很有点意味深长,回想起来让人心里发怵。
屋子进不去,又不知道去哪,沈廉干脆跳上长廊护栏,靠坐着望天兴叹。也终于得片刻清闲,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眼下的处境了。
都说既来之则安之,但从时家到镇上,感受着人间烟火,沈廉却有种游离之外的茫然。
突然掉落异世,人生地不熟,无亲无靠,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总不能真在时家做一辈子的镇宅……哦不,赘婿吧?
可要离开时家,又能去哪?
“嗐,想这么多干嘛?”沈廉揪了片探进长廊的竹叶叼嘴里:“不定哪天就一觉睡回去了呢!”
“你在嘀咕什么?”时慕白忽然探过头来。
砰——
“啊!”
沈廉一跟头翻下护栏,重重摔在了地上。
时慕白:“……”
第5章 爱情是盲目婚姻是坟墓
沈廉好一会儿,才捂着腰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说大少爷,您能别总是一惊一乍吓人成么?”沈廉疼的直吸气,揉揉屁股揉揉腰,站都站不直:“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时慕白:“……”
到嘴的关心一下咽了回去,时慕白眸色冷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摔得灰头土脸的沈廉。看着那又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猪头脸,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
“你倒是沉稳。”时慕白双手撑着护栏,捂嘴咳了一阵,放下手来,毫不留情的开启冷嘲热讽:“那你这是在表演杂技么?后空翻,还是五体投地?”
沈廉:“……”
“表演不错。”时慕白冷笑评价:“多练练,假以时日便可以自学成才,上街头卖艺讨生活了。”
“这感情好!”沈廉不甘示弱:“那媳妇儿,我也不忙活考什么功名了,我街头卖艺讨钱养你呀!”
“这么能耐你还在我时家吃什么软饭,拿个破碗上街乞讨岂不更自在?”时慕白低咳两声,转身走人。
沈廉:“……”
靠!
破嘴可真够毒的!
虽然这一下摔得挺疼,所幸都是软泥,没有受伤,沈廉活动了下筋骨,攀着护栏就爬了上去。刚跳进廊道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泥土,抬头就看见时慕白那小厮领着一男两女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