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点头:“跑了,眼下城门戒严,正以捉拿反贼的名义全城搜捕。”
“嗯。”时慕白垂眸:“知道了,退下吧。”
等石头应声离开,沈廉才好奇的问时慕白:“你们这是挖了什么坑等人跳?”
“借力打力,逐个击破。”时慕白高深莫测的来了句:“晋王一再与计划失之交臂,早就等不耐烦了,只待一个推动逼宫的契机,宁王便是那个推手。”
“怎么说?”沈廉眨了眨眼。
“越狱成功,被扣反贼名头,晋王肯定会反,到时候除掉,就名正言顺,不至于落下个残害手足的暴名。”时慕白五指轻叩桌面:“越狱失败,宁王必会赶尽杀绝,届时再揭露晋王谋反是被陷害,宁王栽赃陷害残杀手足在先,兴兵杀戮在后,图谋不轨意欲谋反,可直接拿下。”
沈廉:“……”
敢情那宁王就是个自以为是黄雀的出头梭子?
损,太损了!
“当然,咱们能这么顺利掌控全局,还得多亏皇上。”时慕白道:“早在晋王下毒之时,他就已经动了杀心。”
即便早就知道命不久矣,被自己儿子毫不犹豫的投毒弑父,也会失望痛心愤怒。皇帝这病,至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个怒急攻心,加速恶化。
沈廉深有感触的点点头,岂止是晋王,宁王平王,也差不多,虽是天家常态,却不代表被集火中心的皇帝能欣然接受,即便曾经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你是不是还要出去?”沈廉本来还纳闷儿他为何不去洗漱,这会儿心里便有了数。
果然时慕白点了点头:“是要出去,一会儿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我能一起去吗?”沈廉下意识道。
时慕白看着沈廉不说话。
沈廉皱眉:“不行?”
然而,没等时慕白开口拒绝,皇宫的方向忽然敲响了丧钟。
两人赫然一惊,当即站了起来。
不多时,便有范诚来报:“王爷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怎么……”沈廉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么突然?”
时慕白嘴唇紧抿,没有回应沈廉,显然还没回神。
沈廉拍拍他胳膊:“先进宫。”
没有耽搁,两人迅速换上孝服,又吩咐下人将王府挂上缟素,便立即赶赴皇宫。
而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也因为皇帝的突然驾崩打了个措手不及,除了让范诚范义带人跟进,别的是顾不上了。
“你别着急……”沈廉说着就闭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合适。
“我没事。”注意到沈廉的欲言又止,时慕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拉过他手拍了拍:“皇上突然驾崩,恐怕事态有变。”
“等进宫看看情况再作打算。”沈廉道。
时慕白点了点头,虽然面无表情,但还稳得住,并没有因为这突发情况就自乱阵脚,只不过眉心始终拧着。
情绪不外露,但沈廉知道,他此刻心里必然不好受。毕竟预计怎么也能熬到入冬前的父亲,突然说没就没了。
偏偏还是赶在眼下这紧要时候。
沈廉自认没这份沉稳,他现在就心慌的厉害,脑子里一帧帧闪过的,都是各种腥风血雨的战争场面。
光是想,就手脚冰凉,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看了闭目养神的时慕白一眼,沈廉暗自深呼吸,稳住心神。接下来或许得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帮不上什么忙,可不能拖后腿。
马车一路破雨疾驰,很快就到宫门。
不同以往,此时的宫门都是闻讯赶来奔丧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马车扎堆,全都堵在了宫门外,远远看着一排长龙,几乎挤了半个广场。
便是想利用身份开道都做不到。
马车过不去,只能停下。
好在雨势已经停了,虽然落地是水,好歹不用顶雨赶路。
彼时大家都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时慕白两人,当即让开道,但也顾不上行礼,待人走到前头,便纷纷跟在身后,自宫门鱼贯而入。
一群人赶到时,皇帝寝宫外已经跪了一堆人,远远便能听见哭声嗡嗡。其中哭声最凄惶的,当属那群宫妃。
虽说早在前朝就废除了殉葬这一条,但骤然集体成了寡妇,前路茫茫依旧难抑内心彷徨。他们哭的不是驾崩的皇帝,而是年纪轻轻就即将青灯古佛为伴的未来。
更何况皇帝去的突然,连句交代都没有,这些人的命运如何便更是只能看新帝高兴。
“太子!”没有看哭丧的众人,时慕白和沈廉大步走向太子:“父皇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我之前问过御医,说至多能到入冬之前!”
太子眼眶通红,没有回答时慕白的话,只目光冰冷的看向一众宫人。
还是万常凑到时慕白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听到李福,畏罪自缢,时慕白眉心微不可察皱了皱。
李福,那曾经是中宫皇后的人。
如果害死皇帝的真是李福,那可真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陷太子于非议!
第281章 真假遗诏
就在兄弟俩沉默之际,一老臣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皇上驾崩,万民之痛,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
“慢着!”
老臣话没说完,就忽然被厉声打断,伴随着齐整一片的脚步声响,众人转头,便见原本正被满城通缉的晋王与负责追捕的宁王带兵而来。
晋王身披玄铁铠甲端坐马背,左手高举的,正是明黄圣旨。
“遗诏在此!”晋王翻身下马,带着遗诏走到太子和时慕白等人面前,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太子监国期间,胡匪屠村,天灾**不断,德不配位天怒人怨,父皇早有废黜之心,遂弥留之际终于下定决心,改立本王继储君之位!”
晋王说完不等太子等人反应,转身将遗诏递到老臣面前。
“中书令说的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宣读遗诏吧。”晋王下巴微抬,目光却是挑衅的看向太子。
中书令看看太子,又看看晋王,好半晌,才颤手接过圣旨,展开一看,眉心就皱了起来。而在他展开圣旨的瞬间,原本还站着的人,齐刷刷跪下一片。
看着眼下的局势,中书令嘴唇颤抖,心里很清楚,晋王这遗诏来路不正,然皇帝已故,一切皆以遗诏为准,他就是再怎么拥立正统,也只能顺应形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
“且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局势已定,晋王将会是最后赢家之际,西厂厂公李德全却忽然领着三公九卿疾走而来,朗声打断了中书令宣读遗诏,而他手上,同样是一卷明黄圣旨。
看到来人手上圣旨的瞬间,晋王瞳孔骤缩,脸色阴沉的可怖,赤红的双眸浸满阴毒。
李德全等人却视而不见,衣袂翻飞,裹挟着雨后的湿气大步来到太子身前,恭敬的拱手行礼。
中书令看到几人,脸上紧绷的肌肉抽了抽,总算舒了口气,合上遗诏沉默下来。
“古往今来,诏书皆由内阁初拟,再由大学士定之,最后经皇上批阅盖玺方可生效,不知晋王这份遗诏,是经何人所拟,又是何人所定,可当真有皇上批阅盖玺?”李德全转身面向晋王,眼角余光自宁王脸上扫过,态度咄咄逼人。
“本王手上遗诏,乃是父皇亲手拟定,当然有批阅盖玺!”玉玺私印,是晋王从皇帝这边偷的,确保真假无误,自然理直气壮。
“你说皇上所拟,可有证据?”李德全面无表情:“伪造遗诏,等同谋逆,当是死罪,晋王可想好了说话。”
“中宫内侍李福,甘太傅,皆可作证!”说到这,晋王忽然放松的笑了:“甘太傅虽不及三公九卿不及大学士之官衔,却是太子之师,不比大学士差,没有拟定资格,做个见证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沈廉从一开始就沉默的站在时慕白身侧,看着局势反转再反转,然而都没有甘长青投靠晋王让人震惊。
下意识去看太子,却见他面布寒霜,没有丝毫的意外,显然是早就知情。不仅太子,时慕白也没有露出半点意外的表情。
沈廉:“……”
好吧,就他一个人震惊。
不过对于甘长青投靠晋王,虽然意外却情理之中,自从甘长青联合陆家算计时慕白后,就不受太子待见,在朝中隐身几乎没了存在感,会被晋王收买不奇怪。
“晋王莫不是说笑了。”太子这时候终于出声,语气是一贯的温和,眼神却冰冷刺骨:“甘长青一介罪臣,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刺杀皇子,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以为,这样的人,配作证?”
这下,换晋王和宁王满脸震惊了。
“想必这会儿,甘长青已经被抄家下了大狱,晋王是想到刑部大牢,让他给你作证?”太子视线落在中书令手里的遗诏上,嘴角轻挑:“就这么个来路不明不知真假的东西,也敢谎称遗诏,孤原还想着晋王残害手足,谋反之罪乃是宁王构陷,如今看来,你当真居心叵测,早就有谋反之心!”
“你……”
“还有宁王。”太子冷笑看向宁王:“你现在又说扮演的什么角色?抓反贼抓到与反贼同气联手,好一个贼喊捉贼,好一出连环计,好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