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才发现病历本的背面空白处写着小字,他把手机拿过来,仔细阅读。
秦晷的脑袋也伸过来,在他耳边吹气:“你不生我的气啊?”
“嗯,不生。”荀觉一心两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秦晷不满地噘了下嘴,将下巴抵到荀觉肩窝:“那你知不知道,我的手不听话,它有自己的想法。”
“嗯,我知道。”荀觉抬头看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冷落了他,沉默一瞬,干脆凑过去,把他按在立柜的隔板使劲亲。
这一下比刚才还用力,很快秦晷便觉得喘不上气了,他大脑缺氧,一串接一串地冒粉红泡泡,没多久身体就软下去,窝进荀觉怀里,在呼吸的间隙小小声地喊:“不要了。”
荀觉促狭低笑,把他嘴角的不明液体擦干净:“那你乖乖呆着,不许捣乱。”
“哦。”秦晷怪不好意思的,耳朵通红,换了个姿势靠着荀觉坐好。
想了想,他又不甘心,试探着道:“那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喊我一声。”
“知道了。”荀觉扯了扯领口,作势又要亲他。
他脖子一缩,终于老实了。
荀觉伸了一只手给他玩,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照在碎纸片上。
那是几则随手写的日记,或者说,记录。
4月20日
今天是我进入任务的第一天。
这是一个C级任务,我是第一个进入此任务的员工,但我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任务将会非常凶险。
博大精神病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在政-府有备案,口碑也不错,曾上过电视,市民对其综合评价普遍超出业内水平。这家医院还是上市企业,规模非常大。
来之前我曾在网上查到不少相关信息,可进来后才发现一切信息都毫无用处,或许这就是任务限制吧。
我的手机和其他物品都被收走了,只有手链被我偷偷藏了起来。开玩笑,“51”是我的幸运数字,任务已经够凶险了,不能再把幸运也弄丢了。
我被安排住在任务对象的隔壁。
她叫黄春蓉,45岁,如果不是提前获知了她的信息,我很难相信那个头发全白,浑身干枯的女人就是她。她真人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比我奶奶年纪还大。
趁护士不注意,我和黄春蓉交流了几句,但她和医院的其他人一样,说着奇怪的话。为了不暴露自己,我也尽力去学他们的话,不过说的什么意思我就不知道了。
幸运的是,我在黄春蓉房间里搞到这本病历本,以防万一,我打算以后每天都在背面记录当天所见。
这家医院实在太奇怪了。
4月21日
我在苍白的房间醒来,找了很久才找到这本病历。
奇怪,我的记忆和病历上的内容不太一样,我似乎受到医院某种力量的影响,身体发生了些微变化。
不知什么缘故,我开始讨厌自己的身体,甚至试图用刀割下手指。我很害怕,第一时间找到看护我的护士询问,可是护士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只能凭想象尽力去猜。
她说我患了怪病,喜欢自残,只有吃了药才会好,我听从她的建议,多服了一片药,至于会不会好转,我其实也不太抱有希望。
我直到晚上才找到这本病历本,一整天什么也没干。
但我不能忘记,我叫伍恒,是反穿书组织内部编号51的员工,我是为完成任务进来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完成任务。
以防万一,今天睡前我得把病历本放在枕头边,明天一早起来,就去接触黄春蓉。
4月22日
今天我的记忆又模糊了一些,连昨天的事也记不得了,好在睁眼就看到昨天的记录。
趁中午休息时,我成功接近了黄春蓉。
出乎我的意料,黄春蓉可以说人话。
她告诉我,她现在是博大精神病医院的主人,但半年前,她还不是。
这家医院原本是她亡夫刘元化的,半年前,刘元化过世,医院顺理成章转到了她名下。她不会经营,于是通过男朋友找了专业的团队打理。
是的,她有男朋友,已经谈了一年,刘元化也知道,我想刘元化大概是被她活活气死的吧。
男友叫巩都,据她说是一名怀才不遇的导演。巩都正在着手拍一部划时代的影片,如果能上映,必定一炮而红。
为了支持巩都的伟大梦想,黄春蓉愿意把医院借给他当作片场。可没想到,巩都暗地里和黄春蓉的女儿有染,在黄春蓉答应将医院借给巩都后,两人联手将黄春蓉送来了医院。
“我没病的,我精神正常得很。”黄春蓉这样对我说,“我是真的看见他们偷-情,还不止一次。可他们都不承认,说我看见的是幻觉,茵茵(黄春蓉的女儿)送我来医院检查,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变成了巩都的模样,他判断我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要求我入院治疗……”
她说着哭了起来,眼睛里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血。
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我拼凑了一些信息,不知道对不对,先记录在这里。
黄春蓉是被女儿和背叛自己的男友联手送来医院的,她没病,但两人使用某种手段让她以为自己有病,在使用手段的过程中,她踢翻了仪器,被巩都强行注入了某种物质,自此多了一个血汗症并发症。
由此可推断,巩都就是我要找的穿书者,只要解决了他,我就能带黄春蓉逃离。
明天我一定要想办法见到巩都。
4月23日
为了见到巩都,我在中午用餐时引起了骚乱。
出乎意料的是,巩都没有现身,反而是几名带枪的保镖把我制服了。唉,失去了组织佩备的手机技能,我的战斗力大减,被揍得很惨。
他们将我关进地下室,这里暗无天日,只有应急灯散发着幽暗的光。
我原本被锁在一间上锁的房间,但我会开锁,所以能在走廊游荡。
走廊尽头有一扇生锈的大铁门,门里有一个房间,我看见了一名全身石化身材高大的病人。他和其他人不同,他说不了那种奇怪的话,只能发出怪声,听起来像成千上万只野兽同时嚎叫。
他身上锁着锁链,看起来危险性很强,我没敢靠太近,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下午,保镖就把我接走了。
我依然没能见到巩都。护士给我吃了药,打发我回病房休息。可我的怪病却越来越严重,我从护士那里偷了一把小刀,割下了一根脚趾头。
痛还是痛的,但我却觉得这样残缺的脚顺眼多了。
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我一定要见到巩都。
4月24日
我一定要见到巩都!
4月25日
我一定要见到巩都!
……
后面的字体越来越小,越来越潦草,荀觉无法辨认,但能猜出内容大致相同。这名同事直到日记结束也没见到巩都。
在日记的最末,字体又变得清晰起来:
不要吃护士给的药!必须尽快带黄春蓉离开!!
最后是两个用血画出的惊叹号。
荀觉眉头皱起来,看日记中的描述,编号51的这位同事并不是进医院就开始自残身体,而是吃了护士给的药才发生了转变。数日后他才意识到这点,为时已晚,最终他把自己弄得残破不堪,战斗力大减,被石头人吞噬了。
石头人的存在比他更早,必然不是反穿书组织的一员。除石头人以外,地下室的四名怪物都是后来进入任务的同事。
编号51说自己是第一个进入任务的员工,时间在三月前,那在他之后,又有多少员工进来?
荀觉不信漂亮护士几个就是全部。这个任务无人生还,组织一定会源源不断地派出员工,那么这些人去了哪里?
一个大胆的假设浮现脑海,他心底止不住地发寒。
回头,深深看了秦晷一眼。这家伙还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地玩着手指。
这双手……
荀觉不知道秦晷吃了多少护士给的药,眼眸一黯,用力握住秦晷的手。
秦晷:“?”
亮晶晶的眼睛抬起来,秦晷充满期待地问:“我们能出去了么,这里太窄了,憋得我难受。”
“嗯,我们出去。”荀觉打定主意,尽快找到薛小梅和夏箕奇,把秦晷和白发女人送出医院。
谁知他刚要伸头察看外面情形,柜门被枯枝从外面拉开了。
“操!”来不及细想,他一把抓起碎纸扔出去,然后抱住秦晷就跑。
几乎是本能,秦晷长腿一伸,出奇不意把树皮怪踢了个仰倒。
落下地来,他惊讶了一瞬自己的反应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紧接着便挣开荀觉,和他一起快速奔跑起来。
“去哪?”秦晷问。
“找一个个子小小的姑娘。”荀觉一边说,一边推倒两旁的装饰制造障碍。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广场。
秦晷骤然刹住脚步问:“是她吗?”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荀觉松了口气,还真是薛小梅。
她正站在一棵倒掉的橡树边。
整个花园一片狼藉,被石头人的吼叫和病人捣乱破坏得不小。薛小梅似乎才刚到,有些摸不清状况,眼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