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才一看见此人的脸,瞳孔骤然剧烈颤动起来。
他的嘴唇哆嗦得很厉害,眼眶立马就红透了,耳边也嗡嗡作响。
好半晌儿,许慕言才自嘲地笑道:“我又产生幻觉了,每次喝醉酒了,都这样。”
不是第一次了。
前些年许慕言喝醉酒了,在酒楼的楼梯口,看见了师尊,结果因为着急追赶,竟一头滚下了楼梯。
还有一次,是在荒郊野岭,许慕言醉酒后,看见师尊在跟他招手,立马就扑了过去。
第二天酒醒之后才发现,他昨天夜里把一处荒坟给掘了,抱着一副陌生的白骨,睡在棺材里整整一夜。
不止一次了,这种滑稽可笑的事情,不仅发生过一次了。
许慕言早就习惯了,可他还没习惯失去师尊的感觉。
“师尊,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可你就是不回来找我,连梦都不给我托一个……”
许慕言说着说着,就哭了,瘦弱的肩膀一直哆嗦着,“我恨你,恨死你了!凭什么不让我回家?凭什么要让我等你?你以为你是谁啊,玉皇大帝,还是天王老子?凭什么要我等你?你凭什么!”
“言言……”
“呦,这次的幻觉好清晰,还知道喊我言言……我一定是喝太多酒了。”许慕言捂着绞痛的额头,苦笑着道,“言言个屁,你再不回来,我就老了,凡人的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我又能再活多少年?”
“我今年都……都……多大来着?”
他脑子有点浑,想不起来自己今年多大了,开始低头掰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十七,十八……二十二,二十三……我都二十三岁了!虚岁二十四,过年二十五,四舍五入三十岁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
“你拿什么补偿我?”许慕言捶打着玉离笙的胸口,嚎啕大哭,“坏人,坏人!”
咦?
捶着居然还有手感。
许慕言抽着鼻涕发愣,心道,不会吧,自己该不会又像上回一样,稀里糊涂掘了别人的坟罢?
看来这次坟还挺新的,尸体也还完整。
他没有奸|尸的癖好,便放下了手,顺势一躺,准备睡醒再说。
哪知腰肢就被人捧住了,月光下,许慕言很清晰地看见了师尊的脸。
一如当年初见,白衣飘飘,不染纤尘,俊美得不似凡人,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怀。
“醒醒!”
许慕言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目光死死盯着玉离笙,嘴里念念有词道,“快醒醒!没出息的东西!喝得烂醉如泥!”
千万别是把小九当成了师尊啊!!!
要不然他可就是禽兽不如,死不足惜了啊!
可下一刻,许慕言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面前的师尊满脸心痛地唤了声:“言言。”
许慕言光是听这一声“言言”,当场醉得更厉害了,他很怕酒一醒,师尊又消失不见了。
鬼使神差一般,就勾住玉离笙的脖颈,主动亲吻起来。
两个人抱得很紧很紧,几乎没有任何一丝缝隙,双双翻身跌落溪流,溅湿了岸边的一片兰草。
许慕言眯着眼睛,只觉得身体软得厉害,整个人都浸泡在冰冷的溪水里,但他并不觉得冷,反而越来越热。
鼻尖满是清新的花香,以及溪水淡淡的腥气,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只有他和师尊耳鬓厮磨,互诉着久别重逢的深情。
恍惚间,许慕言好似又回到了过去,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师尊的存在。
溪水重重冲刷过他的脊背,他的身体在汹涌翻滚的水浪中,像是一叶扁舟,漂浮不定的。
又似落叶一般,随波逐流,手里根本抓不住什么东西。
唯有腰肢受人禁锢,受困在那方寸之间。
岸边的兰草反复被水浪淹没,将花朵都摧残得一片狼藉。
许慕言肝肠寸断,这些年的委屈让他哭得不能自控。
又哭又笑着,嘴里喃喃自语,一时骂骂咧咧,一时又婉转乞怜。
很快就晕了过去,脸上还泛起了幸福的笑容。
可再当许慕言醒来时,他还泡在水里,头顶月亮高照。
看来还没有醒酒,许慕言如此想的,又抱着师尊哭诉这些年的委屈寂寞。
哭得声音沙哑无比,喉咙里装了个破风箱似的,呼呼呼地乱响。
然后,没过多久,许慕言再一次昏睡过去了。
醒来后,天色都泛明了,结果还没醒酒!!!
许慕言觉得这多少有点离谱了,看来酒馆的掌柜还是挺良心的,没掺水卖假酒。
居然把他喝成了这样。
于是乎,许慕言忍痛,又扑在玉离笙怀里,用沙哑的声音,再次哭诉。
这次他不仅哭诉着这么多年的委屈,还埋怨起来了。
“该死的师尊!该死的小寡妇!真他妈当我是铁打的身子骨啊?”
“嗯。”
“你还好意思嗯?你嗯什么嗯?我可跟你说,小九已经让我给他找后娘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跟隔壁村的寡妇好了,我气死你……啊!”
下一瞬,许慕言就惨叫一声,白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天都亮了。
本来以为这回应该酒醒了,结果还没醒,但好在已经上岸了,正在嚯嚯岸边的兰草。
许慕言忍不住感慨:“那酒能是女儿红?三碗不过岗也差不多这样了!”
既来之,则安之。
他也不强求什么,顺势抱着师尊的脖颈,好一通哭骂。
没有任何悬念的,他又晕了过去。
等许慕言再一次醒来时,天都黑了。
他这回被绑在了竹子上,夜风凉飕飕的,天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星辰。
许慕言终于发现事情不太对劲儿了。
那得喝多少,才能醉成这个样?
难不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师尊……真的回来了?
“师尊?”许慕言尝试着唤了一声。
“嗯,乖言言,这是最后一次。”
身后的师尊摸了摸他的头发,用粗重的声音道:“言言,师尊很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许慕言听见的却是:“日。”
“你再说一遍?”
玉离笙:“师尊很想你,言言,师尊爱你,很爱很爱很爱你,师尊不能失去你,想日日夜夜地跟你在一起!”
然而,许慕言听见的却是:“想日。”
“混蛋!大混蛋!”
许慕言哇的一声就哭了,使劲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
奈何师尊绑得很紧,这竹子也忒有韧性了,他不挣扎没事,一挣扎整个上半身就伏了下去。
看起来像是在迎合,也像是在邀请。
果不其然,身后很快就传来低低的一声闷哼。
玉离笙哑声道:“言言,久别重逢的第一夜……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让师尊死,是么?”
许慕言哭着咆哮道:“什么第一夜?这已经是第二个晚上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也是你爹爹的道侣
玉离笙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伸手撩了一下许慕言湿漉漉的长发。
深邃的目光胶着在了那被汗水打湿的美背上。
许久之后,玉离笙才凑近许慕言的耳边,低声道歉:“言言,师尊真的……真的忍不住。”
许慕言:“……”
也罢,只要师尊平安归来,随他怎样都好。
不过没过多久,许慕言就不愿意了,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多少是有点草率。
因为双腕被牢牢绑在了竹子上,他不好动弹,只能极力扭转过头来。
许慕言咬牙切齿地骂:“行了!该死的!!够了!!!你也让我喘喘气啊!”
“言言,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玉离笙低头对上了那张令他日思夜想的俊脸,奈何许慕言的脸布满了潮|红,含羞带怯,楚楚可怜,半分杀伤力都没有。
落在他的眼中,竟是那般风情万种,动人心弦。
许慕言哭着咆哮道:“我他妈觉得你是很想让我死吧?”
玉离笙微微发红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几下,许久之后,他又开口道:“言言,不许口吐污言秽语。”
呦呵,想不到六年过去了,师尊也开始讲文明树新风了,竟然不让他口吐污言秽语!
这就是污言秽语了?
许慕言这些年来,一直在人间居住,以卖艺为生,多少也沾染了些市井之气。
这才算什么?
他满肚子的“污言秽语”还没开始往外倒呢。
该死的玉离笙,该死的小寡妇!遖颩
要么不回来,才一回来就这么欺负他,不连骂个三天三夜,许慕言这六年以来的委屈,根本发泄不干净。
于是乎,许慕言深呼口气,正准备破口大骂。
哪知下一瞬,一只温热的大手,就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许慕言的心脏砰砰乱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大祸临头了。
果不其然,玉离笙下一句话便是:“小心些,别坏了嗓子,师尊会心疼的。”
待捂住许慕言嘴巴的手,再度松开时,月亮已经高挂在头顶了。
玉离笙先是揉了揉他的头发,稍作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