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菲,你还没讲完吗?我要饿死了。”伊顿说。
伊菲:“……”
他明显察觉到底下有几名囚犯憋不住想笑了,特别是那个和监狱长身形相仿的弱鸡,更是明晃晃地把嘲讽挂在了脸上。
他咬着牙,假装没有听见伊顿的嘟囔:“第一……”
“伊菲!”
伊菲终于受不了了,一拳把伊顿脑袋按进身后的石墙里。
“吃吃吃,你-他-妈就知道吃!摸摸你自己的牙缝,还塞得下东西吗!”
伊顿老老实实摸了摸牙缝,点头:“我还能吃下五头牛。”
“……”伊菲直接被弄得没脾气了,又把他脑袋揪出来,当皮球踹倒在地,“算了,上菜吧。”
几个瘦弱的纸片人推着餐车进门,盖子还没揭开,伊顿毫无形象地扑了上去,连盘子一起吞得干干净净。
伊菲气得跳脚:“你-他-妈给我们留点!”
留是不可能留的,他话还没说完,一个餐车已经空了。
他只得派人把剩下的餐车抢回来,本来食物就没多少,这下更少了。他气急败坏,又不能真的弄死伊顿,只得指着囚犯们毫无形象地嚷道:“你们,一个都不许吃!给我在旁边看着,看着我们吃!”
谁知道,就因为这一句话的停顿,手里的羊腿骨就又被伊顿抢了。
伊菲:“……”
囚犯们这回明目张胆地发出了笑声,伊菲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慑力荡然无存。
他抽出手绢,用力抹了把脖子里的汗,陡然一脚向岑陌跩去。
“我让你笑了吗?啊,让你笑,你笑啊!”
岑陌被他跩得呕出一口血,嘴里仍重复着他的话,机械得像个破布娃娃。
伊菲更气了:“来人,给我把她四肢削了,泡在蜜罐里做人彘!”
这话一出,荀觉脸色顿变。
曲安宁推开过道的夏箕奇,就要往前冲。
监狱长懒洋洋拽了她一下:“别着急,亲爱的。”
“什么?”曲安宁眉头皱起来,这人虽然长着和秦晷一样的脸,但她并不信任他。
监狱长笑吟吟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伊菲,亲爱的,已经十点半了。”
伊菲正在气头上,瞪圆了眼睛骂道:“你是谁?谁允许你出列的,想死吗!”
监狱长好脾气地冲他挤了挤眼睛:“好心提醒你,这是监狱,十点半是熄灯时间。”
伊菲一怔,下意识看了看头顶的烛台,那烛台好好地燃烧着。
他恼羞成怒,一拍桌子:“老子是监狱长,我说什么时候熄灯,就什么时候熄灯!”
“但我要提醒你,大家该回牢房了。”
“什么?”
“规则三十五,每位犯人都应在十点半回房就寝,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话落,一滴血从天花板坠-落,掉进了伊菲面前的盘子里。
第203章 海上监狱21
白净的瓷盘上, 那滴血十分碍眼。
伊菲抬头望去,铁锈水正从天花板渗漏,如同一颗颗剔透的珍珠, 滚动着, 骤合着,随后——
吧答!
又一滴。
他洁白的盘子再次被污染。
他脸色沉得可怕,一把将盘子掀翻:“妈的, 伊顿,这就是你打扫的结果?”
伊顿还在往嘴里塞东西, 闻言头也不回:“又不是我打扫的,我只是负责看着他们干活。”
“那你看了吗——”
伊菲正说着, 眼睛陡然瞪大了。视线范围内, 汩汩鲜血从地板缝里涌了上来, 囚犯们小心移动脚步, 发出了不安的低呼。
紧接着,一只白森森的手钻了出来, 越伸越高, 最后连穿着铠甲的身子也被扯了出来。
“是、是我的约翰比尔其将军!”一名囚犯带着哭腔喊道。
“将军”的身后跟着同样穿着铠甲的惨白人影, 组成方阵, 踱着豪迈的步伐从门边走进来, 所过之处, 枯藤爬满墙壁,婴儿的头颅在藤枝上开花。
囚犯们一个接一个地哭喊起来。
“我的蜘蛛!”
“哦,天哪,那是我妈妈的舌头!”
“还有贝琪送我的礼物——!”
伊菲警惕地走下了王座。
怪异的景象向他汇聚。
剪刀手一个挺身挡在他面前, 率先向一具漆黑的枯骨斩去。
剪刀从枯骨中间穿过了。
伊菲冷笑:“哼, 不过是些虚影, 没什么好怕的。”
监狱长笑嘻嘻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囚犯们要分牢房睡吗?”
“囚犯不分牢房,难道还要开间赌场给你们玩通宵不成?”
监狱长笑得诡异:“因为大家聚在一起,会产生可怕的力量啊。”
话落,他陡然俯身,高喊其他人:“趴下!”
约翰比尔其将军将一颗婴儿头颅狠狠向这边掷来。
所有人下意识趴下,只有伊菲不信邪,站得笔直。
婴儿头颅砸中他的胸口,出乎意料的,钝痛传来,如同白焰的东西穿过他的身体,留下一个篮球大的血窟窿。
“伊菲!”剪刀手惊呼,瞪大了眼睛。
伊菲摇晃两下,扶着地板慢慢坐了下去,他的伤口在自动修复,但疼痛不是假的。他咬紧了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这怎么可能!”剪刀手再次向身后走过的骷髅斩去,剪刀仍旧穿过了骷髅,什么也没留下。
“难道只有婴儿头才有实体?”伊菲眼珠一转,厉声喝道,“乔迪安!”
乔迪安就是那名胳膊改造成意大利炮的怪物,闻言立即将炮口对准墙壁,轰地发射出去。
炮弹穿过了虚影,一路笔直地狂扫,将厚重石墙咬出一个数米深的凹口。
墙内的管道吱呀呀作响,烛台摇摇晃晃,餐厅里光影变得晦暗起来。
“操,到底怎么回事?”伊菲终于正视起这个问题来,一把揪过监狱长,“你们使了什么鬼把戏?”
监狱长轻飘飘笑道:“大人,你们来自更强的平行世界,难道还怕这些虚影吗?”
伊菲现在已懒得纠结他的称呼究竟是“大人”还是“主人”了,眼见一颗婴儿头再次向自己轰开,忙将监狱长甩开,手心凝起巨大的火球,轰然掷出。
毫无声息。
火球从婴儿头中间穿过了。
婴儿头仍旧笔直地朝他轰来。
他来不及收手,手心被白焰穿透,整个儿吞没了。
这一次比上回疼多了,饶是他也忍不住闷哼一声。
“狗哥,到底怎么回事?”夏箕奇紧张地向荀觉身后钻,他注意到,连夏叽叽都竖起了毛发,显得十分害怕。
荀觉不动声色拽着他们后退:“如果没有猜错,昨晚我们在牢房看见的幻象,并不是因为牢房而产生,而是因为人。人在哪里,幻象就出现在哪里,所以我们离开牢房,幻象也离开牢房,集体出现在了餐厅。”
“但为什么会变成实体?”曲安宁声音都在发颤,她陡然发现,地上蠕动着无数细小的白影,不得不踮起脚尖,小心避开。
荀觉道:“这船有古怪,正如监狱长所说,所有的幻象骤集在一起,产生了可怕的力量。我估计,我们的攻击对它无效,只有它的攻击才有效。”
“单向伤害。”曲安宁倒抽凉气,“那还怎么跑?”
荀觉观察四周,暗暗向岑陌使眼色:“我们回牢房。”
说话间,意大利炮轰掉了天花板,灰尘扑扑的木板整块掉下来,把伊顿的食物砸翻了。
伊顿气急败坏:“乔迪安,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点准头都拿不好吗!”
他飞身扑上,抓住意大利炮轻轻一拧,炮筒被拧弯了,一颗炮弹转向,朝岑陌笔直地轰去。
岑陌急忙就地滚开,发足朝荀觉狂奔。
谁知跑到一半,腰部一紧,被伊菲手里的黄金软鞭凌空拽了回去。
“佩奇,我说过你可以走吗,别忘了谁是你的主人!”
婴儿头再将朝他砸来,他把岑陌当成盾牌,紧紧箍在身前。
岑陌瞪大了眼睛。
婴儿头伊菲能挡,她却不能。瞳孔里那白森森的头颅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怎么办?
说时迟,那时快,监狱长一把夺过伊顿手里的羊腿骨,向她砸去。
“我的骨头!”伊顿想也没想飞扑上去。
就听轰隆隆接二连三的巨响。
羊腿骨砸中了岑陌的脸。
伊顿咬断了羊腿骨。
岑陌被伊顿扑倒了。
伊菲被连累得一个后仰,脑袋好巧不巧,正好暴露在婴儿头面前。
“啊啊啊啊——!!”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婴儿头的威力更大,白焰冲天,瞬间吞没了伊菲半颗脑袋。
“伊顿!”伊菲咬着牙关,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我受够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指尖凝聚出巨大的火球,向伊顿劈去。
伊顿还没从岑陌身上爬起来,体积又比岑陌巨大得多,后背整个儿成了靶子,被火球烧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
他疼得哇哇大叫,好半晌才拽着墙上管道爬起来。
哧啦啦——
管道变形,餐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监狱长陡然大喊:“小叽叽,带大家回牢房!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