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闻濯终于出声了,声音有点沉:“我没事,你伤到哪儿没有?”
叶则伊心还提在嗓子眼:“我摔你身上了怎么可能伤到……邵闻濯,你、你流血了……巴鲁!叫人!快点!”
——
基地医务室。
“还好穿了防护服,铁丝从手臂皮层穿过去了,没伤到骨头。”
医生替他包扎上一层厚厚的纱布:“现在厂房还没正式开工,安全组还没进入正式审查,厂房到处都是危险,您不该去下层的。”
邵闻濯光着右胳膊,手臂线条结实流畅,加上那张帅脸,一旁的女护士看得不禁脸红。
叶则伊低沉地站在一侧,浑身透着一股冷劲儿,目光紧紧盯着邵闻濯的手臂。
他手肘下方还残留着没来及清理的干涸血迹,消毒盆里全是鲜红的血水。
邵闻中掀起眼皮看他,笑了下:“受伤的是我,你还委屈上了?”
叶则伊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邵闻濯:“蹭破点皮而已,没事的,你以前打架伤得不比这重?”
叶则伊皱眉:“我那叫反抗恶势力光荣负伤,你这算什么?”
邵闻濯想了想:“也挺光荣的。”
叶则伊一阵憋闷:“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邵闻濯静了两秒:“没开玩笑,你没受伤就好。”
叶则伊陷入沉默,指尖蜷进手心里:“懒得跟你贫,当我欠你一次。”
“我不图这个。”
“我不喜欢欠人情。”叶则伊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邵闻濯和叶则伊对上视线。
他从叶则伊眼里看到了亏欠,愧疚,自责。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邵闻濯垂下眸,说:“那阿则答应我件事吧。”
“你说。”
“我们结婚有一段时间了,新人结了婚,都有回门的习俗,我们结婚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跟长辈们见个面是礼数,阿则觉得呢?”
叶则伊愣住了。
邵闻濯这是要跟他回门?回叶家?
那就相当于要公开他们的婚事,公开承认对方的存在。
邵闻濯看着他:“不方便?”
“不是。”叶则伊回过神:“是该回门的,你安排时间就好。”
邵闻濯笑:“好。”
邵闻濯胳膊被铁丝划伤,在基地做了临时处理,但还得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一行人当即下山回城。
直到做完全部检查,确定伤情不重,叶则伊才松了口气。
回到别墅,叶则伊把检查单递给家庭医生:“又得辛苦你做调理方案了。”
医生摆手:“哪儿的话。不过邵总这胳膊,平时不能太用力,动作不要过大,伤口千万别沾水,这段时间估计是不怎么方便了。”
叶则伊头疼地看向邵闻濯。
怎么偏偏伤的还是右手臂呢?
邵闻濯散懒地陷在沙发里,右手臂搭在扶手上,看起来已经完全进入伤者的角色了。
见邵闻濯拿起杯子要去倒水,叶则伊赶忙两步上前,从他手中拿过杯子:“医生说了别乱动,我来吧。”
邵闻濯看着叶则伊的背影,目光渐深,又笑了下。
叶则伊把水递给他:“你手伤了,那回门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邵闻濯拿杯子的手轻顿:“不影响。”
“干嘛这么着急。”
邵闻濯蹙了下眉。
他想昭告天下,迫切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叶则伊是他的,站在叶则伊身边的人是他。
可对于叶则伊来说,似乎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邵闻濯眼里划过一丝汹涌的执拗,深深地看向叶则伊:“邬家母子打的什么算盘,阿则是不知道,还是无所谓?”
邵闻濯上一秒还带着笑意,下一秒眼神便暗了下来。
明明没什么表情,这种眼神却让叶则伊感觉到了其中沉郁的压迫。
叶则伊愣了下:“他们冲着你来的,哪儿轮得上我在不在乎。”
邵闻濯目光幽深,半晌,嘴角扯出一点笑:“可如果他们的目标换作是阿则,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碰到你一根汗毛,更何况是觊觎。”
叶则伊看着邵闻濯漆黑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将人吞噬。
他匆忙别开眼,妥协说:“那就还是按小夏安排的时间吧,后天回门。”
邵闻濯阴鸷的气息褪去,露出一点笑:“好,明天让小夏去准备礼品,阿则有什么嘱咐的吗?”
叶则伊想了想,戏谑一笑:“我跟他们不是会互相知道对方喜好的关系,随便吧。”
邵闻濯点头:“那我就让小夏自己看着置办了。”
“好。”
——
回门当天。
叶家提前准备了一桌宴席,叶正初换了身正式的西服,他看了看时间:“管家出去接了吗?”
“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邬蕾笑起来时凸显的颧骨上扬,墨绿色貂绒在灯光下摇曳滑亮,她啧啧打量坐在对面的邬子晋:“我就说吧,没有哪个男人经得住美人三翻五次的诱惑,邵闻濯也不例外。子晋这回有出息了。”
邬子晋今晚打扮得格外精致,穿了身轻奢礼服,还化了个淡妆,仿佛举手投足都被这身装扮禁锢着,优雅了不少,他脸红道:“是姨妈教的好,您就别开我玩笑了,事情还不一定呢。”
邬洁接话说:“没让你今晚就跟他怎么样,只要他有这个意向,你就有机会,你可得把握好了。”
“知道了。”
邵闻濯的车驶入叶家别墅。
管家和佣人立马上前迎接,似是没料到叶则伊居然一起回来了,管家愣了下,赶紧从车里接过礼品,领着他们进入大堂。
大堂里一桌人站起来迎接,然而看到叶则伊的那一刻,脸色都僵硬了一瞬。
叶正初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跟邵闻濯握手:“邵总来还带这么多礼品,实在太客气了。我记得你上次来,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应该常来走动的。”
叶正初毕竟是长辈,邵闻濯浅浅地回握了一下:“叶董客气了。”
叶正初哈哈笑着,又看向叶则伊:“想不到小则也回来了,正好,那咱们就当吃一顿团圆饭。”
佣人给叶则伊拉开椅子,他坐下,冷不丁地说:“大哥人不在家,哪来的团圆。”
话一出口,全场的安静了一瞬。
邬蕾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上次度假村项目的事情,叶尘羲因为叶则伊得罪了邵闻濯,这段时间在公司过得异常不顺心,今天邵闻濯来拜访,为了避免惹邵闻濯不痛快,他更是被叶正初责令不准回家。
叶则伊居然还在幸灾乐祸。
叶正初脸色也有点难堪:“你大哥公司有事儿,最近都不在家,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在家里多住段时间吧。”
叶则伊怎么可能住,他懒得说话。
佣人指了指西侧的位置:“邵总请。”
那个位置右边是叶正初,左边是邬子晋,明显是特意安排的。
邵闻濯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下来,淡声说:“前两天伤了手,自己用餐不太方便,阿则答应最近他照顾我,我挨着他坐方便些。”
叶则伊疑惑地看过去:“?”
我什么时候答应照顾你了?
一桌人傻愣着看着邵闻濯,表情都有些诧异。
邵闻濯面不改色地挨着叶则伊坐下,冲着叶则伊轻笑了下,压低声音说:“阿则才说过我有什么需要,你都会尽量满足的,这么快忘了?”
叶则伊一时无语住了:“……”
角度倒是挺刁钻。
这时叶正初开口问道:“听说邵总在汨罗山受伤了,伤情怎么样?”
邵闻濯收回视线:“不严重。”
邬子晋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会不严重啊,那天流了好血,看得我都吓死了。”
说着不满地看向叶则伊:“表哥常在厂房走动,自己倒是有经验,但邵总哪去过那种地方啊,干嘛非得拉他和你一起进那么危险的地方。”
叶则伊拿着勺子缓缓搅动汤汁。
邬子晋看他完全没有愧疚之色,更不爽了:“明知道里边危险,还拉人垫背,要不是表哥自己不小心,邵总也不会受伤。”
话音刚落,邵闻濯放下茶杯,冷冷地看向他:“手脚长在我身上,我不想做没人能逼我。”
邬子晋微怔,瞬间闭了嘴。
邬子晋这话僭越了,邬蕾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赶紧朝邵闻濯笑:“我这侄子嘴笨,但他心是好的。邵总受伤之后,他时刻都在关心您的状况,就差茶饭不思了,邵总别误会他的好意。”
邵闻濯面无表情,仿佛听不见人说话。
叶则伊垂头喝汤,戏谑地扯了扯唇,可真会说。
桌上安静下来,邬洁给邬子晋使眼色。
邬子晋立马会意,站起来拿勺子:“邵总,这是这个季度最新的金钱鳖鱼胶,熬汤是最好喝的,你胳膊不方便,我盛点给您尝尝。”
没等邵闻濯说话,就听旁边传来淡淡地一声:“他不吃海鲜。”
整桌人诧异地看向叶则伊,叶则伊吃着饭连头都没抬。
邵闻濯微愣,露出了一点笑:“嗯,我不吃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