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胸膛起伏,正要大声咒骂,躺在地上的监狱长懒洋洋开口了:“伊尔,不要胡闹了,乖乖听话。”
“大人!”伊尔十分不甘,但面对监狱长的命令,他本能地屈从了。
伊菲桀桀笑起来:“前监狱长大人的话还真是管用啊。不过无所谓,你是老大,只要不闹事,七天之后——”
“不会有人闹事。”监狱长平静地说。
伊菲的笑容几乎拉到耳根:“这就对了。来两个人,把我们听话的前监狱长带下去吧。好好养着,他太瘦了,还不够给伊顿塞牙缝。”
说话间,一名身材魅梧的同伴把监狱长甩到肩膀上,扛着他走进了堡垒。
伊顿已经吃完了拉尔的手臂,打着嗝嚷道:“伊菲,你话太多了,能不能快点,我想吃东西。”
“你着什么急!我鞋子还脏着,操场还脏着,整个监狱也还脏着,这种环境怎么安心吃饭!”
“我能吃啊。”伊顿无所谓地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能不能活得有点人样!”
伊菲生气了,在高台上来回踏步,半晌把人群分成两拨,人少的一拨去厨房做饭,剩下的留在操场上,打扫卫生。
秦晷他们被留在操场上,每人分到一张以拉尔衣服碎片充当的抹布,趁着操场还湿着,沾了海水擦拭起地板来。
伊菲挥着黄金软鞭大声命令:“擦干净点,蠢货们,但凡让我看见一点灰尘——”
啪!
黄金软鞭将栏杆劈掉一截,威胁意味十足。
没有人敢吭声。
无论是原先的纸片人还是囚犯,直到此时终于真正地融为了一体,大伙儿面无表情,机械地重复着清理现场的工作。
一名同伴在餐厅找到了监狱长的王座,搬上来请伊菲入座。
“啧,姓秦的小子还挺会享受的。”伊菲施施然入座,脱了鞋将湿答答的汗脚在松软的座椅上蹭了蹭。
接着他又瞥了一眼溅满拉尔脑浆的鞋子,随手指了一个纸片人:“你,拿着你的抹布,过来把我的鞋擦干净。”
被点名的女人站在夏箕奇身边,闻言朝夏箕奇身后缩了缩,夏箕奇抖成了筛糠,脚像钉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伊菲的手指勾了勾,难得好脾气地道:“不是你小伙子,闪开点,我对男的没兴趣,我要的是那个女的。”
夏箕奇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仍旧一动不动,最后被秦晷扯了一把,才让出了位置。
那女人知道躲不过了,战战兢兢地挪动脚步。
伊菲道:“爬过来。抹布不准落地。”
“……”女人不敢不从,匍匐下去,抹布没处放,只能叼到嘴里。
这副滑稽的模样取乐了伊菲和同伴,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蠕动着,如同虫子似的爬到伊菲脚边。
伊菲没叫她起,她不敢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双沾满污泥的鞋。
“擦干净。”伊菲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越是这样,她抖得越厉害,忽然指甲上的碎钻一勾,将原本就破了个洞的鞋面拉开一条更大的口子。
只听“哧啦”一下,全世界都寂静了。
伊菲的眼神缓缓变得锋利起来。
女人全身趴伏下去:“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擦!”
“大人?你在叫谁?”伊菲古怪地笑起来,“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大人小人,只有——主人。”
他用脚尖挑起女人的脸,细细端详,“嗯,长还不错,来人,把她做成烛台吧。”
虽然不知烛台是什么,女人仍骇得不轻,凄声叫喊起来:“大人,我再也不敢了,不不,主人,我不敢了——!!”
“哎呀,别哭,哭花了脸就不美了。”一个剪刀手的同伴跃众而出,温柔地擦去她脸颊的泪珠,忽然剪刀一动,将她天灵盖掀了开去。
女人怔在原地。
头骨传来钝痛,但意识还在,她的大脑好端端地在剩下那半边头骨里跳动着。
“嘘,别动。”剪刀手将一根灯芯放进去,火光一划,灯芯哧哧地燃烧起来。
“啊啊啊啊——!!”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嘘嘘,别动,动就不好看了。”剪刀手紧紧摁着她的肩,将她的膝盖剁进地板里去。
女人动弹不得,泪流满面。
头骨里传来阵阵焦香,火焰照亮了天鹅绒般的天空。
“…………”
操场一片死寂。
无数双眼睛惊骇地望着那一小簇火焰,无论纸片人还是囚犯,全都一脸煞白。
“别停下,继续干活。”剪刀手催促。
大家只得低下头去,专注眼前的劳动。
半晌,伊菲道:“还是缺点什么,来个逗趣儿的吧。”
他又站起来,在大伙儿身边来回踱步,踱到岑陌时,指尖一勾,将她耳朵里的布条勾掉了。
岑陌:“……”
伊菲弯腰打量她的脸:“你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这么不爱听我说话?”
岑陌:“你又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这么不爱听我说话?”
岑陌:“……”
秦晷等人屏住了呼吸。
伊菲抚掌大笑:“应声虫!不错不错,就你吧!”
他拽着岑陌起来,大步朝高台走去,想了想,又改变主意,拐进了通往堡垒的门。
秦晷试图追过去,伊菲像后背长了眼睛:“年轻人,我如果是你,就好好完成任务,否则的话,下场可不是没有晚餐那么简单。你们的监狱长太好了,都把你们宠坏了!”
他骂骂咧咧,很快带着岑陌消失在门里。
他一走,其他同伴就消极怠工,围在一起打起了扑克。
秦晷只得装作擦得很专心的样子,绕到旗杆后头,荀觉和其他人见状,赶忙围拢过来。
“怎么办?”曲安宁焦急道,“陌陌不会也被点天灯吧?”
“看她怎么应对了。”秦晷瞥见荀觉怀里那本指南,一把掏出来。
规则二十七:如果有人劫狱,请勿反抗,必要的时候,召唤乌鸦。
“这是什么?”曲安宁好奇地问。
“监狱规则指南。至于是哪方面的规则,它没写,我也猜不到。”秦晷飞快地解释了下来历。
荀觉补充:“如果听它的,有一半死亡几率。”
夏箕奇:“……”那还听个鬼啊!
曲安宁:“请勿反抗我知道,召唤乌鸦什么鬼?”
大家抬头向乌鸦看去,这些漆黑的家伙仍像往常一样,有的立在栏杆上,有的盘旋在空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着。
“它们……还是监狱长的眼线吗?”
“……不知道。”
“那怎样才能召唤乌鸦?”
“……不知道。”
本来对他们来说,巨船上的监狱长谁当都一样,只不过是从一个狼窟,掉入另一个狼窟,但是现在,岑陌被抓走了。
以复活伊菲的狠戾程度来看,手段绝对在原监狱长之上,时间拖得越久,岑陌越危险。
“可是到底要怎么召唤乌鸦呀!”曲安宁抓耳挠腮。
现在剩下的那些囚犯跟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即使知道乌鸦的秘密,又怎么可能告诉他们?
夏箕奇试着把夏叽叽赶向那些乌鸦,结果这货吓软了,软塌塌地蹲在地上不肯动,被逼得急了,就往曲安宁怀里钻。
曲安宁不忍心,只得道:“算了吧,这招没用。”
秦晷霍然站起,“知道怎么召唤乌鸦的,恐怕只有监狱长了。我们去救他。”
“你疯了!”曲安宁差点喊出来,“监狱长身边肯定有人看管,再说,巨船这么大,我们连基本的内部构造都还没搞清楚,谁知道他被关在哪里!”
“不,有办法。”荀觉道,“我们不熟悉内部构造,新来的伊菲等人也未必知道。他们一定会把监狱长放在显眼又安全的地方。”
“那会是哪里?”
“大概率在监狱长办公室。”
“可是办公室在哪?”
荀觉没回答了,专注观察堡垒的形状。
片刻,打扑克的复活团队发现了他们,大叫起来:“那边几个,聚在一起偷懒吗!告诉你们,伊菲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干不好活不许吃晚饭!”
剪刀手做势朝这边走来,大家只好散开,装出认真工作的样子。
清理完操场,晚餐依然没他们的份,机械室一片狼藉,他们又被派去打扫。
“快点,蠢货们,因为你们,老子到现在还饿着肚子!”伊顿嚼着拉尔的腿骨,站在机械室门口骂骂咧咧。
把小崽子们都赶进去工作,他百无聊赖,又去别处找吃的。
秦晷迅速决断:“我和荀觉去找监狱长,曲安宁和夏箕奇留下来,看好夏叽叽。”
对上夏叽叽怯生生的鸡眼,秦晷摸了摸它的脑袋,拉着荀觉走了。
“有头绪了吗?”一边走,秦晷一边问。
“再把本子给我看看。”
秦晷把本子递给他,转身挡着外面,如果有人经过,就装作认真清扫的样子,让人看不出破绽。
荀觉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这就是我写的。去掉正常的文字和标点,剩下一些奇怪的点,看起来像控制不住笔似的,但我知道,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