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笙无暇顾及别人是怎么想的,他现在满眼都是许慕言。
他冲着许慕言低下了头,无比温和地说:“本座没有杀人呢,你瞧——”
玉离笙向许慕言摊开了双手,微笑着又说:“没有沾血,双手是干干净净的,你不要怕本座了。”
在场众人:“……”
乾元:“……”
苏甜甜吓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其他人也都短暂地忘记了疼痛,面色发白地面面相觑。
场上的气氛一度死一样的诡异。
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很低。
许慕言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微微张着嘴,喉咙剧烈颤动,一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身体僵硬无比,明明害怕到想要逃离,可双腿却宛如生根一样,深深扎在了地底。
丝毫动弹不得!
与玉离笙近在咫尺!
“焦焦,你方才说,是你打了他们,是么?”玉离笙低眸,温声细语地询问。
许慕言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玉离笙好看的浓眉都蹙了起来,面露责怪的“啧”了一声,然后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许慕言都感到很无语的话。
“那岂不是伤着你的手了?”
被许慕言打伤的可怜弟子们:“……”
乾元:“……”
苏甜甜:“哇!”
吓得那叫一个花容失色,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本以为这一句话就让人很无语了,结果玉离笙下面还有一句话:“谁家的孩子那么没教养,竟敢欺负到本座的徒儿面前了?”
许慕言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嘴角忍不住抽搐。
可眼眶却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发红,鼻子也涩涩得难受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得到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有那么一瞬间,许慕言觉得自己好像有依靠了。
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画面,一个哭得惨兮兮的小慕言,攥着拳头回家哭诉。
房门一开,走出来的人是玉离笙。
玉离笙弯腰把他抱了起来,耐心地听完小慕言的哭诉,然后告诉他,师尊会帮他讨回公道。
许慕言光是这么一想,胸口就好像被一种很奇怪的情绪盈满了,整颗心脏又酸又涩的。
他发现,自己好像,大概,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爱……不是,应该是喜欢吧。
许慕言喜欢玉离笙。
他喜欢上了师尊。
这简直太可怕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慕言得不到师尊的真心忏悔
许慕言暗暗告诫自己,不能作死,千万不能作死。
爱上谁都不能爱上小寡妇啊!
小寡妇不是他这种一事无成的咸鱼可以爱的!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爱上了玉离笙,往后将会有更多的苦难等待着他。
届时他就不仅仅是用血肉为玉离笙铺一条通天大道了。
恐怕连一颗真心都要被生剖出来,凌迟成千万片。
许慕言不断地在心里痛骂自己,太贱了,太恋爱脑,太傻白甜了!
怎么可以对一个百般虐杀自己的人动真情呢?
怎么可以呢?
逢场作戏就好了,动什么真感情?
小寡妇爱他个屁,连心都没有的家伙,知道什么是爱?
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就好像酒喝多了会死人,但还是有那么多人,贪图一时醉生梦死,而将自己灌醉。
飞蛾明明就知道,强行扑火的代价就是死亡,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上扑。
许慕言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呆愣愣地望着玉离笙的侧脸,看着师尊为了自己动怒。
看着师尊因为他的一点点小事,就勃然大怒,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袒护他。
这是许慕言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的,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偏宠。
原来被人袒护是这种滋味。
原来即便有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是选择站在他跟前,是这种感觉。
许慕言难以自控,又回想起了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没人照顾的日子,想起他被人误会偷东西的场景。
想起其他大人袒护着自家的孩子,拿手指头戳他的额头,骂他是个贼骨头,贱东西,流浪狗。
想起其他孩子仗着有大人护着,往他脸上吐口水,把吃剩的零食往他身上乱砸,骂他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还想起自己被酒鬼亲爹差使着出去买酒,走马路上被车给碰了,胳膊腿都擦伤了,钱也弄丢了。
还被撞他的人摇下窗户,破口大骂让他别碰瓷。
然后拖着满身擦伤回家,又被亲爹抓着扫帚抽打,破口大骂他又去哪里疯玩了。
就只是那么一瞬间,许慕言的脑海中走马观花,浮现出很多很多的场景。
那些都是他的过往,是他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童年,也是永远都没法释怀的噩梦。
可是现在,许慕言又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来了,并且慢慢开始自我美化,将小时候缺失的东西,鬼使神差地从玉离笙身上找回来。
许慕言迫切地想要释怀,不受控制地将玉离笙代入进去。
心里挣扎着大喊,不要把玉离笙当依靠,不要把玉离笙当成救赎。
玉离笙不是他爹!
不是他爹!
可是,许慕言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太想和其他孩子一样,太想有个家了,也太想有人无条件地相信自己,袒护自己了。
他实在太渴望了。
“你……哭了?”
玉离笙眼尾的余光一直注视着许慕言,亲眼看着许慕言的脸上流露出他看不懂的悲切。
看着许慕言倔犟地抿紧了唇,然后渐渐红了眼眶,通红的眼皮下面,包着两汪眼泪。
一直隐忍得憋着,始终不肯往下掉。
许慕言也认为,自己是很坚强的。
不管遇见什么事,他都很能看得开,也绝对不会向别人示弱。
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可以忍住不哭的。
可偏偏玉离笙问了。
偏偏玉离笙问他了。
都怪玉离笙,为什么要问他,为什么要过来关心他的情绪。
这都怪玉离笙!
都怪玉离笙!
其余人都看懵了,十分费解司马焦焦的眼泪,怎么能说掉就往下掉。
明明凶的是他,打倒一片人的还是他,方才上蹦下窜的是他,装可怜的还是他。
一个人的脸色怎么变得比翻书还要快。
无缘无故就哭了,那两大滴眼泪,簌的一下滚落下来。
晶莹剔透又浑圆得像是两颗珍珠,丝毫不沾粉面就滚了下来。
司马焦焦生得那般俊美,此刻红着眼眶掉眼泪,又是那么的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方才还跳起来骂司马焦焦的弟子,都看呆了,不仅不生气了,反而还暗暗后悔,为什么要把司马焦焦招惹哭了。
这哭起来的小模样,比起苏甜甜扯着嗓子嗷呜乱哭,不知道美上了多少倍。
司马焦焦如此楚楚可怜,如此隐忍倔犟。
都怪他们太无聊了,居然把人招惹哭了。
那些弟子一时间都忘记身上的疼了,暗暗后悔死了,怎么不早发现司马焦焦生得那么好看,哭起来那么楚楚动人。
甚至浑然忘记了,司马焦焦并不“干净”,还起了想上去帮他擦眼泪的冲动。
乾元都看懵了,本来还想跳起来骂人的,可一看司马焦焦都哭了,那到嘴的话,又突然骂不出来了。
并且他也在暗暗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准司马焦焦的白眼不是冲他翻的呢?
啐口水也不过就是嫌饭菜不好吃呢?
这么一想,乾元居然诡异地觉得,司马焦焦刚才那个白眼翻得还挺……挺可爱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那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对他翻白眼。
还有司马焦焦方才倒挂金钩,蝎子摆尾,那打架的动作行云流水。
那个腰肢看起来很柔韧的感觉,应该很有力量的吧?
不知道这样好的腰身,舞剑是什么样的场景。
乾元被几个门生搀扶起来,捂着喉咙又咳嗽一阵。
这么一想,气也就消了。
虽然自己被玉离笙给揍了,但不管怎么说,司马焦焦也“羞愧”、“害怕”、“惊吓”地哭了。
那么自己也应该大人有大量,饶了他算了。
乾元哼了一声,甩开门生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其余门生见状,嘴里喊着少主,忙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欺负了人,就这么走了,当真不把本座放在眼里,是么?”
玉离笙冷笑一声,一挥衣袖,那柄流光璀璨的长剑,嗖的一声飞掠而去。
不偏不倚正对着乾元的喉咙。
吓得乾元不敢再动,冷汗顺着额发往下淌。
“你……你想怎么样?等………等我舅舅来了,你……你……”
“你信不信,倘若你舅舅今日在此,本座连你舅舅一起杀!”
玉离笙冷呵一声,剑刃嗡的一下,又往乾元喉咙贴近了半寸。
乾元吓得啊啊乱叫,半点不敢吭声了。
“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