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狗精,也应该做一只识文断字的狗精,不然整天傻呆呆的,什么时候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哦。”沈廉眨了眨眼,愣愣点头。
时母看看儿子又看看沈廉,人还是那个淡漠性子,却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真要说起来,那就是人味儿。
越看沈廉越顺眼,时母笑眯眯的给夹了根骨头放他碗里。比起时慕白每次都是光骨头带层皮儿,这个肉挺多。
“谢谢娘!”沈廉很高兴,拿起来就啃。
时慕白盯着那根骨头看了须臾,默默转开了视线,垂眸若有所思。半晌看向那道筒骨萝卜汤,又看了看筷子,手指动了动。
身旁的沈廉忽然打了声饱嗝,摸着肚子一脸餍足:“好饱~”
时慕白转头看向沈廉,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到了腿上。
吃饱喝足,时母先回去了,石头带人将碗盘都撤了下去,沈廉准备扶时慕白去消食。
“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沈廉来这也有段时日了,还没去村里其它地方看过呢,正好去看看。
时慕白本来准备去书房,听到沈廉的话当即改了主意,点点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沈廉几步跑到时慕白身边,抬手搀住他胳膊:“你这身体,就该多走动,越是疲于运动,越是虚弱,以后吃完饭我们都出去走走,要是累了就找地方坐着歇会儿。”
沈廉正说着,眼角余光瞥到几个小崽子追赶着炮弹似的朝这边冲来,几乎条件反射的就挺身挡到了时慕白身前。
然而没等被撞上,他就被时慕白搂腰闪到了一边。
虽然没有被撞到,时慕白却因为动作过大呼吸急喘,胸腔又是熟悉的咕噜声。
“你没事吧?”沈廉忙扶着他靠到墙上,拔开水囊递到他嘴边:“快喝两口水缓缓!”
时慕白就着沈廉的手喝了好几口,胸腔里的咕噜声才勉强压下一些,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可饶是这样,他依旧闭眼靠在墙上,双手颤抖着半晌没有缓过劲儿来。
“少爷!”石头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况,吓得惊呼一声跑过来:“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时慕白干咽了咽喉咙,睁开水汪汪的美眸看向沈廉:“让我靠会儿。”
沈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慕白的意思,忙伸手抱住他。
时慕白将额头抵在沈廉肩头,随即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又头晕了?”沈廉叹了口气:“那要不咱们别出去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时慕白摇了摇头:“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石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默默退后一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来的好像有点多余。
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见主子忽然抬头看了过来,清冷幽沉的一眼看得石头缩了缩脖子。还以为主子是缓过来了,结果对方眼眸一垂,又虚弱的闭眼靠了回去。
石头:“……”
就,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石头僵硬的看着风一吹就倒的主子,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好点了没?”沈廉半点没发现主子俩之间的暗流涌动,感觉到时慕白呼吸平稳下来,抬手拍了拍他后背。
“嗯。”时慕白应得有气无力,又靠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从沈廉怀里退出来:“走吧。”
沈廉赶紧搀扶着时慕白靠边走,实在是被刚才那一出吓出心理阴影了。
好在这次再没出状况,两人顺利出了门。
至于石头,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跟上,刚迈出一只脚,就被主子回头一眼看得缩了回去,当即停下脚步,不跟了。
“刚那几个孩子,是谁家的?”问到这个,沈廉不禁汗颜,来时家也有些日子了,却依旧认不全这一大家子。
看到脸都熟,就是分不清谁是谁,以前从来没发现,他居然还是个脸盲。
“跑前面那个,宋大宝,三叔三婶的老来子,再有两个月就十一了。”时慕白带着沈廉走上其中一条石板路:“后面两个,高一点的是邻居赵二牛家的孙子,狗蛋,矮一点的是村长孙子,屎蛋,两人比大宝小一岁。”
沈廉听完默了。
这一个个名字取的,可真够随意的,不是狗蛋就是屎蛋。
时慕白忽然话锋一转:“要不要去后山?”
“可以啊。”沈廉无所谓:“不过你走得去吗?”
“嗯。”时慕白应了一声。
第28章 遇到熟人
落日余晖下的村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昏黄的滤镜,茅屋错落,炊烟缭缭,是一种宁静而悠远的美。
沈廉走在其间,忽然觉得,要是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其实也不错。
不过可惜……
他终究不属于这里。
一阵风吹过,走在身侧的时慕白突然停了下来,沈廉转头,就见对方弯腰摘了几支路边的狗尾巴草。
“拿着。”时慕白将几支狗尾巴草的叶子捋掉,并到一起,捏着递到沈廉眼前:“赏你的。”
沈廉:“???”
不是……
大老板赏别人都是真金白银,到他这就几根草?
见沈廉不接,时慕白抿嘴瞥了眼他屁股后头:“这个先拿着,回头订做个大的,到时候给你戴着玩儿。”
沈廉:“???”
这人怎么老是热衷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骨头就是狗尾巴草,什么毛病?!
“你兴趣爱好……”沈廉也不好直说,只能委婉吐槽:“还真奇特。”
时慕白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点了点头。
沈廉见他执拗的要把东西给自己,无奈抬手接了过来。
现在还不是狗尾巴草大量开花结种的季节,时慕白摘的这几支也就刚冒出个头,营养不良的短小圆样子与其说是狗尾巴,其实更像兔尾巴,毛茸茸的拢在掌心,还挺可爱的。
时慕白瞥了玩狗尾巴草玩得不亦乐乎的沈廉一眼,嘴角勾了勾。
两人很快到了后山。
时慕白随意找块石头坐了下来,望着天边的夕阳出神。
沈廉凑过去,刚挨着时慕白坐下,对方就转过脸来。
“你可以去山里玩儿,不过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我在这等你。”时慕白抬手揉了把沈廉的头,那动作神情,活像现代那些撸狗撸猫人士:“去吧。”
沈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廉有种自己是被遛出来放风的感觉。
“我哪儿也不去。”沈廉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山下的村庄:“就在这陪你。”
时慕白没想到沈廉会这么说,目光震动,好一会儿,才转开脸。
“对了。”沈廉想了想转头看向时慕白:“这山里应该有不少野菜菌菇之类的吧,改天咱们带只篮子,挖点带回去加菜。”
“好。”时慕白歪头靠着沈廉肩膀:“沈廉。”
“嗯?”沈廉扶着他脑袋,挪了个两人都舒适的位置,不至于被硌得肩骨疼。
“等我死了,你把我埋到这山上,就走吧。”时慕白语气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不甘和眷恋:“偶尔想起我了,你就到我坟前看看,撒泡尿都行。”
沈廉:“……???”
前面,沈廉还被时慕白透露出来的伤感情绪感染,心里不太是滋味儿,随即就被结尾那半句雷了个瞳孔地震外焦里嫩。
让人到坟前撒尿!
这尼玛什么奇葩要求?!
还是说,这里的风俗与众不同?
到逝者坟前撒尿,这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心里抓心挠肝的好奇,偏偏沈廉怕露馅,还不敢问出口。
两人在山上一直坐到夕阳散尽才回去。
一路上,沈廉消化着时慕白的那番遗言,一句话也没说。
时慕白看着沈廉耷拉着脑袋,心里很不是滋味味儿,犹豫须臾,还是拉住了他的手腕。
“看着点路。”时慕白以为沈廉是在为自己难过,安慰道:“别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沈廉见时慕白误会也没有解释,只沉默点了点头。
生老病死的确是人之常情,不过就他观察,时慕白目前的身体状况看,好好调理,应该死不了那么快。
毕竟先天不足这种其实就是养身病,离不开药罐子,但并不一定就会短命。最主要的还是本人心态,和后天因素。
“咱们什么时候去镇上?”沈廉决定换个轻松点的话题。
“明日一早。”时慕白道。
两人正说着话,转头就见一中年汉子扛着锄头朝这边走来。
沈廉拉着时慕白侧身让开,对方却不过去,一双吊梢眼滴溜溜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
“这不是沈老三家侄子,沈廉嘛!”汉子一脸自来熟的上前:“哎哟,这到了时家就是不一样,不仅穿的好了,脸都白净了,刚老远看着,我都没敢认!”
沈廉一脸懵逼,没想到出来消食还能遇到熟人,问题是他压根儿不认识,偏偏时慕白还在旁边,这要怎么糊弄过去?
时慕白将沈廉的茫然无错看在眼里,没有搭理眼前的汉子,拉着他就走。
汉子见状也没多说,只是走出老远还回过头去看那两人,随即不知想到什么,脚步飞快的直奔沈老三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