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洁身自好地独立女性,她最不喜欢以色示人,何况这人还是骗子,简直丢女性的脸。
她这字字句句落下去,直击要害,红裙女下巴的假体崩不住了:“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身后海水赫然暴涨,层层叠起一道万里铜墙,被海水支配的恐惧卷土重来,幕天席地的黑暗吞噬着大地。
俞诗槐脸色惨白,不住地拉薛小梅衣角:“别说了,你惹她干什么?”
“不惹就不会死了吗?”事到如今,薛小梅也有点看破生死了,“我们的世界,凭什么要被外人入侵?你做错了什么?你女儿又做错了什么?邵蕴容做恶,自有法律来约束她,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闻言,红裙女哈哈大笑:“你说邵蕴容做恶?不好意思,我和她同名同姓,你指的是谁?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原身的话,那恐怕你对‘恶’的定义还不够全面,她只是个蠢货而已!身为豪门假千金,竟然也不为自己捞点好处,所有的积蓄都接济了滥赌的亲妈。是,她想往高处爬,可她眼高手低,连捞钱都不会,活该最后被方晓媛赶尽杀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俞诗槐气得发抖,什么叫不给自己捞好处,邵蕴容从俞家顺走这么多钱,难道还不够吗!
红裙女道:“《结爱:真假豪门千金》是一本品质低劣,烂在路边摊也无人问津的女频小说,全书一共三百六十二万字,人物关系繁多,但情节平淡,堪称又臭又长。原书主角方晓媛自幼被赌鬼方惠娟替换,跟着方惠娟过上颠沛流漓的日子,而方惠娟的女儿却被豪门接回家中,成为邵氏医院的继承人邵蕴容。”
“方晓媛因小时候脑袋遭受撞击,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而邵蕴容却知晓一切。因为亲妈时常找上门,要邵蕴容接济自己,邵蕴容害怕有一天自己的身份曝露,时刻活在恐惧中。”
“为了不在邵氏一棵树上吊死,邵蕴容攀上了年轻有为的学长崔跃,并怀了崔跃的孩子,谁知崔跃家道中落,本就只是中产阶级的崔家一下沦为普通百姓,邵蕴容接受不了打击,与崔跃分道扬鏣。但此时肚子月份很大了,她只能将孩子生下,交给亲妈方惠娟抚养。”
“方惠娟为了面子,当然不会说这孩子是邵蕴容的,于是哄骗未婚少女方晓媛养大了这个孩子,取名方雨萌。另一边,邵蕴容继续作为继承人在邵氏医院工作,没想到血型特殊,被院长发现了身份,无奈之下,邵蕴容引诱院长对自己做研究,并以此研究有违人道主义对院长制裁。没想到,院长死后,医院充公,邵蕴容什么也没得到。”
“而方惠娟为了还债,经人介绍到院长夫人俞诗槐的闺蜜,也就是陆小敏家当佣人,由于生性懒惰,很多家务其实都是方晓媛代她做的,一来二去,方晓媛和俞诗槐有了交集,出于对长相的怀疑,俞诗槐对方晓媛进行了基因检测,当年女儿被掉包的真相大白。”
红裙女一口气说到这里,怨毒的目光盯着俞诗槐和方晓媛,“结局:邵蕴容因为承受了太多而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而你们母女却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你们说,这样的故事,有读者吗?路边摊都抬举它了,要我说,就应该丢到厕所,拿去擦屁-股!”
“所以为了修改剧情,你过来了。”荀觉已经明白了一切。
红裙女难得正眼看了看他,略有些骄傲地凹了个造型:“我们的系统为一切烂书服务,在我濒死之际,和我签定了协议,它为我提供技能,而我按照它的要求修改剧情。”
“因此你才想在这里结束方晓媛和俞诗槐的性命,哦,还有方惠娟的。”荀觉道,“只要你摆脱方惠娟,邵蕴容就能继承邵家和俞家的全部资产。”
“不止。”红裙女洋洋自得地撩了撩长发,“知道我为什么搞这么多游戏吗?人虽然死了,但债务还在,我还能赚得更多。是不是很刺-激?”
荀觉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我看你脑子怕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红裙女正自恋地轻抚着自己玲珑的腰线,闻言一顿:“?”
荀觉:“普通人根本想不到这招,从上船到现在,死了有小一千人吧。满地碎肉、血流成河,正常美女看见了只会吓哭,你呢,怕不是整容动刀,动出毛病来了!”
“老大,直说吧,她就是心理变态!”薛小梅逼着红裙女道。
荀觉摇头:“心理变不变态两说,主要她还笨啊!也不想想,这一千人里,有多少人能承担起这笔账务,连基本的风险评估也没有,万一没人还得得起呢?更可笑的是人都死了,让人家家人去还,她究竟算没算过这一千人里有多少孤家寡人?”
“还有哦,”薛小梅说,“一千里人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的,她把人家全家都杀了,还指望人家还债呢。啧啧,人怎么能这么蠢。”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语气里是浓浓的嘲讽,说的偏偏又是红裙女忽略了的问题,红裙女不淡定了。
“你们这些纸片人懂什么!我广泛撒网,集中捕捞不行吗!有钱人那么多,真以为凭出身就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啊!”
“懂了,就是电信诈骗思维呗。”荀觉略一点头,对红裙女报以同情的目光。看来此女在原世界为了变美,没少坑蒙拐骗,死了又跑到他们的世界来杀人。她最应该动刀子的不是脸,而是脑子。
荀觉对红裙女失去兴趣,朝那高-耸入云的水墙呶呶嘴:“这就是最后的招数?没别的了?”
“我只用它一个就能把你们全灭!”红裙女五官扭曲起来。
身后水墙越升越高,几乎快把天捅破了,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常人无法忍受,俞诗槐和方晓媛脸色煞白。
俞诗槐瑟瑟发抖地埋怨荀觉:“你激怒她干什么,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现在才明白过来吗!”红裙女难掩兴奋,嘴角带着笑,眼珠却鼓得要爆裂出来,“这是我制造的世界,我才是主宰!而你们不过没有生命的纸片人罢了!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颤抖吧,蝼蚁!你们跪下来求我也没用,我要用你们的鲜血,祭奠我在原世界逝去的生命,我要踏着你们的尸体,走向更富有的人生——!!”
她握紧双拳,世界的颜色再次褪-去,水墙以磅礴之势倾覆下来,所有人的双眼都被水潮盈满,巨大的死鱼在深海与他们对望,锋利的巨齿朝着他们头顶戳来。
俞诗槐和方晓媛几近绝望,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两人双膝一软,重重跌在沙滩上。
下一秒,她们更加惊恐地发现秦晷的尸体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
再看红裙女,她得意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零星水汽从万丈高空洒落,水墙越逼越近。
越逼越近——
然后就是“噗”的一声。
水墙像被人抽了一鞭子,撅着屁-股逃回了深海。
预料中的排山倒海并没袭来。
红裙女:“?”
她意识到哪里不对,更加用劲地握紧了双拳:“系统,怎么回事?”
四下里寂静无声,她的系统并没有回答。
她环顾四周,有点慌了:“系统,你在干什么,用技能啊!”
“用不了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说。
她向声音源头看去,动过刀的眼角差点兜不住眼珠。
只见那个原本已经被拧断脖子的纸片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站在巨大的天姥雕塑底下——不,应该说,正站在她的系统底下,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虚扶着天姥的腹身。
就她所知,死而复生这类技能牌在反穿书组织的牌包里多的是,真正让她感到不安的是系统。
原本她和系统之间能够互相感知,而现在,她完全感知不到系统的存在了。
失去系统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这里与其说是她的世界,不是说是系统营造的幻境。
巨大的恐慌抓住了她,她提起裙角,飞快地向雕塑跑去。
秦晷打完最后一个字,把手机揣回了口袋,“如此中二的临终遗言还真是少见,谁要当你的垫脚石了。”
他眼眸倏地一眯,手掌向雕塑推去。
红裙女发出刺耳的尖叫:“住手——!!”
一个普通纸片人,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根本不可能推动雕塑!
但事实是,层层裂纹沿着秦晷的掌心破开,直冲天姥的四肢百骸,无数碎石从裂缝滚落下来,雕塑变得破败不堪。它那肃穆沉寂的气质荡然无存,压迫感也消失了。
红裙女深知,系统的能量正在减少,随之而来的反噬应验到了她身上。
额头、鼻梁和下巴的假体齐齐飞出,胸部的硅胶掉了,腰部变得粗壮,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老化,骨头火烧一样疼痛起来。
她趴在地上,痛苦地惨叫。
雕塑轰然倒向地面,彻底四分五裂。
只一眨眼的工夫,秦晷欺身到了她面前,双手捧住她的头,语气说不出的森冷:“既然在那个世界死了,就别来人家的世界踢棺材板,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