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估计比我年龄还大。”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秦晷有些怀疑, 又翻了翻本子, “你确定不是你的?”
荀觉:“第一,它比我年纪大;第二,我没来过这里,还记得吗,我们已经得出结论,这里是平行世界。”
“不对,平行世界的话,那个和夏箕奇长得相似的囚犯与他年纪差不多,还有老王头,据岑陌说也差不多在同一个年龄段。可这笔记本年纪比你大,所以这个世界的你,年纪比你大吗?”
荀觉:“……”
他顿了顿,“如果你非要说是我,那应该更不可能。”
秦晷抿了下嘴,这实在太古怪了。
“还有,你这么解释这个?”他又翻到一页,念给荀觉听,“规则十五,左轮手-枪的子弹必须六发连放,中间没有间隔,否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这不是你刚才子弹的放法?”
“这是常识。”荀觉道,“伊菲的枪明显改造过,20个弹巢,只装六枚子弹,看起来生还率有70%,但是开枪的是两人轮流,所以一个人的生还几率只有70%的一半。越往后,这个几率就越低。伊菲应该知道这个原理。所以当我们玩过几轮后,几率缩水,他就以为,只要再转一回轮-盘,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其实不是,六枚子弹连放,产生的重力会使轮-盘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都是向下与地面垂直。”秦晷反应过来,“伊菲接连开枪,以为降低了你的生还率,其实正好轮过了前面几轮空弹。”
他仰起头来,神情更古怪了,“那也不能解释你的行为和本子里说的一致。”
“想什么呢。”荀觉撸了把他的脑袋,“但凡常摸枪的人都知道这个原理,子弹下垂,手感是不一样的,我又不想死,最稳妥的办法只有这样。难道非要我死了你才开心?”
“倒也不是。”秦晷垂下头,又瞥了眼笔记本。
那分明就是荀觉的字,怎么能说不是呢?他对此再熟悉不过,每一个收笔、起笔,重心在哪里,他都了如指掌。
都说字如其人,根据人的经历、性格不同,所写的字也应该不同。
平行世界的荀觉,真的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字体吗?
荀觉跟他交换了位置,自己坐到椅子上,然后把他抱到怀里:“不如我们来看看,这所谓的监狱规则是怎么回事。”
秦晷点点头,两人一起阅读起来。
“规则一:帕克西岛监狱不对外开放,如果有工作人员向你兜售船票,请立即联系相关部门处理。——这不是废话吗,监狱怎么可能对外开放。
“规则二:乌鸦不会发出惨叫,如果在麦田听见乌鸦惨叫,请立即停下手里的工作,向身边的工作人员求助。——乌鸦当然不会惨叫,惨叫的是人。”
“荀觉,”秦晷突然道,“你觉不觉得,这规则写得很恐怖?”
荀觉:“嗯?”
“细思极恐那种恐怖。我们知道真相,是因为已经经历过这些事了,可如果没有经历,就会看不懂这些文字表述的含义,最后落入陷阱。”
荀觉沉吟片刻,点点头,“你说得对。比如规则二,如果真的向工作人员求助,也许就会成为下一个惨叫的人。”
“所以它究竟是规劝人们不要犯错,还是设置陷阱,引诱人去犯错?”
荀觉沉默下来。
头顶上通风扇吱吱呀呀地转动。
半晌,荀觉再次打开笔记本:“我看,这笔记本放在这里多年无人问津,引诱人犯错的可能性倒是不大。我们再看看后面,说不定有离开巨船的提示。”
“嗯。”
两人并头翻看,大多数的内容都看不太懂,很快来到最后一条:
规则三十八:无论如何,不要进入机械室,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已经身处机械室的两人:“…………”
四下安静下来,很快通风扇就不转了。
“风停了。”
秦晷站起来,向布满灰尘的窗户看去。
光线变得昏暗,似有乌云遮住了天空。
那只啃电线的老鼠如临大敌,陡然吱呀一声,飞快地跑了。
“我们最好离开这里。”荀觉警惕地说。
两人快速向门口撤退。
突然。
轰的一声,船身剧震,两人毫无防备,被轰然倒塌的仪器拍飞出去。
仪器扑闪出火花,瞬间引起大火。
这时他们才知道,那从墙头滴落的不是水,而是机油。
“快走!”
船身又是一震,灰尘裹挟着火光冲天而起,两人不敢喘息,卯足了劲狂奔。
守候在楼道口的乌鸦扑楞楞飞起,鸦羽满天飞。
现场一片混乱,操场上传来阵阵惊呼,有人往下跑,和他们撞在一起,一把掀开,骂道:“还往上跑,找死啊!”
“上面出什么事了?”荀觉大声问。
那人却不理,一下跳过好几阶楼梯,发疯似地向下冲去。
轰——!
又是一震,墙皮脱落,越来越多的人从高处被甩下来。
“到底怎么了,这么大的船,怎么可能震成这样!”
夏箕奇他们还在操场,两人不敢停留,不断推搡向下的人群,削尖了脑袋往上冲。
快到操场时,在堡垒门口被曲安宁和岑陌撞个正着。
“怎么了?”秦晷大声问。
四周是不断叫骂的人群,曲安宁只得先把他们拽到操场。
夏箕奇跟在两人身后,紧紧抱着鸡,脸色已经如同纸一样苍白。
秦晷下意识四下张望。
曲安宁道:“别看!是幽灵船!据说船帆具有吸食生命的力量,与它对视的人都死了!”
“那船还没有邮轮-大,诡异的是船帆,全部展开后,竟有十几层楼那么高!”岑陌小脸煞白,补充道,“我听见了,有阵阵鬼叫从船帆处传来!”
“幽灵船?怎么会有幽灵船?”不能直视船帆,秦晷只得看向天空。
层层叠叠的乌云不断聚集翻滚,暴风雨即将来临。海上风力逐渐增强,巨浪滔天。
连如此巨大的监狱船都被推得摇晃起来,竟然还有船降全帆,如果不是找死,那就只有幽灵船一种解释了。
“或许你们听说过18世纪臭名昭著的黑胡子海盗团和他的安妮女王复仇号。”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监狱长站在他们身后,戏谑地打量了秦晷和荀觉好几眼,“还不到半小时,速度够快的。”
荀觉:“……”
秦晷冷冷问:“幽灵船是安妮女王复仇号?”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监狱长笑道,“黑胡子本名叫爱德华·蒂奇,出生于1680年的英国,水手起家,后来发展成为职业海盗,此人凶狠,不仅抢别国货轮,连本国船只都不放过,一度称霸海洋,成为令各国闻风丧胆的恶霸。他在混战中被一名英国海军击毙,据说挨了五枪,身体被刺了二十多刀,在那种情况下,居然仍未死透。没办法,军官只得割下他的头颅,挂在船帆上。
“那场海战之后,挂着黑胡子头颅的安妮女王复仇号就消失了,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只是听说它偶尔会出现在狂风暴雨之时,带着黑胡子的头颅,继续掠夺生命,充实他的海盗团。”
“所以看见船帆的人会死。”秦晷若有所思。
“宝贝儿,我如果是你们,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离开机械室,那里看不到船帆,比操场安全多了。”
“机械室起火了。”秦晷冷冷道。
监狱长脸色顿变,不再调侃他们,转身疾步朝楼下走去。
追着猪的伊顿与他错身而过,他猛地挥出黄金软鞭,骂道:“伊顿,管好你的猪!”
“对不起,大人,它被我弄疼了,不,是我被它弄疼了!”身材魁梧的伊顿哭得像个孩子,捂着裆-部大呼小叫,“安莲娜,亲爱的,你不能出去,等等我!”
短短一会,他居然给猪取好了名字。
那猪也不知遭遇了什么,咴律律地惨叫不止,四蹄狂甩,眨眼便冲到了船舷。
“哦不!”伊顿伤心地捂住了眼睛。
安莲娜险些一头撞出船舷,四蹄将地面划出深深的白痕。好不容易稳住,又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张大了嘴巴。
船帆升得比它还高,然而那高高的桅杆上却没有帆,只有密密麻麻如同头骨的白影,一张张大口嘶喊着,争相发出比巨浪更恐怖的叫声。
与安莲娜对视,白影剧烈挣扎起来,似乎想要摆脱桅杆的束缚,然而明明没有绳子捆它们,它们却无法逃离,削尖脑袋的模样看起来狰狞可怖。
安莲娜下意识想后退,但四蹄不听使唤,瑟瑟发着抖。
它眼里的光彩逐渐熄灭,最终短促地嘶鸣一声,栽倒在地。
“安莲娜,我的宝贝儿——!!”伊顿捶胸顿足,伤心不已。
“看来是真的。”秦晷一把抓住吓疯了的小表弟,把他往楼梯下推,“快走!”
夏箕奇刚迈下一个台阶,一股热风从下涌来,轰的一声,将他掀飞出去。
火光冲天!
“不好,火势蔓延了!”荀觉喊道。
大厅里鬼哭狼嚎,只有少部分囚犯能在烈火中自如活动,其他人苦不堪言,自身修复能力稍微慢一点,就会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