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玉奉天现在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可具体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在这里休养的日子,真可谓是穷极无聊。
玉奉天成天到晚不是打坐,就是打坐,话也很少。
许慕言穷极无聊,只能自己找点事儿做。
他会偷偷藏在玉奉天的茶杯里,等玉奉天喝茶的时候,再猛然跳出来,吓他一跳。
还会拖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菩提叶,像小老鼠一样,在上面啃出玉奉天的脸。
甚至,许慕言还会趁玉奉天打坐的时候,偷偷去抱一支最细的毛笔,蘸上墨汁,想偷偷在玉奉天的脸上画山羊胡子。
可他实在太小太小了,抱着毛笔时,一个没注意,直接一头扎进了砚台里。
差点被里面的墨水给活活呛死。
好在玉奉天拉了他一把,两根手指就将他捏了起来,放进茶杯里涮一涮,再把他放回在金莲上。
许慕言被呛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还不忘记扯住玉奉天的衣袖擦脸,一边还忿忿不平地埋怨道:“都怪你!把我变得这么小!害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玉奉天道:“好好好,怪我,怪我。”
然后还不忘记嘱咐道:“衣服都湿透了,脱下来烤一烤罢。”
许慕言不愿意,开什么玩笑,他的身体是玉奉天可以随便看的吗?
当即就满脸浩然正气地严词拒绝。
可下一瞬,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下都不等玉奉天开口了,许慕言默默扯过一片莲花花瓣,作为屏风挡在身前。
然后将脱下来的衣服,丢到玉奉天面前。
玉奉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衣服弄干之后,又还了回去,想了想,他道:“其实,你不必这般提防着我,你从前在缥缈宗受刑,屁股都被棍子打烂了,还是我帮你上了药,那时……”
顿了顿,他轻轻咳嗽一声:“那时,怎么没见你害臊?”
许慕言:“……”
那不一样啊!
当时他都快疼死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啊,当时不管是谁给他上药,在许慕言心里,都跟活菩萨一样。
压根没往歪处想。
再说了,当时他的臀腿都被打得像个烂桃子,身上露出的部位血淋淋的,就没有一块好肉,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的,玉奉天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都记不得他点好,居然还把这点糗事拿出来说道。
许慕言也很不客气地反讥道:“你也好意思跟我提?当初在缥缈宗,我对你们多好?我就差把一颗真心剖出来,剜给你们了,结果你们可倒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于刑具之下!”
他说的是你们,不仅仅是玉奉天,还有玉离笙。
玉奉天听罢,神情落寞下来,低低地道:“对不起,当时……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可我现在有了。”玉奉天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么?”
许慕言抿了抿唇,好半晌儿才道:“你虽然和他生得一模一样,但终究不是他。”
“为什么?我想要一个理由。”
许慕言道:“我每次看见他,哪怕就是远远地看一眼,我的眼睛就会涩涩得难受。”
“就像现在,你这么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我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但他不一样,他只要这么看着我,我……我就……”
剩下的话,许慕言没有接着说,而是红着脸,把头往旁边偏了偏。
许慕言的脸一红,玉奉天就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玉奉天还是觉得很不甘心,特别不甘心。
明明,当初他也参与其中了,可为什么到头来,他却像一个多余的,一个第三者。
始终都融不进去,也走不进许慕言的心里。
难道说,是因为他没有像玉离笙那么不是东西,心狠手辣地强迫许慕言么?
就因为他对许慕言太温柔,太宠溺,没有像玉离笙那样,同许慕言耳鬓厮磨,抵死缠绵。
所以,才会被许慕言无视?
若是如此,玉奉天也可以如此那般。
他也可以同许慕言如此那般地在一起!
“言言,其实我也……”玉奉天的神色复杂,忍不住抬手,轻轻用食指指腹摩挲着许慕言的脸。
可下一瞬,又被许慕言直接躲开了。
许慕言攥紧拳头,摇头道:“你是出家人,还是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罢。”
“倘若,我要说不呢?”玉奉天低声道,“为什么,你能爱他,就是不能爱我?言言,是你曾经告诉过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你还告诉我,我是天蝎座,守护星是冥王星,你还说,想和我一起归隐山林,每年都陪我过除夕……这些,你都忘了么?”
那自然是没办法忘记的,可当时许慕言只是同玉离笙说的。
并不是为了玉奉天。
虽然,奉天和离笙本就是同一个人,但现如今已经分化了。
而许慕言就只有一个,难道要他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给玉离笙,一半给玉奉天么?
更何况,如果没有后来的师徒情分,许慕言根本不会潜回过去,也就不会同时和这两个人有牵扯了。
感情这种东西,没有对错,但总得分一个先来后到吧。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第一次闹得不欢而散。
玉奉天也没了继续打坐的心思,将许慕言安置在金莲上后。
一转身就消失不见了。
他再一次来到了人间,站在悬崖底下,望着眼前的冷泉。
玉奉天知道,玉离笙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
现如今灵力散尽,又坠落山崖,即便侥幸不死,应该也身受重伤了。
一挥衣袖,玉奉天便追了过去。
果然在一片荒郊野岭中,发现了玉离笙的踪迹。
彼时的玉离笙哪里还有昔日昆仑长老的风采,浑身血迹斑斑。
正倚靠在一棵枯树旁。
胸前的伤口,已经被他包扎过了,可时不时还会有鲜血涌出来。他摔下悬崖时,很不幸,摔断了一条腿。
灵力枯竭,修为尽失之后的玉离笙,就同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但在他的脸上看不见什么情绪,冷漠得好像这些伤都是别人受的,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这般斜斜地倚在树干上,看起来像是一条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
忽然,远处传来分枝踏叶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一群玄门弟子涌了过来。
“大家快看!这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为首的玄门弟子惊道,手里拿着火把,往前一照,忽道,“这……这是玉离笙罢?”
“谁?”其余的弟子听罢,纷纷凑了上前,顿时数十个火把凑近,人群中登时传来了议论声,“还真是玉离笙!”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如此重伤?”
“不知是修真界哪位好心的仙门名士,居然将玉离笙打成重伤了,真是大快人心!”
“快,趁着玉离笙伤重,把他绑起来,带回宗门问罪!”
“玉离笙作恶多端,十恶不赦,曾经又是那般不堪的身份,早就该死了!”
说着,几个玄门弟子取来绳索,要将玉离笙绑起来带走。
却听玉离笙冷笑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只这一声,在场众人便心生畏惧,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率先上前动手。
“大家别怕!你们看玉离笙这副模样,一看就是重伤难行,否则也不会如丧家之犬一般,孤身在这荒郊野岭之中!”一个玄门弟子道。
“对,师兄说得是!谁知道玉离笙这又得罪了谁,才会沦落至此!”
“咱们人多,不怕他!快,搭把手,把他绑起来带走!”
“他要是敢反抗,也不用对他手下留情,只管狠狠打他便是!”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为什么要骗走他的灵骨
说着,那些人面露凶狠,涌上来抓着玉离笙的手脚,要将人绑起来。
玉离笙咬紧牙关,狠狠一把将冲上来的弟子推开。
可他现如今灵力散尽,修为尽失,这一推之下,不仅没能将人推开,反而像是投怀送抱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对方怀里。
这弟子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嫌弃地道:“滚开!我家祖上十八代都是清白人家!我可不是什么断袖!”
说着,还一把将玉离笙狠狠推在地上,顺势重重踢了他一脚。
玉离笙痛得身体蜷缩成一团,只觉得这一脚下来,似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踢碎了。
剧痛之下,他的喉咙里又开始涌出鲜血了。
一边咳嗽,一边呕出鲜血来。
众人见状,纷纷嘲笑道:“想不到昔日高高在上的玉长老,居然有朝一日,会沦落至此!这是被谁所伤啊?”
“看样子是修为尽失了,奇也怪哉,玉离笙的修为如此高深,居然也会被人弄得修为尽失,真是大快人心!”
“我可怜的表哥,曾是华青宗的门生,家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母,下有可怜的妻儿,谁知玉离笙突然犯了疯病,竟然在一夜之间,屠戮了整个华青宗!”
又有一个弟子出来骂道,还不忘记用剑鞘狠狠抽打在玉离笙的背上,忿忿不平地说:“可怜的表哥一死,家里的天都塌了,老母亲受不得打击,当天就跟着去了,就剩下孤儿寡母,成天到晚以泪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