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廉:“……”
还没死呢,就开始畅想死后的‘新家’了,这话听着怎么冷飕飕的瘆得慌?
被冷风一吹,沈廉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撤了。
沈廉刚打了个寒噤,时慕白就脱下披风披在了他身上。但却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才终于松口回去。
本以为是时慕白抽风,沈廉没两天就忘了,却不想对方居然真雇了工匠,热火朝天修起了王墓。
看不懂时慕白此举的沈廉直接懵圈儿了,谁知道去时母那儿一说,非但没得到共鸣,对方居然还满口支持。
“还是慕白想得周到,这事儿是该搬上日程。”时母连连点头,还开导沈廉:“你不必觉得忌讳,慕白如今是王爷,古往今来,大到皇陵小到王墓,都是要提前修建的,尤其是皇帝,登基后就得给建起来,再寻常不过。”
沈廉:“……”
好吧,是他孤陋寡闻了。
不过修建王墓这种事,再怎么忙得热火朝天,也用不着主人家,都是底下的人忙活。
不用亲力亲为,但图纸却是时慕白亲手所画。还真就是和家里布局一样,甚至详细到墓室摆件,都和家里房间一模一样。
不想时慕白一门心思放在这事上,沈廉干脆带着人钻进空间。空间里的农作物前不久才收获贩卖了一批,这会儿没活,便干脆去山上打猎。
沈廉打猎不行,还非要亲自来,不准时慕白插手,追着鸡鸭满山跑,最后就捡到两窝蛋,一共才十个,不过也可以了,总比追半天只扑棱一身毛好。
两人没着急出去,就地取材,在空间里烤蛋吃。
将烤熟的鸡蛋剥壳,沈廉递到时慕白嘴边:“尝尝。”
时慕白低头咬了一口。
沈廉笑眯眯问:“怎么样?”
“嗯。”时慕白点头:“不错。”
便也剥了一个,喂给沈廉。
两人明明手上都有,却不自己吃,非得腻腻歪歪喂来喂去,也得亏没外人看见。
吃着鸡蛋烧一壶灵泉水,没有肉,但一样有滋有味。不过吃饱喝足人就犯懒,沈廉也不嫌脏,直接往后一倒,躺了下来。
“怎么了?”时慕白看了他一眼,跟着在他身边躺下,望着空间里不见日月的蔚蓝天空出神。
“没什么。”沈廉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时慕白:“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晋王有假遗诏的?”
“都是先帝为计深远,洞察人心。”时慕白虽然不知道沈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道:“早在晋王回京之前,先帝就写好了遗诏,由李德全保管,而后命李德全找人刻了一枚假玉玺,如果晋王心术正,自然没用,但他若有歹心,就会自己往坑里跳。”
“居然……”沈廉叹道:“不愧是帝王。”
“至于宁王会被晋王策反,与其联手,倒是意料之外。”时慕白不等沈廉问,就和他说起了当时情况:“晋王早在回京受阻就警惕有诈,谨慎的做了两手准备,分散一批人乔装成平民,秘密进京藏于市井,偷偷联络旧部暗度陈仓。”
沈廉惊讶不已:“这晋王倒有些谋略。”
“之后趁宁王提审时拆穿我们让他们狗咬狗的计划将其策反,宁王再假借追捕逃犯名义调兵,和晋王那批藏于市井的兵力汇合,李福弑君得手,就杀入皇宫。”时慕白道:“这俩人都留了置对方死地的后招,谋略心机皆不容小觑,只不过敌在明我们在暗,且本就是咱们设下的圈套,才能一一识破。”
“果然没个是简单的。”沈廉感慨的坐起来:“不过宁王的确能屈能伸。”
时慕白躺着没动:“既然回来,就别再想这些,躺下来睡会儿。”
沈廉笑了笑,重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又睁开,侧首看身畔闭目养神的时慕白,有一瞬间,竟想到了岁月静好。
他想,大白是真的很好看啊。
就算再过五十年,他们发染霜花满脸褶子,这张脸也依旧还是神颜。
就算老了,也是个帅老头,不接受反驳那种。
第287章 我在望乡台等你
元臻三十八年,冬。
历经三十八年的王墓修建,终于在第一场大雪来临之际竣工。
昔日绿树成荫的普通山头,因这座占地面积颇为宏观的王墓彻底变了模样。
远处眺望,那随阶而上的两列石兽尤其庄严威风,再配上那仿若王府园林的雕梁画栋,玉阶石墙,宛如仙庭洞府。
沈廉自山脚负手仰望,心中震撼又感慨,总算明白为什么古代皇帝王爷的坟墓要年纪轻轻就开始修建了。
王墓不比皇陵规格,工程自然也相对更短,就这还耗时这么多年,可想而知皇陵该有多耗时间。
这要是寿命短的皇帝压根儿都等不到皇陵建出来。
本来时慕白也没想上纲上线完全按照规制来,只准备建个大点的双人合葬墓就行,谁知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又是下旨拨款,又是让工部监工,然后就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不过外观恢宏核心没变,依旧是时慕白想要的宜家宜室款。
“愣着做什么,上来啊?”走在前面的时慕白发现沈廉没跟上来,转头见人在发呆,叹了口气,又掉头回去拉着人继续往山上走:“外头没什么好看,今儿带你来是去看里边的墓室。”
沈廉:“……”
兴致勃勃去参观自己的坟墓,除了他俩,估计是没别人了。
算了,老夫老夫,除了惯着还能咋的。
不过他家大白老了老了,倒是少了几分年轻时的沉稳,多了些孩子气。
沈廉摇摇头,跟上时慕白的脚步。
等被时慕白拉着穿梭在墓室间,看着熟悉的布局,沈廉心情就更复杂了,但却不得不感叹这份无与伦比的匠心与智慧。
“怎么样?”时慕白见沈廉对着壁画看的入神,没有催促,站在他身边含笑问道。
沈廉点头:“长见识了,过了一波盗墓贼的瘾。”
“走,去主墓室看看。”时慕白拉着沈廉转进另一条墓道。
沈廉看着时慕白的表情,直觉事情不简单:“主墓室什么样?”
该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去了就知道了。”时慕白居然卖起关子。
沈廉便知道,那主墓室肯定非同凡响。别说,还真生出几分期待来。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和家里房间一模一样的墓室,只是……
“怎么还有床?”沈廉纳闷儿:“正常情况,不是该有棺椁吗?”
他们现在还活着,棺椁早了点,可也不该是床啊?
床就床吧,连被褥帐子桌椅板凳都有,耳室屏风后还有个浴桶,八仙桌上还有香炉。
这……怎么瞧着是要居家的节奏?
“别站着,过来躺会儿。”时慕白坐到床沿,拍了拍旁边。
沈廉:“……”
“廉廉过来。”时慕白先蹬掉鞋子躺上去:“过来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沈廉坐过去,一脸无语的看着某人:“感受死亡的恐惧么?”
吐槽归吐槽,还是蹬掉鞋子在时慕白身边躺了下来,望着墓顶雕刻的七星图,还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转头看向身侧,却发现时慕白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拉过被褥给他盖上,沈廉伸手摸了摸那张被岁月眷顾的脸,偷偷将他不小心掉落出来的白发藏回黑发里,这才枕着他肩膀闭上眼睛。
意识模糊前,他想,这里冬暖夏凉,也没什么不好。而哪里好,其实不过取决于身边这个人。
腊月底,时母于睡梦中溘然长逝。
享年九十七,是村里难得的高寿,属于喜丧,敲锣打鼓风风光光办了数日,于一个大好的日子出殡,葬进王墓。
时母那间墓室同样和家里一样,除了棺椁代替床榻,一切都熟悉的仿佛没有改变。时母殓服加身,盘着整齐的发髻,朱钗环翠,安然而慈祥。
沈廉看着仿佛只是睡着的时母,心里还是难过,倒是时慕白想得挺开,亲自为时母合棺后,便带着他离开。
墓门关上前,沈廉回头看去,被时慕白揽着肩膀下了山。
“娘先咱们住进去,如今这家里就剩咱们两个小老头,没爹爱没娘疼。”时慕白搀着沈廉的胳膊,边下玉阶边叨叨:“我年长于你,从今往后,便只能我又当爹又当娘来疼我们家廉廉啦。”
沈廉眼里热气氤氲,却笑着道:“好,以后我也又当爹又当娘疼你。”
往后余生,即便耄耋之年,两人始终几十年如一日的腻歪。
那是真腻歪,互相把对方当老小孩儿宠着,走路颤颤巍巍牵着扶着,就怕对方眼睛不好看不清路给摔了。
感情好的,便是年轻人都惊叹。
时慕白八十六岁那年得了场风寒,沈廉用灵泉和中药给他调理了半个月。以往药到病除,这次却始终不见好。
一开始还能起来,后面慢慢就卧床不起。
沈廉不辞辛劳的守在床前照顾着,没有表现出难过,和往常一般给他叨叨些新鲜事。
谁家小媳妇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张家丢了鸡跑到何家门口叉腰骂了三天两夜,谁家混小子看上谁家水灵灵的小娘子,家长里短,从他口里生动出来,都是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