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青律哽咽道:“阿言,你不能有事,师兄一定会救你的,阿言!”
手却抓着许慕言的胳膊,力道渐渐发紧,几乎透过一层薄衫,贴到了许慕言的皮肉上。
许慕言一阵恶寒,心道,这又不是在玩闹,正事当头,檀狗居然还跟他整这一出?
真是臭不要脸!
幸好他是个男儿身,要是个女子……这可不就是趁人之危了?
再看那黑影,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
许慕言悄悄掀开一丝眼皮,终于瞧见了鬼母淫煞的真面目了。
果然同原文里描述的一般无二,皮肤惨白惨白的,生着一张美人面,可却是个平坦的身子。若再往下一瞧,就被黑气遮掩住了。
先前那些苏醒的弟子们,不知何时晕了过去,眼下便只有许慕言和檀青律还清醒着。
许慕言咬紧牙关,心念一动,剑刃嗖的一下落入掌心。
找准时机,一把将身上的檀青律推开。
许慕言一跃至地上翻了起来,冲着鬼母淫煞一剑平削而去,凌厉的剑气,生生将之砍成了两截。
大量粘稠的鲜血喷了出来,许慕言侧身躲闪,还未来得及松口气。
那被砍成了两截的鬼母淫煞,竟然分开潜入地下!
冲着那些晕死在地的弟子们而去!
许慕言眸色一戾,暗道不好,忙飞身而去,挡在众人面前,狠狠一剑冲着地面扎了进去。
只听一道极凄厉的惨叫声,从地下喷出了浓稠的鲜血来。
许慕言不肯轻易收手,趁胜追击,一震手腕,地面就层层爆开,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打得倒飞出去。
重重地跌在了墙角。
许慕言提剑而上,取出两张黄符,分别贴了上去。
心道,这鬼母淫煞也不过如此。
哪知忽听身后传来檀青律的低吼声:“阿言!快闪开!”
许慕言眉头一皱,暗道不好,必定有诈,刚要提剑去挡。
哪料手腕一阵剧痛,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中了。
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许慕言仓惶间瞥见,打他手腕的。竟然又是一张纸人,在打过他之后,很快就化作了飞灰。
他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里,探出一只漆黑无比的利爪。
正冲着他心脏的位置!
许慕言脸上的冷汗,顺着鬓发滚落下来。
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种念头。
他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心脏肯定要被狠狠掏出来了。
可是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没有席卷全身。
那利爪即将触碰到他的一刹那,便静止不动了。
许慕言下意识屏息凝气,只见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轰然化作了飞灰,从中显现出了一柄流光璀璨的长剑。
这剑正是小寡妇的法器!
似乎为了验证许慕言的猜想,那封闭的石门轰隆一声从外头破开,震得碎石乱飞。
檀青律见到那柄命剑之后,便知是玉离笙来了。
当即想也不想,一个飞扑撞入了许慕言的怀里。
身后崩塌的碎石重重砸在了檀青律的后背,他的面色一白,猛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温热的液体喷了许慕言满脸。
许慕言一脸错愕地站在了原地。
同样满脸错愕的,还要马不停蹄赶来救他的玉离笙。
他们三个人站在一条直线上。
只是不同的是,许慕言和檀青律正面相拥地抱在一起。
而玉离笙站在洞门口,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二人。
第九十九章 原来,他曾对师尊抱有过幻想
“阿言,你没事就好。”
檀青律最后说了一句,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许慕言没敢扶他。
甚至动都没敢动一下的。
他一直僵在原地,垂着的两手藏在衣袖中,不停地哆嗦。
就连双腿也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了。
整个人很懵,也很惶恐地僵在原地。
望着小寡妇渐渐烧红的双眼。
许慕言知道的,他完了,他这次……真的死定了。
可是,他没想过,从来都没想过的是,小寡妇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迎面一掌就打了过来。
这一掌很重,根本就不是寻常扇他耳光那种小打小闹。
而是真的,运了很足的劲儿,一掌就把他打飞出去了。
许慕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石壁上。
再啪叽一下,从石壁上摔下来,狼狈不堪的跌落在地。
疼,好疼,太疼了。
前所未有的痛楚迅速席卷全身。
他被一掌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喉咙一痒,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玉离笙冷笑道:“许慕言,你当真以为,为师不会杀你么?”
许慕言痛苦地往外咳血,耳边嗡嗡作响。
他想,他和小寡妇同床共枕不止一次了。曾经如此亲密地接触过。
疼过,也快活过。
两个人不久前还同床共枕,小寡妇亲腻地把他抱在怀里,喊他言言。
除了他妈妈之外,从小到大就没有人喊过他言言。
小寡妇怕他胃疼,给他揉胸口,还让人给他送乳羹来。
怕他在外头出事,还特意给他解开了灵力。甚至亲手给他在弟子服上,绣满了护身符咒,保他平安无事。
许慕言想,即便小寡妇不通情爱,但喜欢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即便……即便小寡妇对他算不上喜欢,即便小寡妇并不爱他,但师徒之情多少是有一点点的罢?
不至于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罢?
许慕言原本以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对师尊抱有任何幻想,可事到如今才明白。
他曾经是对师尊抱有过幻想的。他渴望师尊能待他好一点。
不用很多,比对旁人好那么一点点就足够了。
可是没有,师尊对他比对任何人都不如。
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
许慕言只觉得如鲠在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
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在他的胸口里乱绞。
他不觉得自己是爱上师尊了,只觉得自己受了好大的委屈。
可没人心疼的孩子,连受了委屈都不会有人在乎的。
他的眼泪在小寡妇眼里,还没有街头三文钱一大捆的白菜值钱。
“师尊,假的,通通都是假的,对不对?”
玉离笙蹙眉,冷冷道:“你在说什么?”
“师尊从来都没想过,要真正地待我好,是不是?师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只是想逗一逗我,是不是?”
许慕言哽咽着,鲜血汩汩地从口中往外翻涌,浑身都疼得无以复加,可仍旧坚持着喃喃自语道:
“师尊在师伯面前袒护我,为我挡鞭子,送我弟子服,在弟子服上绣护身符咒,喊我去吃饭,打伤我之后,还给我用鸡蛋敷脸,上药,抱我到床上睡觉,给我盖被子……让人给我送乳羹来,嘱咐我在外头小心……这些,通通都是假的,对不对?”
玉离笙闭口不言,望着面前满脸血泪,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神情有片刻的迟缓。
他心想,明明是许慕言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许慕言要哭得如此伤心?
明明是许慕言在外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为何还作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世人就是这般虚伪的,明明是自己行错了事,可却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占了天大的便宜,却还非要装模作样。
就好像是当初,玉离笙年少时,欺辱他的同门师兄一模一样!
那时,有人曾经谴责过师兄的做法不妥当,可是师兄却说,他是无辜的,一切都是玉离笙勾引他的!
虚伪,简直太虚伪了!
玉离笙冷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你满意了?”
许慕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只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喉咙一痒,他喷了更大一口鲜血出来。精神很快就萎靡不振起来。
玉离笙见他如此,似乎也动了一分恻隐之心,刚要上前喂颗丹药在许慕言嘴里。
就见许慕言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然后从怀里掏出了当初玉离笙送给他的那块玉佩,许慕言道:“师尊当初在玄冰洞里说过,可以用这块玉佩,向师尊许一个愿望。只要师尊能做到,就一定会答应我的。”
玉离笙冷声道:“是又怎么样?你是想用这块玉佩,求为师饶你?那好啊,为师饶你一命,可是为师告诉你,钉板你是跪定了!”
许慕言原本苍白的脸,又猛地白了几分,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哆嗦着,连嗓音都哑了:“我……我不想跪钉板,是……是我错了,我……我不该招惹你的,我不该的,是我错了……你饶了我罢,杀了我,好不好?给我一个痛快罢,杀了我!”
“……这就是你向为师求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