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忧扇扇子的动作一顿,“?”
怎么又来一个阿盏?
黑衣青年说:“好,我轻点。”
阿盏面露喜色,把头伸过去。
黑衣青年手虚握着停在阿盏面前,手指一弹,只听“嗑”的一声脆响,阿盏“嗷”的一声捂住额头滚倒在地上,眼泪哗哗流,两腿乱踹了半晌,半天说不出话。
戚无忧:“……”
太狗了。
青年看他满地打滚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从棋盘边上拿起热腾腾的烤地瓜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阿盏滚了半天,才挨过那波疼,泪眼婆娑间,看到青年吃地瓜吃得开心,气急败坏地骂道:“贺!兰!盏!你、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戚无忧:“???”
“好呀,我这就滚。”青年痛快地拿起地瓜就朝门外走去。
阿盏眼睛睁大,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追上去:“谁让你把烤地瓜也拿走了!”
棋盘前的两人转眼间走空,戚无忧懵然转身。
阿盏,贺兰盏,魔头贺兰……
此前大家都是魔头贺兰、贺兰地叫,他便以为魔头姓贺名兰,若是,魔头姓贺兰呢?
贺兰这个姓不算常见,又是在鹿鸣涧,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如果这个名叫贺兰盏的黑衣青年便是魔头贺兰,那住在他隔壁房间,二十年间没有变化的“阿盏”又是谁?
戚无忧连忙原路返回街上,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贺兰盏和“阿盏”却都没了影子。
他在小院中一进一出,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
晴天转阴,街上来来去去的人望过来的目光都阴仄仄的,走出去老远还回头暗暗瞄他,像是发现了一个外来者,正通过眼神交流如何弄死他。
戚无忧后背汗毛乍起,脑子里警铃大作。
不对劲,此地不能多留了!
他顾不得寻找贺兰盏和“阿盏”,用花骨扇挡住脸,从山洞岔路中出来,匆匆回到通往山洞之外的路上,闷头向前。
快到出口处时,他听到身后似乎有人拖着重物追了上来。
那感觉就像被鬼屋里拖着链锤的“鬼”到处追杀。
怎么好好的突然发展成了大逃杀?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被抓到了准没好事!
此地空间看着开阔,实际上还是在低矮的山洞中行进,无法御扇,戚无忧只好加快脚步,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朝着镇上某间房屋的后墙冲去。
穿过某个界限时,眼前屋舍和耳边小镇上的嘈杂声刷然消失,前方天光大亮,正值正午。
衣摆还没完全从山洞中脱离,身后凉意袭上后颈,戚无忧回头,只见十几只大小不一粗细有别的手朝他伸来,似乎想将他拖回去。
那一瞬间,头上的血液都褪下去,心跳漏了一拍,他连忙一个旋身,将衣摆抽出。
十几只手刮过他身后的发丝,在阳光下化去。
再看山洞,黑洞洞一片,又静又空,方才鹿鸣镇上的一切,似乎从来没存在过。
“……”
好险!
戚无忧还没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解,便听有人在身后道:“恭喜兰芳君拔得头筹。”
乍一听到有人说话他心脏差点停跳,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转过身,只见之前在入口处的那位命修弟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
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戚无忧喉结滑动了一下,克制着轻出一口气,待额角青筋不再乱跳,才问道:“我是第一个出来的?”
“正是。”命修笑笑,向前走去,说道:“兰芳君请跟我来。”
戚无忧跟上命修,心有余悸地回头看身后的山洞。
无论是他在叩门时突然闪回的记忆,还是环境里出现的贺兰盏和“阿盏”,以及最后那些试图把他拖回去的手,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羲和……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何会设下如此诡异的幻阵?
他好像犯了一个错误,戚无忧心想:从他穿书过来,他便习惯了用编辑的视角去看书中出现的角色。
像他初见“阿盏”,见他知道修仙界秘辛,便把他对号入座到“仙门百晓生”的角色当中,还想方设法用逻辑将他的无所不知合理化。
如今一想,他祖上皆是凡人,能挖掘到那么多秘辛,可能吗?
再进一步,他在鹿鸣镇入口遇到“阿盏”,真的是偶然吗?
还是说是他多想了,“阿盏”所说皆为真,也确实是他初窥门径的修士,此处幻境才是羲和在造假?
贺兰盏,羲和,还有“阿盏”这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到底是什么关系?
“冒昧问一句,”戚无忧突然停住脚步,“天命君如今年岁几何?”
命修诧异,似乎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回答道:“天命君近知天命。”
近知天命,那就是将近五十岁。
当年“阿盏”看起来有十七八岁,二十多年过去,现在大约也有四十多岁了,很有可能是鹿鸣涧围剿的亲历者。
“阿盏”亲口说只有羲和、“三仙”以及阮秋霜知晓当年事。
幻境中“阿盏”与贺兰盏相处的细节又如此清晰,就像是羲和曾像戚无忧刚才那样旁观过一样。
但看“阿盏”和贺兰盏的反应,不像是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样子。
戚无忧突然将花骨扇往掌心里一砸——“阿盏”和天命君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第44章 云中城主
命修将戚无忧带到摘星塔下,停在门外,说道:“请兰芳君独自登塔。”
戚无忧点头,往塔内走去。
大约是怕有人登塔袭击,塔内设有禁制,任何人来了,都得顺着台阶一点一点爬上去,每隔几层,便有一名修士把守,谁要闯塔,怕是都要经历一场恶战。
戚无忧神色坦荡,拾级而上,一手拿着花骨扇,另一手不经意地擦过腰带,在腰带中寻摸着一旦打起来可以应急的法器。
他不得不防——
修仙界实力就是底气。
戚无忧初见“阿盏”,以为他修为低微,翻不出什么花来,便有所松懈,对他的许多行为也没有深究过。
直到他在幻境中看到“阿盏”十多年来,容貌都没有变化,才知自己被骗。
能修到驻颜的地步,“阿盏”的实际修为一定比表现出来的要高。
以他层次,应当不至于被玄天宗的四个修士拦住为难。
如今想来,自己穿书这些时日,不是在逍遥仙宗处理原著剧情,就是在闭关,根本没出去见识过,更不知这世间有多少能压制修为的术法和法器。
细究下去,他两次遇到“阿盏”都过于巧了。
尤其是在鹿鸣涧入口那一次——游会将至,各路修士云集,应当是人流如织才对。
怎么偏偏他来的时候就碰到了空档,方圆几里杳无人迹,还撞上了“阿盏”被修士欺负呢?
回想起来,偶遇“阿盏”的两次他都有离开的机会,是“阿盏”先喊住他,他才被迫出手。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生根发芽。
戚无忧越来越觉得,两次“偶遇”都是“阿盏”一手制造的。
“阿盏”的目的是什么?
攀到塔顶,台阶尽头是一扇古朴的木门。
戚无忧扫过旁边的窗子,为自己找好退路,才转头盯着那扇门,戒备道:“逍遥仙宗戚无忧,拜见天命君。”
话音落下,“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戚无忧站在原地没有动,视线落入门里。
与他想象中的奢华糜丽不同,天命君的临时住所格外的朴素,偌大房间里只摆了几样家具,纵使开着窗子,屋子里仍有些昏暗,像是外面的阳光难以照进来一样。
正对门口敞开的窗子前放着一把太师椅,太师椅的椅背挡住了坐在上面的人的身体,只露了个后脑勺出来。
以修士目力,戚无忧一眼便看到这人头发灰白,与青年模样的“阿盏”完全不同。
“?”戚无忧顿住。
这时,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开口了:“兰芳君不进来吗?”
头发对不上,声音更对不上。
此人声音一听便是个中年人,甚至透出了些许老态,与戚无忧之前的想象多有不同。
他脱口问:“阁下便是天命君?”
话一出口,戚无忧就有些后悔。
他有此一问,便透露出他不认面前的人。
若是原主和此人见过就糟糕了。
戚无忧大脑飞快运转,想为自己一时的莽撞找退路,不想椅子上的人并未在意他的话,笑了两声,说道:“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
很难通过羲和的回答判断他与原主究竟见没见过,但至少能听出他很随和。
戚无忧目光闪烁,手还是没从腰带上放下来,踏进房中。
太师椅旁边还有一把椅子,中间摆着一个茶桌,一个茶壶两个杯子放在上面,似是屋主在等人。
天命君羲和没站起来,也没转身,只是抬手示意:“兰芳君,请。”
戚无忧瞥那把椅子一眼,一步步靠近,绕过椅背,来到前面。
天命君羲和的长相尽收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