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梅既白下了车,直到对方走到跟前,顾倾才开口问道:“中午吃饭了吗?要不先吃饭?”
看着木楞着脸的顾倾,梅既白扫了眼还在餐厅的向阳, 抬手抚了抚顾倾的脸颊,微垂下眼跟人对视, “吃过了,想见见你。”
顾倾瞥开视线,他没问梅既白知不知道他又换地方住了, 只道:“正好, 我有事儿跟你说,车上聊?就几句话,很快。”
“好。”
薛明涛有眼色地下了车,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两人。
车里开着暖风,顾倾缓了口气, 没看梅既白, 快速道:“我跟向阳没什么, 他昨晚上约我见面,我就答应了,想着把事情跟他说清楚,以后保持距离。”
顾倾抱着手臂,侧向车门的方向,并不是放松的姿态。
梅既白去握对方的手却被躲开了,他没再坚持,“我清楚你不会,跟向阳说清楚很好,以后当朋友也可以,他会懂得分寸,不会越界。”
顾倾闷闷地应了声,这一点他的想法跟梅既白一致。
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道:“关于吴启明的事儿,我想在年前把证据提交上去,铁证,被拘留调查是板上钉钉的,这个年他必须要在看守所过。”
梅既白看着顾倾,拒绝跟他对视的人表情冷淡、透着偏执,如何处理这件事,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谈不拢,“你不是在和我商量,仅仅只是……告知。”
顾倾并不否认,他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不管梅既白说什么。
吴启明已经享受了太久,何瑞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扳倒,要是五年、十年呢,他肯定不会放弃,却没办法接受吴启明再逍遥这么多年。
报仇很难,问题很多,他只能先解决一部分去告慰父母,去给他自己一些交代。
而且这样的打草惊蛇未必是坏事,蛇藏得太隐蔽,必须找方法引它出来。
既然梅既白已经知道,他没再多说,打开车门,凉气进来的瞬间让他打了个小寒颤。
他扭头看过去,“就这一两天。还有……我先自己住,就不回去了,这几天你有空提前跟我说,还是得一块儿回去见见我父母,账号曝光那事儿得跟他们做个交代,至于过年……到时候再说。”
如果叶婉容的气还没消,那除夕他就不用去梅家老宅了,他没上赶着找骂的癖好。另外他把吴启明举报了,跟梅既白意见不一,一向少被人忤逆的梅总裁大概会不太愉快吧。
不见正好。
梅既白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把从西亚带来的甜点递了过去,“带上下午吃吧,晚上按时吃饭,一个人也别凑合。”
顾倾上车就看见了,这时候梅既白递过来,他没拒绝,道了声谢就拎着袋子下了车,没再回头看。
梅既白看着顾倾穿过马路,走进写字楼,神情温淡。
他就知道吴启明的事谈不拢,既然顾倾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他也该调整下应对策略。
对一个深受伤害的人,他不该要求对方保持绝对理智以等待最好的时机,那未免太过为难。况且打草惊蛇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可能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可以试试。
回到办公室,顾倾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既然跟梅既白说过了他就不再拖沓,能早一天是一天。
他把早就整理好的资料和证据找人虚构了发货地发出去,明天肯定就收到了,最快明天结束前,或者后天,吴启明就得被带走调查。
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一件事,吴启明私生活混乱,相对固定的情人就有三四个,这点负面消息曝出去,名声就臭了,这么做除了吸引吴启明的注意力,还能给检丨察院那边争取核查的时间。
报仇,那自然要让仇人付出方方面面的代价,要死就死彻底,灰儿都给扬了,不可能再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处理完这些事情,他给梅既白发了条简短的消息说了声,这才打开蛋糕盒,里面是他很喜欢的海盐口味的小蛋糕,他一口一口吃掉,然后瘫在沙发上愣神。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而漫长,如果……这时候梅既白在身边就好了。
他起来洗了把脸,重新投入工作,年底了,公司的事情非常多,忙吧,忙起来就没工夫想了。
一直到晚上八点半,顾倾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他看了看网上的舆论情况,吴启明旗下有娱乐公司,作为老板本身并不非常低调,这种新闻一曝出来就十分热闹,他关注了下股市,下午收盘的时候都快跌停了。
对此他只冷笑了声,吴启明现在应该是在疲于应付吧,等着,好戏还在后面,恶意竞争、故意杀人,等着吴启明的只有牢狱生活。
看了会儿,他的心情好了些,吴启明越狼狈,他就越高兴。
准备走了,他又看见放在桌边吃了没几口的晚饭,顿了顿,拿去加热了下,随便解决掉就回了公寓,打开门后面对一室黑暗,哪怕地暖开得足,他还是觉得冷冷清清,哪儿哪儿都透着凉意。
他苦笑一声,现在能怨谁?
洗了澡、跟了跟消息,他就直接睡了,可睡是睡着了却做了一晚上的梦,从死前的事儿到最近发生的事儿,从父母到梅既白,乱糟糟挤在脑海里,第二天起来他整个人都是混沌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刷牙的时候,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开始想念梅既白的怀抱了。
而他紧绷的神经在舆论曝光吴启明因为牵扯一桩旧案被带走调查后,终于松了口气,铁证确凿,这次跑不了,再一看吴氏公司的股价,说是大跳水都不为过,吴启明完了,这个吸了余家的血,用十几年时间发展壮大到现在这种程度的公司也完了。
收到其他反馈回来的消息时,顾倾不算意外。
何瑞松的长子,何卓辰,已经有收购吴氏的小动作了,背后妥妥是何瑞松在操纵,这么早就出手,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要吴启明这枚棋子,也是,眼下姓吴的没法儿救回来了,已经是一枚弃子。
他把消息同步给梅既白,坦言还没发现梅广麟有什么动静,按理说吴家完了,这个怂货不会没一点反应。
梅既白安抚了顾倾,把手头的资料发给了对方,那边半天没有回复,他也耐心等着。
这几天他一样忙碌,吴启明被调查只是一个开始,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跟进和处理,只梅广麒这边就颇费心思。
他父亲对余家的事讳莫如深,吴启明露出水面后他被找了回去,面对父亲的质疑他坦然承认,将事情揽了下来,顾倾那套给朋友一个交代的说辞对梅广麒来讲说服力显然不够。
他试图劝说父亲将事情交给他处理,然而只是徒劳,换来的不过是一再警告。
而梅广麟、他的好二叔那边,一样不好处理,他发给顾倾的主要是这方面内容。
看着梅既白发来的视频和图片资料,顾倾皱起眉,梅广麟跟吴启明有接触,这他之前知道,但梅广麟的儿子梅既平怎么会跟何卓辰联系上?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梅既白是不是想告诉他……跟何家有合作的不是梅广麒,而是梅广麟父子?
顾倾仔细思索,按照对方的说法,梅广麒和梅广麟兄弟俩的关系大概只是表面上不错,而梅既白和梅既平这对堂兄弟就是连表面上都看得出关系十分不怎么样了。
梅既平一看就不好招惹,虚与委蛇,城府很深,跟梅广麟截然不同,要真是梅广麟父子跟何家有合作,那何家看中的应该是梅既平。
可余家出事的时候梅既平才多大?
这又说不通。
想了半天,他给梅既白回了条消息:【明天有时间见面聊吗】;
【和我不必这么客气,公司的事差不多忙完了?回家住吧,好不好?】
顾倾的手指顿住,回家?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梅既白,回去了无非多一些尴尬和烦恼,只是对方这明显服软和妥协的态度又让他不想拒绝。
半天,他只回复了两个字:【睡了】;
顾倾把手机撂在床头,吴启明是进去了,但牵出来的线索千头万绪,何家那边肯定更不好应对,先不说何瑞松,之前见过的林升,最近他才开始关注的何瑞松长子何卓辰,这些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往后仰躺在床上,如果能选,他倒是希望梅既白的父亲和他父亲的死没有关系,没跟何瑞松狼狈为奸。
他想着各种事儿,晚上依旧是连续不断的梦,最后停留在母亲离世的病房里……突然惊醒后再也睡不着了。
他站在落地窗边,眼神直直地望着窗外大半个城市的灯火,深夜里万籁俱寂,只有灯光永恒璀璨,他靠在窗玻璃上,回应他的是一片冰凉。
彻夜亮着的灯都有夜空作伴,他却只有孤身一人。
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额头都凉到麻木了他才慢吞吞摸出手机,在曝光后第一次登陆了黑粉账号,只发了四个字,没有配图,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发了出去。
而后半夜没睡的后果就是……他白天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好看,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总结会议开得异常利落,下午四点就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