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时慕白望着走过来的沈廉,眼里满满都是他的狗子。
“先生让我提前下的。”沈廉将饭菜一一摆到书案上:“这些天光顾着学习,都没顾上好好给你做顿饭菜,难得有时间就去了趟厨房,不过就两人分量,做的不多。”
时慕白点点头,看向时二叔。
“二叔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时二叔转头看了眼抽泣的侄女,假装听不出沈廉的赶客之意:“你二婶昨天确实做的太过了些,可说到底也是心疼这孩子,给急的。”
时慕白接过沈廉递来的筷子:“二叔既然心疼侄女,自家收留便是,与我何干?”
“嗐,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时二叔喝了口面前的茶水:“再说,你和兰儿也算是一起长大,她打小就嚷着长大要给你做新娘……”
“家里的鸡还跟我拜过堂呢,你们不一样给宰来下酒了?”时慕白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看向下首的时二叔:“你们把我新娘给吃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时二叔:“……”
“石头,送客!”
噗——
差点喷了,还好没有喝水,不然非呛死不可。
沈廉努力憋着,直到两人被石头强硬的请出门,这才没忍住笑出了声,见时慕白看过来,赶忙收住。
盛了碗汤放到时慕白面前,沈廉清了清嗓子:“你二叔什么意思?他侄女怎么了?”
“当爹的听了后娘的怂恿,要把她卖给鳏夫续弦。”时慕白喝了口汤:“二婶心疼侄女,就给接了过来,但又担心寄人篱下不长久,所以想着亲上加亲,让我纳了做小。”
沈廉盛好饭在时慕白对面坐下来,听完挠了挠脸:“这好像……不管往哪跳,都是火坑哈?”
时慕白看着沈廉。
“我没别的意思。”见时慕白误会,沈廉忙解释:“你看吧,嫁给鳏夫续弦,和给人做妾,其实并没有本质区别。”
“还是有。”时慕白将汤碗放到一边,端过米饭:“一个又老又丑一个年轻好看。”
沈廉:“……”
看着冷冷淡淡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自恋。
不过不可否认,时慕白说的是事实。
“虽然但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沈廉给时慕白碗里夹排骨:“你二婶要真心疼侄女,就不会大晚上带着侄女往咱们两个男人房里闯,恨不得闹到人尽皆知。”
“嗯。”时慕白点头:“不过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沈廉抬头看向时慕白。
时慕白也看着沈廉:“但这颗棋子并不无辜,她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本质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而已。”
“哎!”沈廉叹气:“可怜。”
“可怜?”时慕白眼眸微敛。
“对啊。”沈廉又往时慕白碗里夹肉:“可怜的香饽饽,谁都想咬几口。”
时慕白沉默吃饭。
沈廉想到刚穿来时,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些,眼眸微动,看向突然沉默的时慕白:“当初我被卖去你家的时候,他们就说时家家大业大,家主继承人还是个活不长的,只要我入赘过去,过个几年,偌大家业就都是我的,比读几本破书强。”
时慕白听到这话一顿,抬头看向沈廉,想到的,却是他当时鼻青脸肿被扔在时家大门外昏迷不醒的样子。
“本质上来说,他们说的没错,只要不傻,都会算这笔账。”时慕白望着沈廉的眼睛:“那你怎么一身伤被扔在时家大门口,而不是欢欢喜喜入赘过来?”
还能怎么?
刚好穿在被捶半死的时候呗。
沈廉幽幽叹了口气,随口敷衍:“我傻。”
“嗯。”时慕白点点头:“我看你软饭端得挺心安理得的,怎么突然又不傻了?”
“现在……”沈廉顿了顿,惊觉这其实是道送命题:“现在半傻不傻。”
“哦?”时慕白挑眉。
“对比出真章嘛,尝过好日子,才知道苦日子难。”沈廉扒了两口饭:“不过我不想你早死,所以半傻不傻?”
“为什么?”时慕白放下筷子:“我死后,时家就都是你的。”
骗鬼,以为那一大家子都是吃素的?
沈廉心里翻白眼,面上义正言辞。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沈廉摇头:“再说,你年纪轻轻,又这么好看,死了多可惜。”
时慕白:“……”
沈廉说完就低头继续吃饭。
时慕白笑了一声:“难为你,还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
“我可是上过学的人。”沈廉不服,抬头瞪了时慕白一眼:“看不起谁呢?”
“慢点吃,别噎着。”时慕白给沈廉盛了碗汤:“所以,只是因为我长的好看死了可惜,才这么尽心尽力为我洗手作羹汤?”
沈廉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没有你这碗软饭,我可能都等不到睁眼就嗝儿屁了,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也就会做几道家常菜帮你调理身体了。”
“报……恩么?”时慕白眸底暗光一闪,低头小口吃了起来。
沈廉看了看时慕白优雅矜贵的吃相,动作也跟着放慢了速度,夹了块排骨啃。
第34章 咳血昏倒
自己动手做的,就是吃的满足。
沈廉有点撑,吃完摸着肚子双眼放空,就差再来个沙发葛优躺。
等缓过点劲儿,眼眸一转看到被时慕白放到一边的药瓶,沈廉当即坐了起来。
“这药不是说要饭前吃?”看着时慕白将两粒褐色药丸放进口中,沈廉问道。
“嗯。”时慕白喝水将药咽下:“之前二叔他们在。”
沈廉趴到书案上:“这样吃没问题吗?”
“无妨。”时慕白拿出绢帕掖了掖嘴角:“一次两次无甚影响。”
沈廉看了药瓶两眼,没再说什么。
时慕白有生意上的事要忙,沈廉便没打扰,拿了先生布置的作业来写。
虽然已经适应了好几天,毛笔用着还是很不顺手,好在比起刚开始的狗爬字,已经好了不少,不至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字丑都还是其次,主要还是这悬腕写字太废手。还没写完,这手已经酸得开始发抖,笔尖在纸上欢快的跳起了芭蕾舞。
“累了就歇会儿。”
听到声音,沈廉回神,才发现时慕白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
回头看了时慕白一眼,沈廉没有停下:“就剩一点了。”
正身残志坚哆嗦坚持着,手背忽然被时慕白冰凉的手掌覆住,下一瞬,笔就被抽走了。
时慕白将笔放到笔架上,拉起沈廉就出了书房。
“干什么去?”沈廉一脸懵。
“出去走走。”时慕白顿了顿:“用功固然是好,但也要劳逸结合。”
“那个……”沈廉看了看被时慕白紧紧握住的手,忽然一阵不自在,挣了挣:“哥们儿,你先把手松开。”
时慕白看他一眼,顺着松开了手。
“怎么不叫媳妇儿了?”两人刚走出大门,时慕白冷不丁来了一句。
“什么?”沈廉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慕白停下脚步,转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沈廉眨了眨眼,望着时慕白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挠了挠脖子:“就……叫什么,有那么重要吗?我就是口嗨惯了,想叫什么就随口叫了。”
难不成,对方更希望自己叫他媳妇儿?
想到这,沈廉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这……好好一个大男人,喜欢被叫媳妇儿,怎么看都感觉……gay里gay气的。
这家伙确实长得漂亮,该不会真是弯的吧?
被这猜想吓了一跳,沈廉无措的抬手揉了揉鼻子,借此避开了对视。
时慕白一直看着沈廉,将他的情绪尽收眼底,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在了前面。然而刚走了没几步,就扶着门前的廊柱咳得撕心裂肺。
“喂!”沈廉一惊,忙顾不上别扭,上前扶住了他:“你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时慕白指缝间溢出的点点腥红。
时慕白颤颤悠悠的摊开手掌,看到上面的血红眸色黯然,缓缓攥紧拳头放到了身侧。下一瞬,就面色青白的晕倒在了沈廉怀里。
“慕白!时慕白!”时慕白比沈廉高出不少,晕倒后还重,沈廉被他撞的一个趔趄,靠着廊柱才堪堪稳住了身形,见人已经昏迷不醒,扭头就冲里面大喊:“来人啊,慕白咳血昏倒了!”
一阵兵荒马乱,等把时慕白送回房间,那脸色已经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
石头抹着眼泪,慌慌张张就要跑去找大夫,被沈廉一把拽住。
“沈,沈相公?”石头一愣,不明白沈廉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别去柳记医馆找那个陈大夫,换一家。”沈廉面色严肃,他记得第一次跟着时慕白去的那家医馆,就是后来遇到柳尚清的那家。
少爷的病一直是柳记医馆的陈大夫给看的,这也是两家一直紧密合作的原因,但看着沈廉的神色,石头并没有多问,点点头就跑了出去。
剩下管家和沈廉留在屋里。
沈廉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慕白,抬手摸了摸后脖颈,下意识想弄点灵泉水出来喂他喝下,但想到不能干扰大夫的判断,又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