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梅道:“这不对吧,‘邵医生’第一个投票,怎么就违规了?”
【违规!违规!】
广播刺耳地尖叫。
如果它有实体,估计上蹿下跳,膨胀得快爆了。
薛小梅脑补了下画面,缩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厕所走。
只剩一间“禁闭室”了,只好捏着鼻子挤一挤。
“邵医生”走前面,刚迈进一条腿,棺材脸的空乘立即把荀觉也搡了进去。
“邵医生”猝不及防,往前急蹿抵在洗面台上,荀觉几乎扑他身上,手在洗面台上撑了撑,结实胸口贴着对方剐了下。
门“砰”地一声关上。
紧接着,灯也熄了,伸手不见五指。
四下里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由于挨太近,荀觉带着草莓味儿棒棒糖的气息直扑“邵医生”耳际,又热又痒。
“邵医生”差点没一个转身废了荀觉,咬咬牙,好歹忍住了。
荀觉滋溜着棒棒糖,浑然不觉死里逃生,慢条斯理地在“邵医生”身上蹭了蹭,借着这股力道把身体拔直,说:“不介意吧?”
介意有用么?
“邵医生”在黑暗里掀掀眼皮:“介意。”
荀觉:“……”
洗手间空间太小,他施展不开,只得慢慢挪腾转身。如此一来不仅没退,反而靠得更近些,草莓味儿气息直扑对方耳廓:“邵医生,我有个问题,你介意回答么?”
“邵医生”冰着一张脸:“介意。”
荀觉:“……”
他没忍住笑起来,完全不理对方的“介意”,一意孤行地说:“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荀觉:“要不是有误解,不至于这样痛下杀手。”
他指的是刚才“邵医生”投票给他的事。
“邵医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心里没点AB数?”
“还真没有。”荀觉说,“我们认识不到两个小时,要说深仇大恨,也就刚才我坐你那下。”
“邵医生”又哼了声。
荀觉故意学他,也哼了声:“我说,你姓邵名哼么?还怪好听的。”
“……”“邵医生”下意识又要哼,意识到不对,强行憋住了。
倒不是找不到词回怼,而是他另有名字,怕荀觉不敢听。
荀觉:“戴手铐那人你见过了吧?他叫章铭,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执行董事长,贪污六十亿,逃到国外,被我抓了。”
“邵医生”,或者说他的真名,秦晷,打断他:“你不介意的话,让让?”
说着,他动手掏耳塞。
荀觉按住他:“我介意。”
荀觉声音低沉下来:“他老婆担心他回国出庭把自己供出来,找了杀手要杀他——”
“你怀疑我就是那个杀手?”秦晷手一顿,终于正眼向荀觉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浓墨重彩的黑暗。
荀觉摆摆手:“不至于,就你这柔弱的身子骨,看着也不像能提刀砍人的。但你不觉得奇怪么?”
秦晷反问:“奇怪什么?”
荀觉没答,顿片刻,凑过来在他脖颈间别有居心地轻嗅了下:“你好像一个人啊。”
“……”一瞬间,秦晷浑身肌肉绷紧了,喉咙干涩起来,“什么人?”
“一个化成灰我都认识的人。”
荀觉手伸过来。
察觉到动静,秦晷偏了偏头,没躲掉,后脑让荀觉摸个正着。
荀觉指腹在他伤疤处掠过:“这怎么伤的,不像正经疤啊。”
秦晷垂眸:“牙科实习时没注意,电钻凿的。”
荀觉明显不信,不过脑补了下画面,笑出了声。
伴随着这低沉的笑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脚边响起:“你们——”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自以为恐怖劲儿十足,还把室内温度调低了两度。
然而谁也没理它。
荀觉继续朝秦晷身边拱:“哎,你发现了没,从我说你像一个人起,你就不自觉地重视我的问题了。”
秦晷:“……”
那个声音又说:“你们——”
还是没人搭理它。
荀觉说:“介意我查下身份证吗,邵医生?”
答案是肯定的。
“介意。”
荀觉说:“你除了这俩字,没别的词儿哄我么?”
一面说,一面动手去摸秦晷口袋。
秦晷下意识躲闪。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动起手来,你来我往,彼此都揩了对方不少油。
刻意调低的温度莫名又升了回去,黑暗里回荡着两人粗重的喘息。
那个声音终于忍无可忍,嘶吼起来:“你们在关禁闭,就不能害怕点吗!啊?!!”
空气静谧了一瞬,荀觉终于放弃秦晷,慢条斯理地把棒棒糖拿出来,喷着草莓味儿说:“先来后到,先让我们把正事办完,懂?”
懂你MMP!
那个声音明显气极了,如同先前一样,刺耳的电流声在黑暗里响了起来。
这时就听外面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啊——!!”
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第3章 晴天娃娃03
违规三人组进入厕所后,乘客面前的显示屏就黑了下去。
片刻后中间浮现出一条莹亮的白线,不知道什么意思。
担心它又要作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个百无聊赖的声音从右边声道泻出来:“邵医生,我有个问题,你介意回答么?”
坐在薛小梅旁边的同事阿翔眼睛陡然瞪圆:“老大的声音!卧槽这玩意儿在直播!”
说是直播,画面里却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听着声音,两人你来我往地“闲聊”,好像也没想象中可怕。
薛小梅拍了拍胸口,小声跟阿翔咬耳朵:“还好只是关禁闭,老大可不怕黑。”
真的这么简单吗?阿翔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左边声道里也泻出了声音,不仔细根本听不见。
是那种轻微的“滋啦”声。
像什么呢?
像粉笔划过黑板,像指甲抓着桌面。
阿翔只感到一阵牙酸,头发丝都颤栗起来。
显然,听见这声音的不止他一人,回到座位的犯人章铭紧紧捂住耳朵,把自己团在座椅里发抖。
远远望去,像一只煮熟的龙虾。
阿翔很庆幸关禁闭的不是他,否则就这胆子,怕是要被吓死。
刚这么想着,前排有人叫起来:“什么味道?”
旁边女生也察觉到了,捂着鼻子抻起身:“啊,是、是血!”
“卧槽哪来的!比女人来例假还恐怖!”
“喂,不对劲,那个58G……”
前排乘客骚动起来。
阿翔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在左边的屏幕里闪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跃起,直冲左边洗手间。
隔着还有两三排的座位,血腥味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低头一看,汩汩血泉从门缝里淌出来,无声地洇湿了鞋底。
如此大量的鲜血,阿翔只在凶案现场见过!
他想也没想,一脚踹开门。
58G王五仰面坐在马桶上,三道长长的血痕从额头一直漫延到腰部,衣服爆开,皮肉层层卷了起来。
血淋淋的肉花卷里,依稀能窥见森然白骨和破碎的内脏。
一下子,阿翔明白刚才那些抓挠声是怎么来的了。
他伸出二指探了探王五脉搏,人已经死透了,只剩神经还机械地抽搐着……
前排乘客惊恐万状,又控制不住好奇,探身来看。
阿翔马上大喊:“来两个人,封锁现场!薛小梅看好章铭!”
两名同事应声跳起,阿翔掉头去拍另一边的门。
“老大!”
他握住把手用力朝下压,门纹丝不动。
荀觉的声音顺着门缝幽幽传来:“别费劲了,开不了。”
阿翔晦气地一掌拍向门板:“出事了,58G死了!”
他描述了一下惨状,仍感到不可思议:“洗手间什么利器也没有,你说他究竟怎么死的,而且一点挣扎的痕迹也没有!”
荀觉顿了顿,轻声说:“我想我可能知道。”
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角落里桀桀地笑起来。
他打开夜光手表寻声照去,那东西却已经不见了。
刚要直起腰,秦晷在他背后说:“别动。”
有什么东西扯了扯他的裤腿,顺着缝线往上爬。
秦晷半倚着洗面台,与那东西对视了片刻,然后慢吞吞抬起一只脚,脱下鞋猛地抡过去。
“卧槽!”荀觉一头撞在门把上。
他刚刚惨遭安全带扣蹂-躏的臀-部再一次遭秧,也不知这位“邵医生”是不是故意的。
混乱中,夜光笼住了那东西。
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白布娃娃,很像梅雨季节挂在屋檐下祈求好天气的晴天娃娃。圆圆的脑袋,没有骨头的躯体和四肢,身体半透明,像一团粘稠的白雾。
不同的是,它没有呆萌的五官,眼睛的地方是两团漆黑的血洞,嘴唇上打着补丁,桀桀的笑声正从那里溢出来。
秦晷击中它后,它的身体迅速分裂,由原来的一个变成两个。
“这什么?”荀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