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到突然钻进车厢的两人挑了挑眉:“二位这么早?”
“天不见亮就来了。”时慕白咳了一声:“毕竟兄弟一场,来送送也是应当的。”
太子看破不说破:“确实应当,就是你们方才那么高调,某些人,怕是都要气死了。”
“那是他们格局小了。”沈廉接了一句,见茶几上有橘子,顺手拿起一个开始剥:“我们起早贪黑来送行容易嘛,他们不感动涕零都说不过去,还生气,也太小孩儿脾性无理取闹了些。”
太子:“……”
行,你们有嘴你们有理,说的都对。
沈廉却打量着表情一言难尽的太子眼眸微闪:“太子殿下气色看着不错,看来最近这日渐严寒的天气对你身体并没什么影响。”
“畏寒是娘胎就带出来的老毛病了。”太子道:“除此之外确实都挺好,比之前要死不活的时候好多了。”
原本都以为活不到这个冬天,谁能料到,这身体会慢慢好了呢,连余毒都清除干净了。
“说起来,孤能好起来,还多亏了你们送的解药。”太子看了看对面两人,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你们不必为了母后的事自责,主意虽是你们提的,但是孤应下的,一切就该孤自己担着,与谁都无关。”
那日皇后病重,听完太医的话他确实自责,但并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那么做。
“你们不了解母后。”太子苦笑:“她其实,很偏执任性,国公府嫡女出身,把她惯坏了。”
天真任性,小女儿心态,又缺乏主见。
而若要深剖,其实还有自私。
她对孩子有母爱,但更爱自己,更爱自己的后冠,后宫的地位。
“这些话,身为人子,其实说来欠妥。”太子敛眸叹了口气,神色有疲惫,更有无奈。
话音落下,车厢里再没人说话,一时间,安静的让人有些坐立难安。好在很快出了城门,见马车停下,沈廉和时慕白连忙便起身下了马车。
太子看在眼里,没什么反应,只是摇了摇头。
“殿下?”小圆子看了看外面,伸手扶住自家主子,面露担心。
“没事,走吧。”太子拍了拍小圆子的手背,任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这边几人刚下去,后面的晋王三人也跟了下来,至于几位娘娘,却是坐在马车里未曾露面。
太子并不介意,带着时慕白和沈廉走了过去。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便送大家到这里了。”太子无视四皇子,哦不,现在是平王了,无视平王的黑脸,还特地冲他笑了笑:“此去山高路远,还望多多保重。”
沈廉剥了一路的橘子总算扔了皮,掰下一半递给时慕白,这才吃起来。
时慕白接了没吃,却看了沈廉好几眼,就见他明明是橘子,却被吃出了瓜子的气势,就差配杯热茶来张凳子供他坐着看戏了,不禁好笑。
几人本来被太子噎得心梗,看到沈廉两人,宁王一如既往温和老实人脸,晋王和平王却没绷住当即沉了脸。
“你们道别便是,不用在意我们,当我们不存在就好了。”对上两人不善的目光,沈廉吃橘子的动作一顿,随即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欠欠的道,语气里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你……”平王即便吃了这么大亏,依旧还是最沉不住气那个,一挑就炸:“来看笑话就直说,少在那阴阳怪气的!你以为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我们会在封地看着,看着你们被榨干价值,比我们下场还惨的一天!”
“平王还真有意思。”沈廉啧了一声:“你都说是看笑话了,不阴阳怪气,难道来哭天抢地啊?至于我们将来会怎么样,轮不着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自个儿吧,可别地方还没到,就先哭了鼻子。”
“王八蛋……”
平王被怼得咬牙切齿,不管不顾撸袖子就要找沈廉干架,被晋王一把拦了下来。
“够了,你冷静一点!”晋王以往都习惯端兄长姿态,难得发怒,这次却恨不得给手上这蠢货两脚:“你要胡来别带着大家,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跟人起冲突,是嫌封地不够远,还是寒冬赶路不够冷,还是现在太舒坦?”
“我怎么就胡来了,明明就是……”
“明明是什么?”晋王冷道:“你想作死本王管不着,别捎上咱们,你要实在想去打架就去,本王和宁王先走一步,回头做了庶人,二哥赏你一碗饭吃!”
“二哥你什么意思?”晋王这话,成功让平王转移了怒火:“你这是在怪我连累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本王说的不对?”晋王冷嗤反问。
平王当即就笑了,气笑的:“你少给我头上扣帽子,什么都赖我,说的你们好像就清清白白一样,你们要不上赶着犯事,父皇能算上你们,笑话!”
“你……”
“好了。”宁王出声打圆场:“时辰不早,大雪天的就别在外头站着,继续赶路吧,不然傍晚到不了桐城,就得风餐露宿了。”
第234章 赶紧上路吧
宁王说完没管两人,朝太子和时慕白分别拱了拱手,转身便回了马车,命令队伍启程。只不过离开前透过微开的窗门,看了时慕白和沈廉一眼,目光晦暗不明。
沈廉注意力都在突然起内讧的两人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时慕白却是一下就捕捉到了那道目光,抬眼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宁王似乎怔了怔,随即含笑点了点头,便关上了窗门。
见状,时慕白冷淡的收回了视线。刚转过脸,就被沈.吃瓜群众.廉,拐了一手肘。
“这晋王被下降头了吧?”将最后一瓣橘子喂到时慕白嘴里,沈廉朝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抬了抬下巴:“平王是个蠢的不意外,晋王居然降智跟着吵,还真是出乎意料。”
“没什么还意外的。”时慕白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深知此番是中套受了无妄之灾,心里不平衡难免心气儿冲。”
“罪魁祸首已经跑了。”沈廉啧了一声:“都这个时候还那么沉得住气,果然不容小觑。”难怪当初李德全会特地叮嘱小心三皇子,这短暂一回交锋看似是他们赢了,但却证明了一点,的确要好好防着宁王。
时慕白拍了拍他后背:“走吧,过去。”
怎么说也是打着送别的幌子,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太子正冷眼旁观,见两人过来眼里闪过一抹浅笑,这才出声打圆场。
“错了便是错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与其在这争吵寒了父皇的心,还不如好好改过自新治理好封地。”太子拢着衣袖,抬头看了看天色:“雪天不宜露营,还是别再耽搁,赶紧上路吧。”
沈廉:“……”
这话说的,沈廉差点没忍住喷笑出声,抬眼去看对面两人,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平王不是个受得气的,暴脾气刚要发作,想到什么又给压了下去。
“看在太子亲自为我们兄弟三人送别的份上,四弟就给你提个醒。”平王笑得不怀好意,却偏装出语重心长的姿态:“别以为把咱们几个弄走就高枕无忧了,这咬人的狗,他不叫,可别稀里糊涂遭了人算计都不知道。”
“难为四弟惦记孤,你有心了。”太子面不改色:“你封地不比晋王的绥江,也不比宁王的南燕,北漠苦寒荒凉,条件甚是艰苦,到时候有什么困难别藏着掖着,记得捎信回来。”
平王听到这话表情淡了些,却还是嘴硬,咬牙切齿冷笑:“不用太子费心。”
说罢转身就要走,看到过来的时慕白两人目光一顿,阴狠的瞪了一眼,直接上了马车命令开动,倒是晋王给落到了最后。
虽然方才被太子挑拨离间了一把很是生气,但平王离开后,晋王反而冷静了下来,又恢复成昔日沉稳大度温文尔雅的道貌岸然模样。
“这天儿估计一会儿又得下雪,太子贤王身体都不好,就别继续外头吹风了,赶紧回去吧。”晋王拱手:“今日一别,咱们兄弟要再见就难了,还望二位保重,告辞!”
直到晋王的车队也离开,天地间便只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这出戏看得可过瘾?”片刻,还是太子笑着打破了沉默。
沈廉挑眉:“还不错。”
三人相视而笑。
“回去了。”太子率先转身往马车走。
时慕白拉着沈廉跟上:“可要去王府坐坐?”
太子犹豫了下摇头:“不了,这天儿没准一会儿真会下雪,还是趁现在天好赶紧回去踏实。”
时慕白闻言点了点头。
“孤先送你们回去?”太子上马车前问道。
“不用麻烦。”时慕白看了沈廉一眼,拒绝道:“我们与车夫约定了来接的时间,难得出来,打算再回茶楼坐坐。”
这不在他们计划之类,闻言,沈廉奇怪的看了时慕白一眼。
太子没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知道他们打算没有强求,点点头就任小圆子扶上了马车。
上去后推开窗挡:“这离茶楼有一段路,上来送你们过去。”
这倒是可以。
两人没有拒绝,依言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