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点点头,这确实也是梅既白的作风,他把第一块儿蛋糕喂给对方,自己跟着吃了一口,“所以?”
梅既白轻笑了声,“新仇旧怨一起算。我约了梅既平一家见面,明天中午和我一起去?”
顾倾叼着蛋糕叉子,身体一偏靠在梅既白身上,对方体贴地给他揉着腰,他松缓地舒了口气,问,“跟你……咱爸说了没有?这回估计得闹上明面了。”
“说过了,他不插手。”
顾倾点点头,笑道:“那就好,我去,怎么不去,之前找我茬还给我使绊子,到算总账的时候了,一定去。”
梅既白这么跟他说,就是不介意他知道梅家的丑事儿,没避讳他,他对这样的信任很受用。
真心换真心,信任换信任。
而且,他瞧了眼梅既白,不由得轻哼了声,这看着温和大度,实际上如果牵扯到了对方在意的人,那可是很记仇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敲定完这件事,他顺口提了句杨帆,对这位两人都没什么好说的。
次日中午,梅既白接上顾倾,下车后往包间去的路上,顾倾小声道:“他们三个早早到了,不会是想着行动马上开始,千万要把你稳住吧?”
梅既白不置可否,“他们与何瑞松十之八九私下沟通过,梅既平父子未必不知道当了何瑞松的烟雾弹,可梅家他肖想多年,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顾倾说话就没这么客气了,直接道:“就是狼狈为奸,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他们想要的一样都得不到。”
顾倾愣了下,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明朗,“那肯定。”
包间内,梅既平正在盘算等会儿说些什么,门打开后看着进来的两人,他眼尖地瞧见顾倾手腕上的镯子,眼神猛得一震。
这个手镯梅既平见过几次,一次比一次印象深刻。
作者有话说:
他会永远站在他身边
第69章
梅既平第一次见到这个手镯, 是在梅既白六岁的生日宴上。
这是梅筱桐送的生日礼物,有一对, 他那时候很喜欢这个哥哥, 天真地以为对方会愿意分他一只,毕竟梅既白对弟妹一向不吝惜什么。
然而他却被拒绝得十分干脆,最后在他的哭闹之下, 以梅筱桐送了他一个宝石吊坠告终。
几年后,余瑾年生日时, 梅既白把其中嵌着红宝石的那只送了出去。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有血缘的弟弟, 不止比不上叶柏青,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那他这份对哥哥的憧憬就没必要存在了,得不到的他不会要,总有一天, 他要把他高高在上的大哥从云端拉下来。
后来他再见到那只手镯,则是余瑾年葬礼几天后, 是十足意外的一瞥。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梅既白,在宴会上避开了人群后却流露出了几分落寂,有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 又无法挽回的失重感, 余瑾年的死对梅既白来讲大概是相当大的打击吧。
被对方拿在手里的正是早些年送给余瑾年的手镯。
睹物思人?他不关心,只觉得嘲讽,心底还有隐秘的快慰,看,当初收下镯子的余瑾年早早死了, 该不该?该!死得太好了。
从那之后他就没再见过这只手镯,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顾倾戴着这只手镯。
梅既平站起身, 看梅既白带着顾倾落座,表情有几分复杂,他很清楚这只镯子对梅既白来讲意味着什么,可就这样送给协婚对象了?
再怎么看,顾倾除了一张脸,没哪儿配得上梅既白。
他将永远压他一头的大哥当成最大的竞争对手,结果加上一个顾倾,他都觉得自己的心思莫名被嘲弄了,就算有点小本事,可顾倾还是差得远,他想不明白,梅既白到底喜欢顾倾什么?为什么要走哪儿带哪儿还那么护着!
两年前都没这么明目张胆地护着余瑾年!
即便梅广麟是长辈,但这样的场合只能让出主位,梅既白并不和对方客气,面上和睦已然难得,可如今来看,这表面和平怕是也维持不住了。
坐在梅既白身边,顾倾相当淡定,下意识翘起腿却被轻轻拍了下,他转过头笑了笑,没动作,凑过去小声道:“就翘一会儿。”
梅既白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行,学会讨价还价了,“自己说的自己记好。”
顾倾点点头,靠在座位里,没保持什么端坐的姿势,他跟梅广麟一家三口对比了下,就知道自己有多随意了。
他压在嘴边的笑带着点不甚明显的嘲讽,那三人倒是想放肆,敢吗?
梅既白和顾倾这点小动作不过十几秒时间,坐在梅总裁另一侧的梅广麟却如坐针毡度秒如年,连规矩放在腿上的手都开始出汗了。
他反正是不知道顾倾怎么敢在梅既白跟前这样的,只觉得这顿饭一口没吃就撑得不行。
而坐在下首的梅既平尽量维持着得体的温和表情,扫了眼又开始犯怂的父亲,先开口道:“大哥,你说今天要谈跟何家的合作,想让我去做,但我们梅家跟他们不和,你是清楚的。”
梅既白没有当即回答,而是荡开了一句,“二叔,开席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严肃,边吃边聊。”
梅既平的表情微一沉,梅既白之前很少,或者说根本不会把工作约在餐桌上谈,他现在怀疑这两人今天就是故意的。
非得当着他的面秀恩爱是吧?
梅既白跟前规矩多,众所周知,食不言这是梅家一以贯之的规矩,但现在呢,这话简直不像是他大哥说出来的,为顾倾都破例多少回了。
他心里再有意见,但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容许有丝毫的失误,只要过了今天……只要过了今天,他再不想被梅既白压一头。
菜上齐后又聊了几句,梅既白才慢条斯理回了梅既平刚才的问题,“梅家确实与何家并不和睦,但退一步讲,在商言商,只要有共同利益,为什么不能合作?”
梅既平连筷子都没动,哪儿有吃饭的心思,一心的事儿,而且他深知不能寄希望于父亲,只能装作平静道:“即便我们这么想,何家那边未必愿意配合。”
梅既白给顾倾夹了菜,依旧不疾不徐的,“拒绝这样体量的合作,或许正说明何瑞松……心虚了,你说呢?”
梅既平说不上来。
顾倾今天来,事儿要做,饭也是打算好好吃的。
他啃完一块儿小排骨,接过梅既白递来的纸巾擦了嘴,帮沉默的梅既平开了口,“何家你不好说的话,要不咱们缓缓,说说余家怎么样?这你们绝对有话说吧。”
梅既平快速扫了眼梅广麟,示意对方别吭声,“顾总这话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凡事还是留些情面的好。”
顾倾轻嘲了声,“确实,都是一家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上次你故意给我假证据,这茬我还记着,你和你爸——我的好二叔,算计我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面。”
哪怕有吕琳拦着,梅广麟还是没忍住开口,“我说的都是实话!”
梅既白接道:“既然二叔坚持自己没有撒谎,不如现在就给我父亲打个电话,当场把问题说清楚,如何?”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顾倾看得好笑,给梅广麟一百个胆子,这位都不敢跟梅广麒对质,狐假虎威的本事一流,实干就哪儿哪儿都不行。
包间里安静下来,梅既白并不着急,准确地踩在梅既平开口前一秒,道:“当年,余家出事后曾向我父亲求助,他在国外,将事情交给了二叔来处理,可您却在关节处拖延,以致错过了挽回的机会。
“二叔,我不想相信这是您的本意,您不会违逆自己的亲兄长,是不是被谁威胁了?比如……何瑞松。”
随着梅既白的话音落下,本就安静的房间里连空气都凝滞了,仿佛变成了沉甸甸的透明雪山,冷、硬地压在梅既平三人身上。
梅广麟这会儿快坐不住了,他不敢看梅既白,手不住地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下意识去看吕琳和梅既平,他是一百个没想到会听到这话!
梅既平顾不上恼怒父亲的不争气,快速思考着对策,“大哥讲话可不能空口无凭。”
梅既白唇边勾着一丝冷淡的弧度,“等我把证据拿出来的时候,就不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了。”
听出里面的警告意味,梅既平终于明白过来,什么谈跟何家的合作,今天就是场鸿门宴!
他咬了咬牙,不再装和气,脸色阴沉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确实没有好遮掩的地方,”梅既白和顾倾对视一眼,随后视线掠过梅广麟和吕琳,落在梅既平身上,“当年,二叔与何瑞松串通一气,故意拖延使得余家败落,吞下余家主体资产后的这些年,联系没有断,近几年,既平,你与何卓辰的来往不少。”
梅既平冷笑一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寻求更广阔的发展没错。”
“确实没错,但也要讲究方法,”梅既白说到这里,话锋稍转,“何瑞松对自己的发妻、对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尚且狠心,与虎谋皮,你倒有这个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