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很重,散发出令人胆颤的压迫,吓得说话的人立马禁了声。
“你这个项目我不感兴趣,不用谈了。”
这人陡然一颤:“不是,邵总,这个项目……哎邵总!”
邵闻濯敛了神色,越过众人,想到方才靠得极近的两个身影,他越走越快,径直朝着二楼去了。媒体们嗅到了大新闻的味道,抬着摄像机跟着往上冲:“快点快点!”
第4章
二楼长廊。
叶则伊挑眉:“听不懂么?”
苏暨僵硬的神情破裂,气得顾不上形象,一掌砸在栏杆上骂:“艹!叶则伊你他妈再说一遍!”
“好啊。”叶则伊举起手机,上面显示着录音界面:“那你就再听一遍。”
苏暨的话戛然而止。
叶则伊淡然地看着他,摁下播放键,刚才的对话声从里边传出来。
“小则,真没想到你会来……”
苏暨瞳孔放大,身子不可控地紧绷起来。
叶则伊居然一开始就录音了,想到刚才自己的都说了什么,苏暨直接气急败坏地瞪向身后的保镖:“还愣着干什么!等他放完吗?!”
两个高大的保镖霍然动身。
察觉不对,阎厉赶忙上前制止,被其中一个保镖推了一把,猛地砸在栏杆上。
另一个保镖正要冲叶则伊动手,视线触及到那猝然变得冷戾的眼神时顿了下,下一秒被自己畏缩的反应惹得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拽叶则伊。
不料叶则伊忽然抬腿一脚踹向他肚子——
“呃——”
威猛的保镖痛苦地捂着肚子往后踉跄了两步。
旁边的苏暨、贾宣和阎厉都没料到这么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会忽然动手,一时间面露愕然。
叶则伊好整以暇地收回腿,紧压着眼眶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点敷衍的笑意:“不好意思,你侵犯到我的人身安全了。”
保镖瞳孔倏地压紧,骂了声脏话就要往前冲,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这声音宛如一把森寒的刀锋顿时扼住了保镖的喉咙,他条件反射停住动作。
所有人呼吸一滞,纷纷向后转头。
邵闻濯大步走来,脸色跟淬了冰似的,满眼沉冷阴鸷。
大批的媒体抬着摄像机从他身后冲过来,闪光灯冲着长廊啪啪一阵拍。
苏暨脸色大变,匆忙躲开,两个保镖赶忙用身子挡住苏暨:“不许拍!别拍了!别拍了——”
邵闻濯眉梢压得很紧,直接越过拥挤的媒体,径直走到叶则伊面前,冰封似的脸缓缓温和下来:“没受伤吧。”
叶则伊看了邵闻濯一眼,这人语气称得上温柔,眼里却带着说不上来的汹涌戾气。
他愣了下,别开眼:“没有,你怎么来了?”
邵闻濯:“来看看你的未婚夫。”
叶则伊:“……”
叶则伊不知道邵闻濯是不是玩笑,但那副不带丝毫温度的语调听起来却让人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时苏暨的父亲苏启年带着一群保镖匆匆赶来,苏启年摆着手挡在媒体面前,急得不行:“抱歉抱歉,各位别拍了!我们处理点家事儿,大家先别拍了!”
苏启年在商界还是有些威望的,媒体这才停了下来。
后边的人呼吸起伏,没有人敢动,苏启年转过身去,首先冲邵闻濯道歉:“原来是邵总啊,这是我儿子苏暨,不知道怎么跟人起冲突了,惊扰到您非常抱歉。”
在场的人都有些懵,不知道邵闻濯这架势,护的到底是助理还是叶则伊。
但想想应该是助理,邵闻濯犯不着帮一个连叶家都不待见的人。
然而就见他将叶则伊护在身后,沉声道:“叶少爷是我带来的朋友,这就是你们苏家的待客之道?”
众人哗然。
苏启年一怔,赶忙让旁边的一排保镖退下:“是我们失礼了。苏暨,怎么回事儿!”
苏暨脸色红白交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则伊,压紧下颌道:“没什么,刚才跟小则闹着玩儿呢。”
不料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冷笑:“闹着玩儿?”
所有人把视线投了过去。
叶则伊从邵闻濯身后走出来,他身穿一身白衬衣,身材比大多数人都要瘦削,偏偏肤色还特别白,给人种形消玉骨的感觉。
可那双瞳孔中却仿佛藏着锐利的锋芒,几乎瞬间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微笑着冲苏暨轻摆摆手机:“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苏少爷就忘了刚才的话了?”
苏暨脸色唰地白了。
媒体开始轰击:“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两位为什么起争执?是因为婚约的事情吗?!”
苏启年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混的,他狠狠地瞪了眼苏暨,看到苏暨闪躲的目光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赶紧打圆场:“麻烦大家安静一下。”
说着看向叶则伊,笑脸相对:“小则啊,咱们两家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好好说的?这样,咱们先去后台休息室,有什么问题坐下来解决嘛。”
“不必了。”叶则伊半点不退让:“当年您儿子苏暨绯闻缠身,为了堵网友的嘴,你们营销我和苏暨青梅竹马,拿我和他的婚事当挡箭牌。”
“之后引导舆论造谣是我主动招惹苏暨,纵容粉丝攻击我,这些不都是你们的手笔么?”
“现在跟我谈情分?您觉得合适么?”
苏启年和苏暨神情骤然僵住。
媒体陷入哗然,摄影机闪光灯此起彼伏。
旁边的邵闻濯目光一暗,神情忽然空白了一瞬。
“至于你们说的婚约,究竟是不是我主动的,有没有得到过我的同意,您还不清楚吗?”
邵闻濯听到这话,神情完全怔住了,目光深深地落在叶则伊身上。
“小、小则。”苏启年赶忙说:“你们的婚约,是当年我们跟你父亲订下的,当时宴请了宾客,当然是作数的。”
“得到过我的认可吗?”叶则伊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他脸上礼节性的笑意也完全散尽,只剩下浑身的寒芒,又看向苏暨,步步紧逼。
“知道你们宴请宾客那天我在哪儿吗?我被锁在我母亲当年住的房间里,没有灯,整个房间都是黑的,只有我母亲那张灰白的遗照在月光下看着我。”
“你们拿我母亲的遗物威胁,警告我识相一点。从始至终我有没有同意过这场婚约,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苏暨慌乱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苏暨,你要真不知道,今天是打算宣布什么事情?宣布跟我结婚?”
“我……”苏暨哽住。
“你知道我不可能跟你结婚,所以今天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退婚,给我难堪,再用你们遮天的手段颠倒黑白。”
“请问我说的有哪一句不对?”
此时除了摄像机,全场一片寂静。
“你听好了苏暨,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未婚夫的身份。”叶则伊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想过攀你苏家的门,你和我的婚约,不作数。”
霎时间,媒体的闪光灯几乎将苏暨淹没了。
他怔怔的愣在原地,每寸神经都在发冷,在喧哗声和媒体的质问声中被保镖拉着离开,震惊得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苏启年带着剩下的保镖把媒体拦在楼梯口,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叶则伊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前世压在胸口多年的东西终于露出了一个豁口,骤然轻松了许多。
这时他才发觉邵闻濯一直站在自己身边。
这人神态向来沉稳,眼睛仿佛寒冰之下令人难以看透的深渊,可他现在脸上的神情却似乎一片空白,眼里透露出类似于愕然、诧异的东西。
叶则伊奇怪地眯眼:“邵先生这是怎么了?”
邵闻濯目光很深,仔细地描摹着叶则伊的每一寸眉眼,半晌,语气低沉地问了句:“阿则不喜欢他?”
叶则伊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他?”
邵闻濯半晌没动,眼神晦暗汹涌。
过了好一会儿嘴角才扯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
离开宴会场,邵闻濯的车停在广场,生活助理夏艾锦从驾驶位火急火燎地冲下来。
大眼睛,圆圆的寸头,身上的鹅黄色羽绒服把他整个人撑得鼓鼓的,特别喜庆。
他在邵闻濯面前来了个急刹:“老板新年好啊!现在是回公司?回家?还是吃饭?”
邵闻濯看向叶则伊:“饭点了,阿则想吃什么?”
叶则伊拿出手机准备打车:“不麻烦了,几天没回家了,我回自己公寓。”
邵闻濯静了两秒:“我送你。”
“不用了。”
“上车。”
“……”
看着叶则伊和邵闻濯上了车,夏艾锦冲阎厉挤眉弄眼:“什么情况?”
阎厉有事儿要回公司,把邵闻濯的大衣递给他:“开好你的车,别多问。”
“你这人真没意思!”夏艾锦没好气地钻到驾驶位,回头冲叶则伊笑:“叶少爷,第一次见你真人,可真好看。”
叶则伊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