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筠偏了偏头：“……你什么时候练就了透视？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外面是谁？”
他抱着手臂，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看着路筠脸上装出来的淡定，只觉得对方就差在脸上写下“口是心非”四个字了。他就是不说话，只是盯着路筠。
那边蒋屿已经开了门。
路筠忍不住抬头，飞速地瞟了一眼，然后转了回来，恰巧对上关湛的视线，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强作淡定，解释道：“……我就是，随便看一下，万一是大哥或者二哥回来了，我也好迎接一下。……毕竟他们是长辈。”
关湛就是不说话。
路筠觉得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她实在没忍住，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对关湛说：“我估计是弈哥，我得去迎接一下。”
“……哦。”他慢吞吞地回应，以为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你要去迎接一下？”
她维持着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脸面，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外面的人就已经走了进来，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是关曦。
自然是关曦。
路筠在心底回应，不然还会有谁呢？
飞速跳动的心却像是找到了归处，陡然安定下来。她握紧了手机，一时间大脑纷纷杂杂，不知道是应该装作自己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争吵，还是应该就表现出此刻真实的态度。
但是也许这样短暂的沉默，已经暗示了她的选择。关曦脚步一停，定在那里，注视着她，挑了下眉，已经摆出了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嗯？路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工作吗？”
在她身后，岑宗的步伐一顿，神色十分难明的看了她一眼。
——刚才是谁几乎快要以飙车的速度开回来，一副生怕路筠临时跑掉的样子，现在又演的是哪门子的戏？
路筠愣了一下，视线朝四下看了看，就是不看关曦：“……我放假了，你呢？你怎么回来了，不加班吗？你现在应该很忙吧。”
“临时想要回来拿个东西。”关曦一手插兜，“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路筠接话，“没想到这么巧。”
“……”
“……”
一时无话。
关曦抿了抿嘴角：“休假休几天？”
“……两、五天吧。”路筠差点咬了舌头，她看向关曦，眼睛亮了亮，“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关曦看了眼手表，漫不经心，“单纯好奇。”
两个人继续站在原地沉默，谁也不动一步。
落在后面一点的岑宗和蒋屿将这两个人看了又看，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岑宗咳嗽了一声：“那什么……要不你们俩找个地方单独谈？”
“或者先去喝口水坐下谈。”蒋屿接话。
倒是关湛坐在那边的单人沙发上，端着个杯子，翘着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关曦又抬起腕表，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时间，然后以一种异常冷淡的声音开口道：“我等下还要回公司加班，时间不多了。”
路筠神色一僵，有点不自在：“那你先去拿你要拿的东西？”
完全没有东西可拿的关曦沉默了一瞬，目不转睛地看了路筠好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去。
蒋屿和岑宗连忙闪开，看着她们俩出了门。
“别跟上来。”关曦对两个人说道。
路筠沉默着，任由对方拉着她向前，坐上了车。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像是黑色的丝绒，安静地呈现出一派静谧。
车灯打开了。
那光线让两个人能够看清对方的身影，但是她们却难得不想在对视中开启这段早该有的谈话，于是在相顾无言了一会儿之后，关曦关上了灯。
黑暗无声的从车窗外涌了进来，在这样的夜晚里，只能够凭借着房子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模模糊糊确认着彼此。
“……想问点什么吗？”关曦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低哑。
“问什么？”路筠反问，“也许……我该问一下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很好，”她听见关曦的声线在黑暗中响起，“这也是我想要问的问题。”
路筠说：“我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在等你的电话。”
“谁又不是呢？”关曦声音轻飘飘的。
“……所以，你是想说，”路筠在黑暗中扭过头去，盯着关曦的并不分明的轮廓，十分认真，“你也和我怀有一样的心情？你也……你想我了？”
回应她的，是静默之后同样细细索索的声音，也许关曦也转过了头，在黑暗中同样地注视着她：“如果我说是呢？”
路筠没有说话。
在这样完全能够听到彼此呼吸的黑暗中，似乎敞开心扉都变得那么的轻而易举。
“那么我会很高兴。”她喃喃回应，“因为我一直在后悔，当时没有跟你解释清楚。”
“……”
“那天之后我想了很久。”她转过头，视线漫无目的的落在窗外，“我开始一直不能够明白，你到底在生气些什么，想了好久，才似乎了解了一些，你——”她停顿了一下，“你是在不高兴吗？因为徐世成？”
又是这个名字。
关曦心情几乎不受控制的烦躁了一些：“……”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焦虑，路筠解释道：“可是，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我不明白……”
关曦闭了闭眼睛，在此之前，她不愿意坦诚自己内心的想法，因为某些奇妙的固执和小小的自尊心……但是此刻，她突然就觉得那些完全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你不是为了他才选择从军的么？”
像是有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以至于时间突然陷入了停滞。车内的气氛近乎凝固，死一般令人心慌的沉寂。
“…………哈？”
路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关曦——眼睛逐渐适应了暗黑，依稀能够看清楚关曦的面孔：“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已经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路筠心绪复杂，十分怀疑自己其实来自平行时空。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莫须有的事情被强加在她头上呢？
关曦也是一愣。
“完全没有的事情，”路筠说，“我做出这个决定和徐世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纯粹是因为弈哥的建议加上我自己的意向，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会恰好又和徐世成成为了……同学？同事？只是凑巧而已。”
“但是上次他和你一起回路家了。”关曦已经信了一大半——或者可以说，她从来都对这种猜测持怀疑态度，之前两个人的争吵，也不过是因为种种因素汇聚导致的巧合而已。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倒不如多问两句，一举把所有想问的全部问清楚。
“那也是巧合。”她说，随即也意识到“巧合”实在太多，“……我发誓，真的是巧合，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巧，也是奇了怪了……”
——也许不是奇了怪了，而是某些人别有用心。关曦心想。
“我错怪你了。”她从善如流，“对不起。”
“没关系。”路筠地声音放缓了一些，“……我知道，是因为这几年我们俩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是啊。
的确如此。
关曦沉默了下来，从两个人的人生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之后，相处的机会的确屈指可数。
她还记得大一大二的时候，路筠还能请假跑出来找她，她们两个人几乎跑遍了整个城市，曾经走遍大街小巷分享彼此的生活，也曾凌晨一点爬山只为了看一场壮丽的日出，躺在帐篷里数着星星等着曙光。
可是在此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半年都见不上一次面——最忙的时候，她都忙的没时间想路筠。
而这个时候，徐世成却离这个人这么近——
也许他只是个导火索而已，距离感和压力才是两个人争吵的原因。其实说那是“争吵”都有些过头，两个人甚至没有什么过激的语言。
“……对不起。”车厢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此刻，默默伫立在窗边的三个男人正在注视着黑暗的小车车。
蒋屿：“她们俩为什么不开灯？”
关湛：“防着我们？”
蒋屿：“……我靠不至于吧，难道两个人打起来了？”
两个人惊恐对视。
岑宗的视线也逐渐惊恐。
岑宗：这两个人不会在车里亲起来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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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甜文怎么可能虐？不存在的不存在的。倒叙就是为了避开虐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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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路筠
为什么会同时说出对不起呢？
这好像只是一个小小的巧合，两个人在黑暗中注视着彼此, 虽然其实根本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却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了浮现在对方脸上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