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构陷,公司破产并购,最后断送了自己在建筑行业的职业生涯,彻底成了没用的废物病秧子。
还有这个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亲人,他的小姨、表弟,因为他家破人亡。
如果这一世还是同样的活法,那真的是没意思了。
抛开个人情感,邵闻濯狠厉果断,确实是个极好的合作对象。
——
邵闻濯倚靠在松软的沙发上,白炽灯光落下来,染了一身冷色。
他深深注视着洗手间方向,直到听到锁芯松动的声响,才回过神般眯了下眼。
叶则伊从里边出来,发丝还带着水渍,双脚踩在深棕色木质地板上,衬得更加白皙扎眼。
他随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似笑非笑:“邵先生大费周折,我怎么能驳了您的好意。”
邵闻濯站起身,眼里也染上一层淡笑:“一年就一个除夕夜,不算大费周折,这场烟花就当庆祝我们久别重逢,希望你会喜欢。”
上一世,邵闻濯从出国到回来,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两年没见了,可对叶则伊来说,似乎只是个闭眼再睁眼的间隙。
可重活一世,确实也算另一种久别重逢了。
目送叶则伊趿拉着棉拖下楼,邵闻濯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阎厉说:“让人把旁边的卧室收拾出来。”
阎厉:“是。”
邵闻濯走了两步,又说:“还有,这层楼所有的木质地板都铺上地毯。”
阎厉愣了一下,他记得邵闻濯说过叶则伊体弱畏寒,可人家就在这儿住一晚,会不会太大动干戈了?
但他没敢多嘴:“包括您的房间么。”
“嗯,尽快。”
“好的,我马上让人去办。”
——
邵闻濯的这套别墅,地处于H市中心,临湖岛屿式的地理位置,隔着周围的公园湖群与H市的繁华地带遥遥相望。
巨大的烟花在湖心上空轰然绽放——
拱桥从别墅后院延伸至湖中央,水面绚烂的倒影与璀璨的夜空融为一体,叶则伊坐在拱桥的石凳上,仰头看着漫天的烟花。
“刚回国就准备了这么盛大一场烟花,邵先生好雅兴啊,手下人花了不少心思吧。”
邵闻濯倚靠着拱桥护栏,落在叶则伊身上的目光逐渐偏执翻涌。
“人的一生短短数十年,能有几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好不容易抓住了,就想格外珍惜,花点心思不算什么,阿则喜欢就好。”
生意场上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是要说些好听的才行,可对象变成了自己,叶则伊不适应地轻蹙了下眉:“我们之间各有所图,用不着说这些客气话,邵先生想怎么合作?”
邵闻濯走过来,弯下腰和他对视,噙着隐约的笑:“阿则以前都直呼我的姓名,我那时候总说你没大没小,这才两年没见,已经叫得这么生分了。”
叶则伊微愣了下。
半晌,邵闻濯垂眸笑了下,话锋一转:“算了,说合作的事情吧,可能听起来有些突兀,但我是认真的。”
“阿则,你愿意跟我结婚么?”
作者有话说:
早上九点更新——
第3章
盛大的烟花当空绽放,夜空有一瞬间亮得像白昼。
叶则伊被亮光晃了一下,顿了好几秒才回神:“你说什么?”
邵闻濯的眸子深黑:“我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家里的长辈和董事会的那些老狐狸,一直惦记着往我身边塞人,可我想要的是一个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叶则伊遏制住内心的错愕,思绪复杂地跟邵闻濯对视。
至于为什么错愕,因为上一世,结婚是邵宏康来跟他开的口。
前世,也是除夕那天,邵闻濯把他捡回了家。
不过当时他肺部发炎,高烧不断,昏昏沉沉睡了好多天,醒来时已经错过了苏家退婚的宴会。
当时他声名狼藉,无处可去,是邵宏康来跟他提的结婚……
他当时以为自己终于脱离叶家的苦海了。
可他后来才知道,以他当时万人嫌弃的身份,和邵闻濯结婚,对他来说是高攀,对邵闻濯而言是侮辱。
所有人都暗中笑话,邵闻濯刚回国就被硬塞了一个破烂,是邵家的长辈和董事会给他的一个下马威。
现在同样的选择又摆在了他面前。
奇怪的是,提出联姻的时间提前了,现在苏家还没有和他退婚。
最重要的是来跟他谈判的人不对,怎么会变成了邵闻濯自己?
邵闻濯见他半晌没反应,轻喊了他一声:“阿则,吓到你了么。”
叶则伊回神,眼里划过自嘲的神色:“这就是您说的合作?邵先生您是聪明人,应该很清楚我并没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何必呢。”
邵闻濯静默地看了叶则伊片刻,眼底生出一种古怪的晦涩来。
他起身挨着叶则伊坐下,缓缓摩挲左手食指上的指环。
“我刚回国,对国内的地产形势还不了解,集团董事会的人对我虎视眈眈,整个商界都在等着看我的造化。”
“你不受叶家待见,而我无父无母,我们年少相识,又是同病相怜的人,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他静了两秒,情绪不清:“所以你不妨试试用不那么复杂的心思来揣测我,我求的仅仅只是一个知心人而已。”
邵闻濯居然也能说出「知心人」这种话。
叶则伊分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其实也无所谓真假,毕竟邵闻濯本身就不是个容易让人看明白的人。
他只是觉得感慨,这人居然也有和别人感同身受,生出同病相怜之感的时候。
不过他们倒也确实同病相怜。
邵闻濯二十三岁那年,他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坠亡,邵氏集团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邵闻濯当时刚接触公司不久,还没来得及接手,集团的大权已经旁落。
他被邵宏康送出国,名义上是出国深造,实则是躲避风险。
叶则伊知道,他这次回国,带着的是满腹的仇恨算计。
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对算计过他的叔侄表堂赶尽杀绝,对集团重新整治翻洗,旁系产业改名换姓。
在他的掌权下,那些野心勃勃的小一辈,没有哪个不对他心存敬畏。
叶则伊视线从眼尾垂下,落在邵闻濯左手食指的指环上。
银麻色的,嵌着一滴碧色的珠子,像只暗夜里锋利的鹰眼。
这人在思考事情时,习惯抚摸这枚指环:“单从商业层面上来讲,我做地产,你做建筑,而开发商和建筑商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我们都需要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
“我看过你做的数据和设计,你有天赋异禀的才华,不该这样被埋没,你觉得呢?”
只讲商业不谈个人,这才是他熟悉的邵闻濯。
他从这人的指环上收回视线:“但我们可以以其他方式合作,结婚是下下策。”
“是啊。”邵闻濯唇角轻扯:“可我不结婚,那些老狐狸迟早要给我塞人,一旦被他们牵制,到时候就难办了。”
说着深深望向叶则伊,语气渐缓:“而阿则你,将来成了别人的先生,心怎么还会向着我。”
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裂。
叶则伊在烟花燃尽前转头,看见邵闻濯眼底浓重的情绪。
转瞬即逝,很快散得无影无踪。
叶则伊失笑:“谈合作哪里会到需要谈个人情感的程度,况且我现在确实有婚约在身,邵先生是打算明抢,还是暗算?”
“无论哪种方式对我来说没区别,但我不会这么做。”
邵闻濯深黑的眸子染了一层难得的柔和:“阿则,我只想要你的选择。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可以慢慢思考,我无限期地等你的答案。”
叶则伊沉默了。
“邵总,有点事情。”
阎厉在远处站了好一会儿,看到两人说完话,这才上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叶则伊。
邵闻濯并不避讳:“在这儿说吧。”
阎厉只好把平板递给邵闻濯:“苏家先前筹备了一场宴会,是苏家大少爷苏暨的生日宴,日期订在大年初一,也就是明天。听说您回国了,连夜送来了邀请,这是受邀的嘉宾名单。”
苏家筹办的生日宴会……
叶则伊愣怔了一瞬,很快就皱起了眉。
邵闻濯指尖冷冷地点着屏幕中「苏暨」两个字,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下来:“请了这么多媒体,看来还有别的心思。”
阎厉:“苏暨是国内小有名气的艺人,可惜近两年一直不温不火,这场宴会声势浩大,我猜是想借这个机会炒一波热度,但不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
叶则伊当然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苏暨现在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夫。
这场宴会,是他上一世命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苏家将会在媒体面前公开宣布退婚。
苏暨的路人缘很差,粉丝对他有未婚夫这件事情也一直不满,退婚之后,苏暨取悦了粉丝,给他自己赚足了热度,却让叶则伊沦为了被人抛弃的笑柄。
而这场宴会叶家并没有参加,叶则伊起初以为是苏家密谋退婚,故意没有邀请叶家,后来他才知道,叶家也是密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