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空气涌了进来,赵相言拍掉身上的火苗,疼得神志不清,猛摇了几下头,挤出一丝清明看向赵焺,他终于可以像从前那样平视自己的哥哥了。
赵相言抓紧时间捧起赵焺的脸,用力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快慰道:“顶多能亲一下,干别的实在没空了,不用真身告个白你怕是这辈子都不信我爱你。”
“相言!”赵焺拦住他往外推的手,目眦欲裂,“你让我再看你死一回?!”
“谁让你一天干点这没用的,而且我没死,我刚才还被你操呢!”
说完他一把将赵焺推了出去,眼角瞥到地上躺着的柯衍,大喊了一声:“记得叫醒我啊!”身边的墙面再也支撑不住,接连坍塌,赵相言彻底被埋进这座原本就属于他的“坟墓”。
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确定自己在这具身体里待不久,但不确定自己还回不回得去,可无论怎样,与其出去留个残破的尸体在外面让赵焺处理,不如干脆自我火化了得了,苏韶韵好歹终于能见到他的骨灰,了却一桩心事,赵焺也省得麻烦还要替他收尸。
只不过,真的太疼了,他躺倒在地疼得扭曲,只希望自己尽快失去意识,结束被烈火焚烧之苦,和几近窒息的感觉。算起来他好像活了三辈子,虽然这次最短,但还要死一回真的太不划算了……
眼前越烧越旺的大火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房屋的轮廓,赵焺虚脱地跪倒在地,无力又隐忍地说:“赵相言,我真是恨死你了……”
他忽然想起躺在一旁的柯衍,扑过去抓住柯衍的手,是温热的,脸也是,嘴唇也还是红润的。
“相言……”赵焺轻轻拍打他的脸,一颗心始终悬着,“醒过来,相言,快醒醒!求你……”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动静,睫毛轻颤,眼睛随之睁开,赵焺的心放下一半,试着叫他:“相言?”
下一秒赵焺猛地被推开,脸色跟着变得难看,全身到处都是疼的,可他像感觉不到一样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你个冷血的混蛋,我说个不想活了你就给我脸色,你现在直接去送死是要把生日变忌日吗!”
赵焺屏住的呼吸终于顺畅,总算找回了几乎快要耗尽的心力,痛苦分毫不减,可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份苦似乎不再是个无底洞。
谁更残忍,谁更冷血无情,是不顾一切也要保住赵相言身体的赵焺,还是又一次死在赵焺面前的赵相言,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还在,他们还在。
天边泛起浅浅的鱼肚白。赵焺一颗心总算放进肚子,烧伤的痛楚开始一寸寸折磨他,他无力地向前倒去,被赵相言接住,然后赵焺用仅剩的力气抱紧他。
赵相言适时提醒:“可说好了啊,三年不给日!”
赵焺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失笑道:“不是说一年?”
赵相言翻了个白眼:“涨了!”
第68章
这场火最终烧得什么都不剩。
赵焺的手臂,背部,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尤其他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太过着急,连厚一点的衣服都没穿,根本经不住烧,跟赵相言气若游丝地说了几句话后就再也没反应了。
按照赵焺的吩咐,赵相言打了个电话,对方一听就知道要到哪里来做什么,一起来的还有医务人员,将两人一起带回医院。
赵相言除了手掌受伤基本无大碍,赵焺就比较惨了。医生说身上的烧伤不是特别严重,但烧烫伤一般都很疼,加上面积大伤处多,患者会很痛苦。他现在还是昏迷状态,等醒了才是折磨的开始。
比较严重的是眼睛,高温气体加有害物质对双眼造成灼伤,赵相言几乎可以想象到赵焺为了保住他的身体,是如何执着地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一双眼睛算什么。
想到这,赵相言又气又急,心疼得不得了,如果让他哥放下心结的代价是双目受损,那无论他这次的行为有多坚定,心里也是后悔的。
好在检查下来只是角膜轻度损伤,差不多一周左右能恢复,这期间眼睛睁不开,一切饮食起居除了护理人员之外,只能靠赵相言,要不是他的手也伤着,赵相言可舍不得让别人扒他哥的衣服在他哥身上摸来摸去换药。
没经过赵焺同意,他向秦皓大概讲了事发经过,略去诡异离奇的部分,只说两人因为赵相言的事大吵一架,最后赵焺受伤昏迷,麻烦他安排一下工作上的事。
秦皓在电话里那头差点气笑了,心想自打你出现就没一件好事,你还有脸让我安排?你们为了个死人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南星换我做老板算了!
气归气,但多年从业经验让他早就习惯应付各种突发状况还有良好的耐性,沉默听完赵相言磕磕绊绊的话,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交待一番,说等赵焺眼睛恢复了再回国。
期间赵焺醒过来一次,赵相言知道他眼睛睁不开,看不见会没有安全感,所以第一时间去陪他说自己在,然后经历了一场让他心痛难当的换药。
虽然如医生所说,伤口都不深,恢复如初也不是不可能,但烧伤不比其他,伤口的狰狞程度让赵相言只是看着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无论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他就是觉得让赵焺伤成这样不应该。
原本该回家的时间被延长一周,赵相言想了俩小时,才想好怎么跟秦沛容和苏韶韵解释。等忙完这一堆,又是一天结束,他也筋疲力尽倒在病房的看护床上。
然后他后知后觉赵焺不可能睡得着。
冰岛的医疗条件不算好,这也是为什么秦皓在又一次通话中告诉他曹燚会飞英国安排好伦敦的医院等他们,本以为一切还算顺利,赵相言竟然忘记醒过来的赵焺会有多难熬。
可他哥怎么一声都不吭呢。
赵相言轻手轻脚爬起来,快要靠近另一张床的时候被床上的人制止,“别过来。”
这声音一听就不对,赵相言立刻绕到另一侧,发现赵焺眉头紧锁,疼得脸上脖子上全是汗,察觉到他靠近,蜷缩的身体艰难动了动,又将脸往枕头里面埋,似乎不想让他看到如此不堪的一面。
放到以前,赵相言怕是连想都想象不出他的哥哥有一天会脆弱到这种地步,疼得不敢出声,甚至想躲着他。
看着心爱之人受苦比伤在自己身上要难受千倍万倍,赵相言想紧紧抱住他哥,可赵焺一身的伤让他无从下手,最后只能趴在床边握住他哥的手,把哭声咽回去,无声流泪安慰道:“哥,不能再打镇痛了,怎么样才能让你舒服一点,你告诉我,我都照做,我发誓一辈子都听你的话,以后我再也不乱来了,哥,对不起……”
他实在欠赵焺太多个“对不起”,多到不知该从哪件事算。
赵焺太了解他了,听他这么难过,强忍痛楚扯出一丝笑容,“你能好好听话才怪。”
这种帮不上忙被锁住手脚的感觉大概是对赵相言最大的惩罚,憋屈又无处发泄,最后干脆再也不忍,趴在床边放声痛哭,一点大人样都没。不过这次赵焺没劝他,反而静静听他哭个够,哭声转移了注意力,伤口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等赵相言哭完,不着调吐槽了一句:“这医院真不太行,我声音这么大都没人来说我。”
赵焺闭着眼无声笑了笑,放弃抵抗。总归他现在看不到,跟任人摆布没区别,赵相言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人,合该什么样都让赵相言见着也无所谓。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赵相言怕他哥休息不够,忍回肚子里,趴在床边陪了一整夜。
第二天曹燚安排的人接他们转院,一路开绿灯,当天晚上就安顿好。医生给赵焺检查的空档,曹燚拉赵相言出来说话。
其实该了解的都知道差不多了,曹燚单纯就是骂他来的,赵相言一个字都没反驳过,骂到最后曹燚都想不出词儿了。
“你先回国吧,这边我来,你妈她——”
“不行!我不走。”赵相言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犟得像头驴,曹燚看着就来气,“要不是赵焺喜欢你我早揍你了,你以为我们这些人是怕他才不跟他提赵相言吗?我们哪一个不是为了保护他?只有你,仗着他对你有几分好感,你都快骑到他头上了,你怎么好意思继续待在这。”
赵相言像被分裂成两个,一个被训斥,一个被缅怀,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他让我走我就走。”赵相言脸皮比墙厚。
“行,你等着。”
曹燚不等里面的人处理完,推门而入,过了一会又黑着脸出来,扔下一句“都他妈有毛病”,看来气得不轻。当晚曹燚没再来过,赌气似的一副懒得管你们的态度。
等人走差不多了,赵相言屁颠屁颠回到病房,带着曹燚安排专人做的米粥,准备给他哥献殷勤。
“哥,我喂你吧?”
他以为赵焺会拒绝,没想到赵焺顺从地点头,被他扶着坐起来,身上几处裸露在外的伤口都重新上过药,药效能维持比较长一段时间减少痛感,看着让人放心了些。
赵相言摆好粥和小菜,又倒了杯水,坐回床边端起碗,舀了一小勺,靠近嘴边轻轻吹了吹,正要递过去给他哥,一抬头看到赵焺安静闭着眼的样子,就像是在索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