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想想,他们都才二十三,放在寻常人身上,的确是还没完全成熟的年纪。
顾鸿渐顺嘴提了句:“你这点倒和以前一样,每次出去都能兴奋得坐立不安。”
齐桓麟被他说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思绪一时间也回到了过去。
“你还好意思讲,当年你有多难约不用我提醒吧,真是比大姑娘还矜持。”
说到这里,齐桓麟忍不住抱怨:“我也是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同桌,最后玩儿没玩儿成,还进了医院。你事后非但不补偿我,还对我说教。”
顾鸿渐愣了下:“补偿?”
齐桓麟理直气壮:“对呀,说好要出去玩的,我攻略都做了,但直到那年暑假过完,你都不肯和我出来!”
说到后面,越来越有控诉的味道。
顾鸿渐无奈地看着他。“我没时间。”
他小时候可是很忙的,有许多课程要学。
射击课告一段落后,他的经济金融课也差不多了,谢思邈就建议他实战看看。
“理论知识要经得起实践考验,才能算有效吸收。”
不可否认,谢思邈认真的时候,说话还是很中肯的。
于是趁着期末他都复习完了的空当,在期货市场小试牛刀了一把,每天坐电脑前,忙着盯指数涨幅,分析数据推测未来走势,哪有心思玩?
听他的老调重弹,齐桓麟脸上的神情郁闷又别扭:“可那年夏天我生日,你也没来。”
他约了几次都被拒绝,就再也拉不下脸,提自己八月的生日了。心底暗暗期盼顾鸿渐能事到临头想起来,主动去找他。
结果沉浸在「社会实践课」里的顾鸿渐压根忘了这茬,气得齐桓麟那年生日,全程都是拉着脸过完的。
顾鸿渐沉默了下,“后一年不是去了吗。”
齐桓麟不依不挠,在这种事上出奇的计较:“那哪能一样,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你能说今年过得好,去年吃的苦就不存在了吗?”
对他的诡辩逻辑感到无言,顾鸿渐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这时,管家松伯提着小行李箱,从楼上下来,顾鸿渐朝坐沙发上的齐桓麟招招手,两人结对出门。
——
齐桓麟先是驱车到港口,然后和顾鸿渐一起上了游艇。
他的朋友早等在那儿了,见到齐桓麟先是一阵嚎叫:“你这家伙慢死了,哥几个就等你开席呢!”
顾鸿渐一眼看见混迹在人群中的魏栩,顿时心里的小账本就翻起来了,朝人招招手,让他麻溜地滚过来。
这小子自从上回晚饭惹了顾鸿渐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在他面前露脸,以防被顾鸿渐想起来找不痛快。
可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等人端着杯香槟磨磨蹭蹭挨过来了,顾鸿渐面无表情道:“你还活着啊。”
魏栩能屈能伸,身段柔软得很:“这不主要是您高抬贵手的功劳吗?”说完还讨好的把香槟孝敬给他。
顾鸿渐向来软硬不吃,对他的嬉皮笑脸也免疫,嫌弃地把已经喝过的香槟推回去,说:“前段时间太忙,没空找你。说吧,需要我通知你那几个兄弟一声,你有意找个人支持夺嫡之争吗?”
魏栩脸色一变,“你换个惩罚吧,这个真的不行。别的我还能当情趣,但这个真的会要人命啊!”
顾鸿渐呵呵:“不要你命,还算什么惩罚。”
突然,一条胳膊搭到了他肩膀上,把他拨了过去。
刚刚还在和兄弟们互飙垃圾话的齐桓麟,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来来来,这就是鸿盛的小顾总。”
口吻还挺骄傲。
顾鸿渐一一和人点头招呼,其实大家都互相认识。
以前上学时,他在齐桓麟身边见过这几位发小,就是彼此间不熟而已。
齐桓麟走的这五年,他们偶尔在宴会上碰见,也会点点头浅聊几句。
其中和齐桓麟最亲近的那位叫叶遂秋,表情最多最搞怪,但也是小团体里最长袖善舞的。
所以从小到大,他没少给脾气大性格直的齐少爷收拾烂摊子,打补丁。
因着有齐桓麟这个关系粘合剂在,大家在顾鸿渐面前都放开了不少,还给他讲笑话,揭齐桓麟的老底。
比如齐桓麟不肯让他们带伴上船这种事,都透给了他。
可见怨念颇深。
接触到顾鸿渐诧异的视线,齐桓麟脸皮直发烧,遮遮掩掩说:“我以为……你不喜欢。”
要是为此拒绝他的邀约怎么办?
叶遂秋顿时哀嚎出声:“合着小顾总都不知道,你就挥刀帮弟兄们自宫啊!”
其他几人也义愤填膺的附和,说齐桓麟偏心。
魏栩动了动嘴唇,很有些凑热闹讲骚话的冲动,但想到自己如今还攥在顾鸿渐手里,只能含泪忍下。
齐桓麟恼羞成怒,挥手赶他们:“滚滚滚,能憋死你们还怎么的。”
顾鸿渐倒是觉得很有趣,一群同龄人的嬉笑打闹,是他没有感受过的氛围。
很年轻,很新鲜。
这时也有人开始取笑叶遂秋:“嗳,上回你还说桓麟是负心薄幸的渣男,这次又要当他的面出轨,你到底爱的他,还是你小蜜啊。”
“就是,难怪齐哥要禁色,原来是要防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
“破案了,我们是被连累的倒霉鬼。”
听着他们的打趣,顾鸿渐目光诡异的在齐桓麟和叶遂秋间打转,他忽然想起谢思邈说过的话。难道……
叶遂秋就是齐桓麟喜欢的人?
齐桓麟的脸色也变了,光看顾鸿渐的眼神,就知道他绝对想歪了。
而这时,叶遂秋的胳膊缠了上来。
他也是个惯没节操的玩咖,既然大家这么说了,干脆挽住齐桓麟的手臂,把头靠在人肩膀上扮小媳妇。
“那当然是咱们齐少,其他人都是逢场作戏,人家不离不弃的真爱只有一个啦。”
他身高腿长、块头不小,捏着嗓子讲话,强行装小鸟依人时,画面简直不忍多看。要多精神污染有多精神污染。
齐桓麟白眼翻到了天上,这帮王八,尽在关键时刻拖他后腿!
他当即一甩手臂,和损友划清界限:“少来,你还是继续去过你左拥右抱的日子吧。”
然后偷偷瞥了眼顾鸿渐。
很好,这下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
人到齐后,叶遂秋就去驾驶舱,吩咐人开船。游艇在黄昏的落幕下,缓缓驶出港口。
另外几人则领着齐桓麟、顾鸿渐他们去一层用餐。路上感慨叶遂秋这小子真会享受,去年搞了架私人飞机,没事就在天上开趴,现在倒好,弄来艘游艇,换海里倒腾了。
游艇共有三层,他们去的一层被改建成自助餐吧,叶遂秋专门请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来给他们做饭。
楼上两层是休息活动区,船上的服务人员主动上前,接过顾鸿渐手中的行李箱,帮他提去上面的房间。
此时餐厅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可供选择的食物,个个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顾鸿渐端着餐盘,挑了些爱吃的放进盘里,就走到靠窗的餐桌边坐下,顾自安静地享用。
不多时,齐桓麟也蹭了过来,坐到他旁边。
顾鸿渐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正常不都面对面坐吗?
然后就闻到了齐桓麟身上的酒气。
显然,人过来前喝了两杯酒。顾鸿渐当他是被朋友灌得。
也不知酒精上头还是怎么的,此刻的齐桓麟显得有些黏糊。
他大狗似的拱过来,小声说自己也有飞机,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带他去天上飞一飞。
热气混合着酒香喷洒在耳廓上,潮湿的热感激得顾鸿渐直起鸡皮疙瘩。
他不自在地躲了躲,婉拒道:“不用了,除了必要的出差,我不喜欢飞行。”
齐桓麟有些失望,却依旧不肯放弃,“那你平常玩什么?”
什么都不玩。
顾鸿渐:“工作比较忙,没怎么考虑过。”
齐桓麟:“那你现在考虑一下,有什么是想尝试,却没机会尝试的。”
顾鸿渐放下刀叉,侧过脸来看他:“你今天怎么了?”
齐桓麟绷着下颌线:“没怎么,就想了解下顾总的精神生活。”
顾鸿渐:“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很无趣,没什么喜欢玩的东西。”
齐桓麟脱口道:“我看你明明就挺喜欢骑马的,国庆还跟谢思邈在马场呆了几天。”
顾鸿渐眯了眯眼,“你调查我。”
明明上次在鹿梦吃饭时,齐桓麟还对谢思邈和他打的哑谜摸不着头脑。而现在,都知道他们去清微山庄干过什么了。
顾鸿渐也喝了半杯红酒,他的体质是酒精比较容易上脸的类型。所以此时,象牙般白皙光洁的脸孔,已经微微泛起层薄红。
他像是块被酒精腌入味儿的酥肉,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最后收拢在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衣领口下。
即便如此,顾总裁脸庞依旧冷冷的,衣着保守禁欲,只肯露出脸和半截脖颈。刘海却不怎么听话,零碎着几缕散落到前额。